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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新郎_林笛儿【完结】(5)

  贺文轩眨了几下眼睛,大笑出声,“冷兄,你看那是谁?”

  第五章,恨君不似江楼月(五)

  冷炎负手,沿着河滩慢慢走下来。

  船尾上的男子听到声音,也回过头。用“美男子“来形容他一点也不为过,他的皮肤很白,气质斯文,俊美的五官如雕琢一般的完美,尤其是双唇,几乎像涂了胭脂般红润。但他相貌虽然美,却丝毫没有女气,那双眼睛,看起来既清澈又柔和。

  借着落日的余晖,他看清楚河滩上站着的两人,一喜,不等船靠岸,急急地从船尾跳上河滩,拱手施礼,“冷兄,贺兄,多日不见,一向可好。”

  “子樵,自京城一别,已有两三月了,你这江家班走南闯北的,怎么也转到这龙江镇了?”

  贺文轩含笑还礼。

  冷炎眼神亮了些,算是打过招呼。

  “还不是龙江镇的瓷器集会,客商和官员云集,瓷器集会的会长特意邀请我们江家班过来唱几天大戏。”好友相见,江子樵格外兴奋,挥手让戏班总管负责卸道具,龙江镇戏院的老板也早早和几个伙计到码头迎接了。

  “既然是特意邀请,那价码要开高一点。”贺文轩打趣道。

  江子樵轻叹一声,看着戏班成员鱼贯下船,“江家班演个十天的大戏,价码再高,也不及贺兄写一个字。”

  冷炎在一边cha嘴道:“文轩的字再值钱,他不肯写,又有何用。”

  三人相对,哈哈大笑。

  江子樵并不是官宦子弟,家境只能算一般。读了十年的书,一心想考个功名,光宗耀祖。哪曾想,三次科考,三次落第。他一气之下,把书给扔了。自古落魄才子和青楼女子,似乎从来就是同病相怜。他郁闷之极,在青楼放纵了一阵,也结识了几个红颜知已。xing致上来,给她们写几首诗词,让她们弹唱。

  有一次,一个稍通文墨的青楼女子对他说,江公子,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做不了大官,你可以给人家写戏文试试看。

  京城是繁华闹市,多贵公子,家中设有戏班子的也相当多。

  江子樵那时反正闲着也闲着,听了红颜知已的话之后,恶搞般的写了个《戏鸳鸯》的剧本。

  这剧本将古往今来的才子才女按xing格qíng趣重新匹配,当真是异想天开,新奇有趣。

  王昭君与同样漂泊异乡的苏武结为夫妻;著名的咏絮才女谢道韫和吸引好多姑娘“搓果盈车”的潘安结为伉俪;另一个大才女班昭,爱研究学问,江子樵将她与经学家郑玄结成一对儿,另个还有崔莺莺配李商隐,甄后配曹子建……

  这剧本的唱词,不求雅丽,只追通俗易懂,超越时空,无拘无束,虽然安排得不尽恰当,但思想之làng漫开放却令人啧啧称奇。

  在那朝礼教森严的时代,人们都压抑得快要发疯了,这样一部言qíng大戏,实在是太有吸引力了。

  一经排练,初次上演后,就成一匹黑马,以压倒xing的“票房“优势在众多剧目中脱颖而出。

  江子樵是一夜成名。

  为了追看《戏鸳鸯》,西京城那是万人空巷。

  传闻有一年方十七岁的女子,看了《戏鸳鸯》之后,用蝇头细字,密密写成一本不亚于剧本的观后感,托人送给江子樵。还有一些家境丰富的小姐们,对江子樵是痴迷到不行,夜里都要捧着《戏鸳鸯》的剧本才能入睡。而那些唱戏的女伶,演出时,感同身受,十分投入,演唱时,不禁把剧中人喊成了“江公子”,可见有多暗恋

  江子樵本身就是一个温柔到极点的男子,风流而不下流。

  这部戏下来,他的红颜知已如雨后chūn韭,突突地上升,自然,钱也没少赚。

  江子樵趁着热cháo,又写了几部戏。

  一部比一部红。

  他索xing想开了,读书为的是当官,当官么,无非是为的名和利。现在他也算有名有利,何必去走那根独木桥呢!

  一想开,就放下读书人的架子。他自己成立了个戏班子,叫“江家班”。西京城里的名角冲着他的才气主动投奔过去。

  现在,江家班那可是西京城里顶顶好的戏班,每场戏,都是一票难求。

  江子樵也是xingqíng中人,再加上面目俊美,兴致高时,有时也会粉墨登场,亲自上阵,一遏才qíng。

  无疑,这也是一个很大的卖点。

  贺文轩是高不可攀的才子,是名门千金、皇室公主心目中的“高贵杀手”。那江子樵则是中层阶级和平民阶级中的少女、少妇心目中的偶像,很温柔的“杀手”,被他一剑刺中,那是伤得心甘qíng愿、幸福无比。

  只是江子樵红颜知已遍天下,至今却无人能锁住他一颗làng漫多qíng的心。

  不过,这样也好,粉丝们宁可他名糙无主,也不愿意他专qíng于某一个人。只想他做永远的“大众qíng人”。

  贺文轩向来不是一个太拘于礼教之人,江子樵的惊世骇俗,令他非常欣赏,江子樵对贺文轩早就仰慕很久,经人引见,两人成了朋友。然后,江子樵也与贺文轩的好友冷炎成了朋友,另外,冷炎的好友大将军徐慕风也成了他们二人的朋友。

  徐慕风是南朝的第一虎将,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一把长剑神出鬼没。敌军一听“徐慕风”三个字,那是抱头鼠窜,逃之夭夭。

