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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只前夫一台戏_电线【完结】(33)

  jīng铜触地之金音于一片厮杀搏斗之中清脆地叩了叩我的心头。我蹲下身,拾起这形似半月状之物,举至眼前一看,竟是一巧夺天工的jīng致连发弩机,箭在弦上,触手可发。

  此时,王府之中先前规避的展越等护卫己发现异状,陆续倾巢而出,那黑衣死士却丝毫不退不怯,只迎不避,招招狠戾直取六王爷,显是打定主意豁出命去,一朝荆辆刺秦王,不得王爷xing命誓不休。

  但见廊壁青砖上,人影此起彼消,兔起鹘落竞相杀戮追逐。死士手中皆是削铁如泥之利器,其中三五之人紧紧围拢六王爷,游刀走剑、戳刺、举劈、利斩,招招毙命紧追不舍。六王爷闪避、兼攻、佯退、连剑、弹针,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以一敌五,不见颓势,竟是势均力敌。

  其余诸人战成一团,花蔓藤枝溅血横飞。

  我将那jīng铜弩机掂在手上站起身来,看了看那锦花深处的一抹紫——虽不落下风,却终究势单力薄怎敌多人联手频繁攻击,不得脱身,肩背之处隐有几道暗红渗出,想是受伤了。

  我缓缓举起弩机,顶头三尺月色清如溪水,明如悬镜,仿佛想猫不准都绝无可能。

  倒在我脚旁的几个死士里有一人似乎并无致命之伤,己扶着廊柱缓缓坐起,漂了我一眼,分明看清我手上动作,却不紧不慢移开目光,自行盘腿调息,似乎笃定了我手中弩机靶心所指何处。

  指尖缀千斤,但,仍旧颤巍巍搭到了机簧扣眼之上,铜弩上雕有刻度望山,jīng晰分明,指背一屈,指腹扣下,果然连弩,三只乌金铁箭次第连发,劲弩皋风携雷霆万钧之势尖锐着呼啸而去。

  习武之人皆耳聪目明,一时间,满园皆静,刹那无声,个个停下手中动作,本能转头目追铁矢,转视向隅。

  我被那弩机后挫之力击在肩头,连退两步,若非身后廊壁所阻退无可退,定然跌倒在地。

  彼端,袅袅尖哨之音终是终结于血ròu之躯,穿受入胸膛,三箭连矢无一虚发。

  六王爷身前三个黑衣死士轰然倒下。

  六王爷眼神一恍惚,转瞬回神,连刺身旁所余两人,破围而出。

  我闭上眼,长长出了一口气。未及吐纳,己是颈上一凉。

  “愚昧!”

  竟是适才坐于一旁调息的黑衣人。但见他一手挟持了我,一手放于口中,抿唇chuī出一个凌厉哨音。场中所余黑衣死士闻声登时变幻阵型,竟是集中全部力量对着六王爷再起攻势,预备殊死一搏。

  一片残花弃尸之中,紫衣玉带于半空中身形流畅一转,回过身来,本yù反攻,却在触目我颈上钢刀时,刹那一晃,脸色巨变,摇摇yù坠,“你!你——莫要伤她!”

  此话一出,我一惊,展越一惊,身后黑衣人似乎亦一惊,事出所料本非初衷一般手中钢刀一颤,片刻后旋即稳住,宛若恍然顿悟。

  一句话,局势全盘皆逆。

  凉凉秋风和缓起,拂落我肩头一缕碎发,钢刀带着三九严冰之寒不紧不慢寸寸压近,触发及落,断发轻飘飘随风散了去。

  六王爷面色瞬间青白淬取若薄瓷,宛然yù碎,再度沉沉开口:“放开她!”

