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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只前夫一台戏_电线【完结】(5)

  “妙儿?!”此时,但见人群被劈分开,裴衍祯疾疾行来,一撩袍摆便蹲在了我面前,不由分说伸手便将我从这个什么宋三怀里移入了他怀中。

  小弟弟不晓得什么时候也蹲在了一旁,乖乖巧巧抬头冲着裴衍祯喊了句,“姐夫好。”

  人群一时嗡然,我顿时觉着还不如去和屈原大夫作伴来得好……

  裴衍祯坐着马车一路将我抱回了沈家,又不顾姨娘们的一惊一乍,一路将我从大门口抱回了厢房之中,直到丫鬟们为我换上gān衣郎中开好药离开之后,他方才在姨娘的咋呼下离去。

  我躺在chuáng上挺尸,默念了一百来遍“屈大夫”方才昏昏睡去。

  第二日,一个可怕的谣言横空出世——沈家大小姐裴大人前夫人现如今的外甥女沈妙,不过将将守了数日空闺便不安于室,恋慕上了扬州城中鼎鼎有名的风流宋三少,端午赛龙舟之际竟不惜跳河以博三公子瞩目注意。

  所谓谣言止于智者,我不与一gān俗人一般见识,但是,一gān俗人也坚持不与我一般清明,到了傍晚吃饭时,连小弟弟都问我:“妙妙姐,宋三是一个人还是三个人?”

  人言可畏,众口铄金。嗟叹一句,真真叫人长太息以掩涕兮……这宋三是个卖酱油的还是个耍大刀的老娘都搞不清楚!从何恋起?

  又过了几日,一日清早,去杭州打点生意许久的爹爹回来了,让丫鬟将我唤到花厅里,说是有贵客来访。

  甫一入厅,便见一人侧身坐于爹爹下首,一身月牙白衫金丝走线绣云纹,碧玉簪子束锦带,一副世家公子哥儿的扮相。厅中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笼,一时竟叫我不知从何落脚。

  爹爹抬头一见我,便唤道:“妙儿。”

  那公子哥儿闻声回头,眉眼一弯便冲我一笑。

  这一笑真真那个叫眼熟,眼熟地莫名叫我生出一丝呛水的感觉,却不知在哪里见过此人。

  “妙儿,来,爹爹为你介绍,这是如今天一阁的大当家,你宋世伯家的三公子,年轻有为呀!”爹爹满面红光,转头又对那人道:“这便是小女,妙儿。”

  那公子将茶盏一放,道:“沈世伯谬赞,小侄愧不敢当。”继而起身,抚了抚袖口对我一个深作揖,“沈小姐这厢有礼。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否?”

  一道惊雷劈过,我终于记起这眼熟的小白脸是谁了。宋三宋三,江南人皆道“十铺七沈,余三姓宋”,说的便是这街上商铺一路行去十家之中七家是我们沈家的,余下的三家便是宋家的,说法虽夸大,倒也管中窥豹略见一斑。只是,不曾想,这叫人呛水的小白脸便是宋家如今的大当家宋席远!

  “哦?世侄见过小女?”爹爹亦放下茶杯,一脸好奇地问道。爹爹出门多日今日初返家,不知qíng实属qíng理中事,只是,给他这般一问,我顿觉喉头呛水。

  那宋三一双月眼一弯,瞧了瞧我,津津有味道:“正是。沈小姐于端午佳节观龙舟时,不甚落水,可巧为小侄所见,救于岸上。”

  “啊?妙儿你怎么这么不中用掉水沟里了?快让爹爹瞧瞧!”爹爹一听,立刻拉了我左右看着,确定我无事后,又肃穆对我道:“还不快快拜谢恩公!”

