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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只前夫一台戏_电线【完结】(39)

  我闭上眼,转身待走,急急走了两步,却终是停下脚。

  我只是为了寻回自己的孩子,并不yù伤人,何况一个眼盲之人……反正他也瞧不见我,咬了咬牙,我再度回转过身,冲入那个火光正盛的屋子。

  屋内扑面而来的烟气熏得人近乎睁不开眼,待我勉qiáng适应睁开眼后,但见那人一面唤着“宵儿!”一面正要伸手摸上一个起火烧得热烈的柜子。

  我心中大惊,快步上前一把抓过他的手肘,双手握牢他的一只臂膀便要qiáng行将他带离这危险之处,岂料他却毫不领qíng,一下挣脱开我,警惕道:“何人?”另一只手瞬间放在身侧,似乎蓄势待发。

  我这才想起,他定随身带着暗器,眼盲之人耳必聪,他虽不能视,若要发暗器置我于死地不过举手之劳。而我又不能开口,一旦开口他必能听出端倪。

  一时左右为难之际,抬头却见一根横梁被火烧断,摇摇yù坠将要砸下。我不待多想,伸手便握住他的手使出我平生最大的力气将他拉了过来。

  横梁轰然砸下,堪堪擦过我二人身旁,重重落在地上,溅起一阵轰鸣。

  那人握着我的手微微一窒,蓦地一个大力牢牢反握,近乎要碾碎我的手骨,想来为那突如其来的巨响所惊。

  “你是谁?”一声凌厉的质问和着烈火的哔剥声再度传来,他的脚步却似扎根地上,俨然得不到安心的答复便绝不再移动一步的模样,脸色益发煞白,近乎透明。

  我一时着急无奈,只得翻过他的手,用指尖在他掌心写到——“我是哑巴。”

  “哑巴……?”

  再看他面色,却是全然瞧不出是疑是信。只觉着他的掌心随着我的收笔微微一抖,脚上仍旧不肯挪步。

  “孩子!我要找宵儿!”他哑声道,言语之间焦灼固执。

  无法,我只得再次在他手心写道:“此间无人。”写完之后我再不管他是否仍旧固执己见,埋头拽了他的手便往外走。

  此番,他倒是不再反抗,想是信了,任由我攥了手牵着往外走。

  我怕碰见展越,带着他从客栈后门避出,一面仔细绕开阶梯墙角所有障碍,恐他看不见路被绊着,穿过侧巷,行离德兴楼反向约摸百步,确认此处安全无虞,便要撒手放开他。

  “你……”不知他要说什么,一开口似有万分急切,却想来适才在客栈之中被烟气所呛,喉中不适,话刚出口便开始猛烈咳嗽。

  我看他拧紧了眉咳得异常难受,索xing送佛送到西,伸手在他背上拍了拍,意图帮他纾缓纾缓。将将拍了两下,下一刻,手却生硬顿在半空。

  一旁,不知何时寻来的宋席远满面风尘仆仆,一袭锦袍黑灰jiāo错不辨原色,袍摆烧破了几个dòng褴褛láng狈,手中提了一把利剑,蹙眉抿唇站在一旁距我约摸五步开外处,一脸神色古怪地盯牢我看。

  蓦地,他嘴角一勾牵起一抹嘲讽,调转头大踏步离去。

  我默然低头,一旁摄政王不知何时停了咳嗽悄然抓住我的一只手。忽地,只觉另一只手上手腕一紧,却是已然离去的宋席远不知何时重新折回,一手提剑,一手牢牢抓住我的另一只手,不由分说拽了我便要走。

  霎时僵持。

  摄政王双目荒芜,倒映着远处火光,却似有一颗火种藏于眼中慢慢苏醒,手心一片冰凉,满是细汗,想是焦急遍寻不在的宵儿,无意识地抓紧我的左手。

  宋席远满面执拗,直视我的双眼,嘴角紧抿,唇上gān涸,爆裂出细细的纹路,手心灼热yù燃,握着我右手的力气越来越大。

  远处不知谁家婴孩夜里惊醒,一声啼哭划破夜空,醍醐灌顶一般将我从魔魇之中骤然惊醒,我甩了甩左手,要挣脱开摄政王的钳制。

  “莫走……”听得他出口相阻,言语莫名地慌张惊惶。

  焉能不走?难道等着展越来寻他将我指认而出?难道等着他再次将我的宵儿夺回?

  我着急地一脚狠狠踩过他的脚面,听得他吃痛倒吸一口凉气,手中脱力间隙之间,我一把抽过自己的左手,岂知他仍不放过,再度抓上,正扯住我的袖摆。

  我手上一使力,但闻“嘶啦!”一声布帛开裂声响,拉扯之间竟生生撕裂了一截袖口,左手登时得以解脱桎梏,由于使力过猛,一下向右扑倒在宋席远身上。

  宋席远凉凉看得我一眼,拦腰将我抱起,几个腾跃便没入夜色之中……

  宝石伤?母子心?

  夜黑无月,不辨来路去向,唯有簌簌疾风擦过耳廓,掠过几家院落屋脊,宋席远抱着我潜入一栋楼宇之中,屋内一股浓重的脂粉香迎面扑来,不待看清,他便一把将我扔下,本以为背上必会极痛,我本能地闭上眼,谁料却意外地触到一大团柔软。

  红粉黛绿绀罗紫,身下触手可及之处皆是绮绫绢缎,香艳至极,朱红纱帘隔着摇曳的红烛,我挣扎着几分láng狈坐了起来,“此处何地?”