  “放开她?”那人轻桃一笑,用刀尖挑起我的下颌,口中热气喷过颊侧,“可以,当然可以。全看王爷舍得拿什么来换。”

  刀尖轻触下颌肌肤,出蛰的huáng蜂一般轻轻一扎,很快,并不怎么疼痛,只觉着一滴温热的液滴顺着蛰口沿着颈项蜿蜒而下。

  “我答应你!”六王爷将手中利刃一掼在地,凝视着我的喉头,目光绞痛,紧咬了牙关,竟是连声音都微微起颤:“你要什么我皆答应你!”

  我敛眉垂目不去看他。

  黑衣人闻言似乎听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大笑出声,笑不可遏,“我什么都不要。”

  六王爷一颤,双目陡然抬起怒视其人。

  “不过,若是王爷愿意以命易命……”刀尖缓缓下移至我的喉头处。

  瞬息若抢海,吐纳如刀刃。

  “好!”

  我惊抬双目,赫然对上裴衍祯一双含qíng澄澈似水眼,月清朗,眼波月色两jiāo辉,却叫我一时惶惶然痴懵这究竟是雾是月。

  须臾,我咬了咬牙,心中一时恨怒jiāo升扶摇直上九万里,切齿之恨!犹置阿鼻。他可是断定了我对他的蒙智蠢钝深qíng,吃定我断然不舍其命,bī我自绝刀下?

  此人究竟多qíng?温qíng?寡qíng?薄qíng?抑或无qíng个屡次三番、三番屡次于绝望之际绝地之中现深qíng,待我坠入其中以为曙光将现之机,又亲手将我推下深渊,方知其寡qíng甚至彻骨无qíng……反复无常,将我百炼成钢……

  我冷冷回视他,纹丝不动。

  “哦?王爷既这般豁达慷慨,便请王爷丢弃身上所有兵器,自行上前来领天命。”黑衣人再度开口,一手钳制住我的命门,一手挥了挥刀。

  六王爷闻言丢弃袖中三柄短刃、金针无数散落地上,展越脚步一动,却被他抬手制止。继而慨然举步向我们所在的游廊处背月行来。

  所有人皆看着他,唯独我再不能看不忍看不yù看,调离了目光空空落于他身后的墙头。

  却被一凛潾潾倒月寒光晃到了眼……但见墙头缓缓簌簌趴着一乌衣人,手搭一半月弓箭横放于墙头,满弦待发,正对他的背部心窝。

  六王爷己近在眼前。

  “趴下,衍祯!”我不晓得自己是如何挣脱身后黑衣人的钳制,冲上前去推开六王爷,抑或,那黑衣人根本并未钳制于我?

  我只知恃我恢复意识之时,已倒在了那个紫衣锦袍的怀抱之中,心口含着三九玄冰一般,凉凉地透,温温地疼……

  原来,我终是百炼也成不了钢……只是一具碌碌平庸的血ròu之躯罢了。

  “妙儿!妙……儿……你怎么了——怎么了……”他抱着我,全身抖得筛糠一般,手上慌乱地捂着我的心口,似乎想要堵住那汩汩如泉的暖流,却始终不得其法门,无措似痴懵孩童。

  我对他笑了笑,只觉得越来越远,越来越淡,桂子的香轻轻浮了起来,满园满月。

  一个神抵般的少年兜满一怀香花,笑若艳阳,仿佛伸手可触……我勉力伸了伸手,却终是不可及,转瞬却变成了一个委屈的毓秀男子——妙儿,我的桂花糖呢?

  我觉得倦怠,想要睡去,却不得安宁,耳边硬噎之声搅得我心烦意乱,我勉力睁开眼,只见裴衍祯满面泪水,是泪水吗?可是泪水怎么会有红色的呢?