  我脸一黑,若非一群小姑娘吵着挤着要看这宋三,我焉能落入水中。如今jian人当道,罪魁祸首倒成了恩公……

  “还愣着gān什么,还不快快拜谢!”爹爹一拍我的背敦促道。

  罢了,趁早打发了小白脸才好,我福了福身,道:“妙儿谢过宋公子。”

  那宋三笑眯眯受了我一拜方才假惺惺地伸手虚虚一扶,满面受用道:“沈小姐不必多礼。此乃宋某应当。”转而又对爹爹道:“沈世伯,小侄今日前来便是为的向您提亲。”

  于是,我又呛了一把水。

  那宋三却不顾我一脸唰唰白的面色,自顾自陶醉道:“说起来,小侄与沈小姐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当年沈世伯为沈太爷做八十大寿之时,小侄亦随父亲前来道贺,彼时,曾在院中瞧见过沈小姐,犹记沈小姐当时一身梅花小袄,手中还拿了串红艳艳的糖葫芦,真真是冰雪可爱,叫席远一见难忘,记忆犹新。”

  我顿觉脑子里一群屈大夫排了队扑通扑通挨个儿正往河里跳……

  青梅竹马……这孩子,可叫人怎么说才好呢?

  且不说别的,我爷爷八十大寿那会儿,我才不过三岁,全然是个还没长开的小团团,而这宋席远瞧这模样不过也才大了我两三岁而已,一个六岁的小团团对着一个三岁的小团团,还是一个傻乎乎在吃糖葫芦的小团团,居然chūn心萌动!

  究竟是他太早熟,还是那串糖葫芦长得太销魂?我不免深思。

  宋席远显然没有看到我深思到僵硬的脸,继续道:“直至前日里,小侄自汶水河中将沈小姐救起,一时惊为天人,又觉十分眼熟,竟觉像是见过千百遍一般亲切,归去之后魂牵梦萦,幡然顿醒,沈小姐莫不竟是前世与席远在三生石上定下契约之佳人!”

  我那个悔恨哪,抓肝挠心,当初怎地没在身上绑块石头gān脆沉死在汶河里……

  宋席远还径自一脸意犹未尽地让人鄙夷,“席远对沈小姐可谓一见如故,再见倾心!”

  爹爹显然也已经扛不住了,大手一拍桌子,利落果断道:“贤侄不必多说!”

  说的好!爹爹真该一掌拍死这小子,我觉得肚子里隔夜的饭都快要翻出来了。

  爹爹又道:“这就是缘分!便冲着贤侄救过妙儿这桩恩qíng,老夫今日便将妙儿许配与你!还望贤侄莫嫌弃妙儿曾许配给裴大人之事。”

  嗳?

  “如何会嫌弃,席远只是悔恨,悔恨自己没早两年向沈小姐提亲,叫沈小姐平白在裴家受了这许多委屈。”宋席远看着我,又怜惜,又哀伤,一脸恨不能当初替我嫁给裴衍祯的模样。

  我觉得我离升仙亦不远了……

  于是,我的第二段姻缘便被这么一塌糊涂地定了下来。

  这宋席远平日里看着还好,一副风流倜傥,年少多金的贵公子哥儿模样,只要不开口,我勉qiáng能忍,但凡一开口,我便忍不住要在心底默念:屈大夫保佑,屈大夫保佑……

  女追男?官压民?

  半月之后,宋席远大张旗鼓将我娶入了宋家,大开流水席,邀请扬州城全城之人入席,号称三天三夜菜式绝不重复。

  一时之间我和宋席远之事在江南一带传作女追男之美谈,更加佐证了“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之说,那些曾经仰慕过宋席远的姑娘那个恨哪,恨当初跳河的不是自己,直道原来风流多qíng的三公子这么容易便可攀附,轻轻松松跳个河便被套牢了。

  对于这些说法我已经麻木了,辩解也无用,只会越抹越黑而已。况,这些谣言比起宋三此人,实属小巫见大巫。我若连这些小小谣言都忍不得,日后还怎么忍得了宋三?权当韬光养晦。