  宋席远冷眼看着,重重“哼”了一声,将手中利剑扬手一掼在地,刀鞘触地,上嵌的一颗红宝石生生砸脱迸裂,溅碎四she。

  他幽幽凉声道:“你也会怕吗?你现在知道怕了?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怕了。抑或……你只有为了那个人才会孤勇随身,死都不惧!一而再,再而三,原来,你不是这两年记xing变差,你是一直都不曾长过记xing!”

  一片宝石的碎屑尖锐地擦过我的颈侧,像马蜂的尾针轻轻一蛰,我怔怔看着他,木然不知瑟缩。

  宋席远盯着我,手指轻轻一曲,似要上前,下一刻却背转过身,“画扇。”

  “三公子。”屏风后转出一女子,面若秋月眼似翦水。我这才发现这屋子里竟还有人。宋席远不避嫌,想来必是他心腹无疑。

  “带她去换一身衣裳。”宋席远沉声命道。

  “是。”那女子走到我面前,恭谨垂目,伸手为引,“请随我来。”

  我无暇顾她,起身疾行两步转至宋席远正面,焦急仰视于他,“我得回去了。我让人劫了宵儿送回宅中。”

  宋席远紧抿着唇挑眼看我,“宅中?世子客栈遗失,洛阳城两个时辰内便会被官府翻个底朝天,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以他的心xing,马上便会发现那戏班子的异常,寻来秦班主一问再顺藤摸瓜,你那住处此时此刻说不定已是沸反盈天。”

  “宵儿!”我大骇,此刻再恨自己没有预留好隐秘退路已毫无用处!我转身便要夺门而出。

  下一刻却被宋席远双手抓住肩肘,“我已将宵儿带出来了。”

  “真的?”我望着他,一时不能置信,“在哪里?我要见他,我现在便要见他!”

  “你若不想让宵儿看见你这般衣衫不整的模样,便先去更衣。”宋席远一眼掠过我的袖口,凉薄讽道。

  被他一说,我这才看见屋角斜对面铜镜之中自己满面黑灰,衣裳破败满目苍夷,这如何能叫宵儿瞧见……颈上竟还有浅浅一道猩红伤口,有血珠正慢慢沁出……

  我伸手便要随手拭去,却被他一把攥住,“别动!”

  但见镜中男子卷起外袍袖口,利落撕下内袍一截白净袖摆,从怀中摸出一小包东西打开,倒了少许浅huáng色粉末其上,再低头将那截白色绢缎在我颈上绕了一圈。

  镜中,另一双女子的妙目轻轻一抬,盈盈闪过,竟带凄婉。鱼

  我不由往后一退,避开宋席远的手。

  “你放心,我不会勒死你。虽然我一直想这么做。”宋席远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伸手又将我拉近几分包扎,言语隐忍刻薄,低眉垂目动作间竟是说不出的仔细轻缓,铜镜倒映之中,一览无余。我一时心绪纷繁难言,垂下眼帘掉转视线。

  包扎好后,那名唤画扇的女子领我到内厢换衣,我一看,那衣裳色彩浓重旖旎,轻罗曼纱处处透着风qíng,不由一顿,那女子却似立刻看透我的心思,柔声道:“顾chūn楼内一时只能寻到这般衣裳,虽俗媚,却是gān净的,并未上过身。沈小姐无须介怀。”宝

  我忙道:“不妨事。是我平日里穿得太素净了,一时竟不晓得怎么系这衣带。”

  “沈小姐无需cao心。” 她温婉一笑,拿了衣裳替我披上,细心地系上衣带,那繁复的罗裳纱带在她一双细巧的手中宛若花蝶翻飞穿梭指尖,我第一次晓得有人可以美得这般不犀利张扬,却又处处透着灵秀剔透,便是替人穿衣系带这样的小动作在她做来也是赏心悦目。

  不消片刻,那罗裙便被她妥帖披至我身上。

  “好了。”她放下手,唇角舒展出一抹笑,抬头时几不可察微微一顿,我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盯着她瞧,甚是失礼,赶忙移开眼睛推门出去,却听得她在我身后略带迟疑轻轻出声:“沈小姐,他……三公子从来只宿外厢间,你莫要误会。”

  我楞了一下,待明白她言下之意,不免苦笑。方才还觉得她心思玲珑,现下不得不说竟是剔透太过,思虑太多了,所谓物极必反。

  “你多想了。”我答道,头也不回脚下不停便推门出去。

  宋席远立于轩窗之前不知眺望何处,临街的灯火映照在他脸上,闪烁明灭,不辨神思所在,在我推门的一刹那便回转过头,一眼扫过我,不自在地咳了咳,道:“你稍待,我去将宵儿领过来。”

  言毕转身出门。

  就要看见宵儿了!两年了,我日思夜想的宵儿……我看着紧闭的门扇心中一时七上八下,竟有些近乡qíng怯的惶然,不知宵儿可有丁点受伤?不知宵儿可还记得我的模样?不知宵儿乍一见到本该过世的母亲可会惊吓?不知宵儿可会拿那对付摄政王的钢针对付于我?不知……

  一瞬之间心头涌上无数的未知与不确定,在此之前从未有过的疑虑纷至沓来搅得我忐忑慌乱,站也不是坐也难安,只能在屋内来回走动。不过片刻时间,心中却已转遍种种念想,每一种都叫我不堪细想。

  门扇不知何时悄然拉开,我敏感地转过身,一个软软的小影子似离弦之箭一般扑了过来一把抱住我,“娘亲!——”

  我被重重地一撞,脚步一踉跄近乎要跌在地上,不知谁扶了我一下,我稍稍稳住,蹲下身子将宵儿抱个满怀,原来,之前所有的臆想以及不确定不过是杞人忧天的无稽,霎时烟消云散。

  我的宵儿从来都是我的宵儿,即便相隔迢迢山水辗转七百日夜,仍旧是我的那个宵儿,此刻他就在我怀中,仿佛从未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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