  四人被京城人戏称就城四大“杀手”。

  江子樵笑言,我们三人全是隐形杀手,唯有慕风是真正拿剑的杀手。

  第六章,恨君不似江楼月(六)

  大船上的演出道具全部卸下,演员们也被戏院老板领着去住处歇息了。冷炎让江子樵住到他的行倌去,别和那帮演员挤一块,正好三人也可以好好聊聊。

  江子樵不是贺文轩,极其随和,当下就应承下来,开戏要得三天后呢,他有时间好好放松放松。

  夜色静静降下来,运河两岸的人家纷纷点起了灯火。龙江镇最大的一家酒楼“迎江楼”就位于运河岸边,十来盏大灯笼高高挑起,照得小楼里外一片光亮。

  冷炎在酒楼中雅室内定了一桌酒席,与贺文轩和江子樵接风。

  夜空中,月亮如一枚玉梳,静静躺在天上,俯瞰着流淌的河水,点点月光,化身成千万只闪耀的小手,仿佛要打捞或是挽留这河水里不停流逝的纪念。

  酒菜上齐,冷炎举起杯,一如往昔,不多话,先gān为敬,贺文轩与江子樵也不推辞,齐仰头,酒杯见底。

  “唉,要是慕风也在此,该有多好呀!我们四人都很久没聚了。”江子樵吃了几筷菜,感慨道。

  冷炎淡淡地耸了下眉,“这个愿望实现不难,慕风过几天也会到龙江镇的。”

  “为瓷器集会,来护卫皇上的安全?”贺文轩向来不吃外食,意思地拿了下筷子,并端起贺东早早泡好的兰雪茶,慢慢品着。

  “不是,另有任务。”

  冷炎说完,不再吱声。

  贺文轩和江子樵知道冷炎没有接着往下说,一定是涉及到朝中的秘密事务,也就不再追问。

  三人安静地吃着,外面其他桌上的客人却热闹得很,不时有“瓷器集会”与“抛绣球招亲”这样的字眼飘进雅间内。

  “抛绣球招亲,”江子樵俊雅的面容一亮,“这事我在船上也听去接我们的船家说了。听说那蓝小姐美如闭月羞花一般,而且蓝荫园中还不止一位。”

  “你见过的美女还少呀,大惊小怪的!”贺文轩讥讽地倾倾嘴角,“就是有几份姿色,呆在这僻静山野,还不是俗不可耐。”

  “不是的,贺兄。那蓝荫园可是龙江镇最大的瓷器店老板的宅子,里面的布局摆置,不比西京城中大户人家差。蓝员外是祖传制作瓷器的,不仅瓷器做得jīng美,而且生的女儿更是一个比一个出众。大小姐名唤蓝丹枫,秀美、文静,弹得一手好琴,二小姐叫蓝双荷,gān炼、俐落,蓝家现在的生意主要是她在打理;三小姐叫蓝……”

  “打住,打住。”贺文轩用折扇打了下桌面,“三小姐是不是叫什么三?”

  江子樵眼瞪得大大的,“对,贺兄你也听说了?”

  贺文轩俊眉一抬,“没有!这家人起名到是起得有趣,丹同单,也就是一,双么就是二,到了三小姐,就该叫什么三了,呵,我想这蓝员外可是想儿子想到疯了,一二三的排下来,事不过三,是不是下面就该到儿子了?”

  江子樵摇摇头,“可惜三小姐生下来后,蓝夫人就再没怀过孕。蓝家祖传瓷艺传男不传女,蓝员外怕高超的瓷艺要失传,他可能要收个远房侄子当作儿子。但他担心侄子继承家产之后,对三位小姐不太好,所以现在急着要把三位小姐嫁出去。”

  “于是就抛绣球招亲?”贺文轩冷笑道,“看来是真急了。”

  “贺兄,我们明天一起看看如何?”江子樵对于奇特的趣事,从来不愿错过,这也是为写剧积累素材吗。

  “不去!”贺文轩一口拒绝,“一个乡野女子没啥看头。”

  “各有风qíng么。”

  “我陪你去。”一直沉默不言的冷炎突然开口道。

  “你去?”江子樵不敢置信地眨眨眼,下巴差点惊掉下来。

  冷炎慢条斯理地抿了口酒,“怎么,我就不该对美女有点兴趣吗?”

  “冷兄,说真的,我一直以为你对男子兴趣更浓一点。”江子樵捉挟地挤挤眼,冷炎这幅冷面,站在女子面前,一般女子会被冻住,除非男子才能承受得住。

  冷炎轻咳一声,冷颜不自然地了下。

  第七章,多qíng谁似南山月(一)

  多qíng谁似南山月,特地暮云开。

  灞桥烟柳,曲江池馆,应待人来。

  晌午过后,准时不误,卖芭蓝花的小贩胳膊上挎着一只棕褐色的提盒,来到荫园的后门口,往高台阶上一放,挺直胸痛,放开喉咙,就吆喝了起来:“芭蓝花儿……买呀……”这声音一唱三转,悠扬深远,甭管多深的巷子都听得分清。

  芭蓝花是生长在山里的一种小花儿,每一朵约有一寸长,肥肥的,和姑娘家的小手指一样,嫩白的颜色,看着像是百合瓣儿,紧紧地拢着,给人一种朴素大方的感觉。这种花儿极香,一朵花儿可以维持三四天的香味儿。姑娘家爱买个几朵藏在袖间,人还没有到,香味就飘过来了。

  “吱”,后院的一个小角门开了,出来两个梳着双髻的小丫头,眉清目秀,细白的皮肤,一人手中拿一个小白瓷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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