  成亲当日,又出了纰漏。

  刚刚拜完堂行了夫妻jiāo拜之礼,便气势浩dàng闯入一拨人。

  有些事qíng,果然是一回生二回熟。所以,这回我一点也不埋怨抢的居然不是新娘我。

  况且,这回来的人还是知府衙门的缁衣捕快,那为首的捕头客客气气朝宋席远鞠了一个躬,道:“炆阙县知府贪污赃款,收受贿赂,共计白银八万两,上达天听,触怒龙颜,圣上命知府衙门彻查此事,因此案波及甚广,牵扯不少商户,裴大人烦请宋公子随我等去衙门叙叙话。在此花好月圆之夜搅扰了宋公子小登科实在过意不去。”

  宋席远一口饮尽手中jiāo杯之酒,哈哈一笑道:“哪里哪里,各位差爷也是奉命行事,qíng非得已。幸而,宋某与娘子已jiāo拜礼成。”

  那捕快脸色变了变。

  说起礼成,若非宋席远心血来cháo提前半个时辰上我家迎亲,恐怕这回还和上回一样,拜堂拜了一半新郎便被劫走。

  宋席远转身对我道:“娘子莫慌,席远去去便回。”

  我淡淡应他:“还好,习惯了。”

  于是,新婚夜新郎再次被劫。我只是不大明白为什么红盖头总是要我自己来揭,早知如此还不如不用盖。

  我晓得配合衙门问话素来繁琐,一时半会儿结不了,过去裴衍祯一审起案子来常常近天明才归家,遂,自己洗漱洗漱便先歇下了。果然,第二日睡到日上三竿宋席远还未回来。

  如此,又过了两日,第三日,我正预备再叫人送套换洗衣物到知府衙门去时,宋席远却回来了,一进门便伸手揽了我,温qíng款款看着我道:“娘子好贤惠嗳,来来来,让相公我好好疼疼你。”

  “宋大爷,你好讨厌嗳。几天没打浴了?臭死奴家了。”我一个扭捏捶了捶他的胸膛,对付皮厚之人的办法除了脸皮比他更厚,别无它法,况且,我素来随遇而安。

  果然,宋席远哈哈一笑,不再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只是伸手捏了捏我的脸,贴上我的耳际道:“小娘子,相公我果然没有看走眼,你真是太合我心了!”

  旋即又笑嘻嘻将他身后自始至终木着一张棺材脸的中年介绍与我道:“这是宋家的管家陈伯。”

  那人面无表qíng朝我行了个礼,“夫人好。”

  “今后,夫人的话便是我宋三的话,汝等皆须听命。”宋席远煞有介事叮嘱。

  一gān下人立刻称是。

  孰料,宋席远刚刚拾掇完毕喝了碗米粥,便有下人急急来报,“三公子,不好了,仓库走水!”

  宋席远一怔,旋即磨了磨牙,“官bī民反。”丢下四个字便又风风火火利落出门。

  这趟出门,足足过了六日,夜半时分我正睡到香甜处,忽觉一阵泰山压顶胸口憋闷,正疑是不是鬼压chuáng,却听得耳边一个轻佻的声音道:“娘子,来伺候伺候相公我吧。”

  我动了动脖子,嗅得他身上风尘仆仆的味道,还未来得及答言,便听宋席远吸了吸唾沫,作垂涎状伸手挑了挑我的下巴,“怎的?小娘子不愿意?那便让相公我伺候伺候你吧!”

  ……

  第二日,听闻裴府夜半走水,我顿觉我的命理不但克夫,还克前夫。

  正如jī蛋永远不能理解鸭蛋的快乐,石头永远体会不到木头的悲哀,我估计我一辈子都无法理解宋席远诡魅的思路。每日临了,我都以为我已修炼至至高境界,孰料,到了第二日,宋席远必定又会整出新的花样,每每叫人无语凝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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