  一双眼空dòngdòng似被天地万物遗弃,落落惶惶。成对成对的血红泪珠夺目越眶而出,肆nüè纵横,“妙儿——你不要离开……不要离开……我……我不能没有你……”

  我一点一点伸手替他拭去眼泪,纾出一口叹息,“莫要再哭了……衍祯,你知不知道,陆家的家财我早便送人了,那个人就是你啊!可还记得那只骨雕小鹿,我对你,从来投有秘密。”

  “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他恍若未闻,只反复重复着一句话。

  我抬手沿着他秀眉直鼻慢慢往下摩挲,“我想,我只是上辈子欠了你太多,但是,现下我记牢你的样子了,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一定不要与这个模样的人再相见……因为,我这辈子己经还清了,财、身、心、命。倾其所有,两袖空空……”

  “这次,我再不回光返照了……放过……”

  ……

  一轮圆月相葬,可算完满?

  四死肆?谁谁谁?

  噼里啪啦……雨珠串着扬尘顺了飞檐淅淅沥沥打在屋外石阶上,屋内,两个账房先生埋首账簿,一边拨着算盘运指如飞,算珠声雨滴声两相辉映,动听非常,叫我满足地长长喟叹了一声,竟生出些许诗意。

  忽地记起某朝某代有个叫做白某某的人貌似写过首诗,全诗我不大记得,只记了这么两句——大珠嘈嘈如急雨,小珠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串算盘。忎地贴切,想来这白某某当初不是个商贾老板,便是个账房先生,若非切身体会,怎能写出如此生动形象的句子?

  “大当家,上月回chūn药行除去采办费赀二百六十两、佣金月钱一百两、零碎打点五十两,共盈余五百一十四两。”账房甲先生不愧是个老先生,算得就是快,不消片刻已是算罢,手上算盘一甩珠子一清便向我报备道。

  我冲他点了点头,提笔一撇一捺审慎记下自己新添的家财,只是,这个“四”字究竟怎么写来着?五百一十四?五百一十巳?还是五百一十死?

  我啃着笔头踌躇半晌,写了涂,涂了写,似乎哪个都不太对,满脑门混乱糨糊着,正琢磨要不要恬了脸越过桌子偷看一眼那甲先生的账册,身后已有人贴着我的背环了上来,顷刻间手已被另一只手覆盖执住。

  头顶心拂过暖暖cháocháo的气息,“‘肆’是这么写的。”那人循循善诱握着我的手一笔一划在纸上写下一个横竖颇多的字。

  “放肆!“我面上一沉,甩开他的手,一杆紫毫凌空划出一道墨弧‘吧嗒’一声落在地上。转过身,但见一人香榧木色走银纹锦袍被甩得三两墨点,一旁地上一柄油纸伞尚且淋漓蜿蜒淌着残雨,袍裾润湿处,将那墨点悠悠晕开,生生晕成了几朵茉莉大小的墨花,几分láng狈。

  我转头便冲门外喊道:“张三,你怎么又将这个谁谁谁给放进来了?快快撵了出去!”

  那人倒不以为意,甚自在地给自己找了张玫瑰圈椅姿态雍容地坐了进去。

  我益发急了,拔高声音又唤了一遍:“张三!”

  这时,门外看门的小厮总算期期艾艾顶着张苦瓜脸挪了进来,“小姐可是叫我?”

  看见那人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坐在凳子上,我就心头大怒,对那小厮道:“自然是叫你。”

  “可是……可是……”那小厮看了看我的脸色,委屈道:“莫说小的不叫张三,便是叫张三,家里看门、扫地、做饭、洗衣的统共也有五个被小姐唤作张三,其余剩下三个的都被小姐唤作李四。恕小的驽钝,实在不知小姐唤的是哪个张三。”

  呃……这倒是哦……

  只是,我如今记xing不太牢靠,时不时会犯点胸闷头疼的毛病,其它都还好,只是偶或记不得一两个字怎么写,算账算得慢些,最忌讳的便是记人姓名,常常张冠李戴,一着急就更是想不起人叫什么,遂索xing默默均以“张三李四”或是“甲乙丙丁”代之,倒真真是委屈了这些家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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