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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户家的小娘子_蓝艾草【完结+番外】(18)

  现在是非常qíng况下,高正倒是挺愿意跟许清嘉聊一聊整个南华县从上到下都被锁拿这等闻所未闻之事的原因,可惜许清嘉立志要当河蚌,死活不开口。

  高正的监狱生涯真是寂寞非常。

  南华县的监狱在县衙西侧。监狱大门位于仪门前通道西侧,呈拱圆形,拱门正中书“牢狱”二字。围墙高达三米,整个建筑都是青砖灰瓦,里面有岗楼,外监,内监,刑房,班房,里面竟然还有狱神庙,庙里供奉狱神皋陶塑像。每次胡娇路过狱神庙,都要对这位造狱先驱,司法鼻祖表示膜拜。

  崔泰此次行动迅速,手段粗bào,所押官吏以及朱庭仙的家眷都关押在内监,南华县前三把手各踞一牢,后面的也有三人一室也有五人一室,女监更是七八人一室。第一天人满为患,不过第二日朱家粗使的丫环婆子便被拉出来发卖,只贴身侍候的未曾发卖,这是防着审案时,有知qíng的下仆漏网。

  胡娇到得监狱门口,守狱的军士得了崔五郎的嘱托,这半个月胡娇又是天天来,见了她便打开了大门,由得她往里面去了。她熟门熟路走过去,沿途遇上定边军守卫,也不作声。那些军士也不为难她,一路放行,很是顺利。

  牢房内yīn暗cháo湿,霉味混合着没有及时清理出去的马桶里的味道,还有馊水馊饭的味道,初次进来真是需要鼓足勇气。她这些日子日日跑,也算是能够勉qiáng忍耐了。

  守卫见她来了,便拉出腰间一大串钥匙,从中抽出许清嘉牢房的钥匙,打开了锁,等她提着篮子进去了,又重新锁上。

  隔壁的高正看见胡娇前来,隔着粗木栅栏,以一副“饿死了求投喂”的可怜表qíng看过来,惹的胡娇暗笑不已。

  他家妇人不少,此次出事之后,高娘子砸了大把的银子想要探监,只是崔泰下了死令,至今也只高娘子来过一回,于是高正的蹭饭技能被bī点亮,每日比许清嘉还盼着胡娇前来。

  许清嘉伸手拉过许娇,将她扯到一边稻糙上坐下,先揭开瓦罐,盛了一碗汤,对着隔壁饥肠辘辘的高正礼貌的举举碗:“高兄,我先喝了啊。”在高正羡慕嫉妒恨的目光里喝了一口,立刻大赞:“娘子,这汤总有两个时辰过了吧?真是美味啊!”

  胡娇肚里闷笑,大哥,你能不能别赞的这么夸张?!

  昨天她来的时候,正听到高正在隔壁唤他许书呆,许清嘉倒是不动声色,没想到今日来许清嘉就……隐隐有点黑化的迹象。

  “我半夜起来熬的,你多喝点补补身子。”到底是一家人,她胳膊肘还是往里拐的。

  高正扒着牢里的木栅栏,眼神里透着“你们夫妻用不用这么狠毒”,回头再看看地上破碗里放着的馊水馊饭,终于向着许清嘉折腰:“许贤弟,贤弟,算我口误还不行吗?你这见天的看书,真是要闷死我了!算我说错话了还不行吗?!”

  许清嘉又喝了一口汤,侧转过头,假装没看到高正折腰。最近他耳边天天被这货聒噪,他怎么不去撩拨自己隔壁的朱庭仙啊?

  朱庭仙全家都被下了大狱,连个送饭的人都没有,哪怕他以前是县太爷,如今成了阶下囚,又查出很多脏银,明显这官是做到头了,看守他的又是定边军,对他倒比对高正与许清嘉更严苛百倍,似乎是怕他畏罪自杀,将他牢牢缚在木架之上,有点像耶稣受难的样子,嘴里都塞着,只到固定的吃饭时间,有军士进来给他qiáng灌进去些馊水馊饭,也不管他呕吐的多厉害,总之要保持他在过堂定罪之前活着就好。

  这样的朱庭仙,哪里能够发展为解闷的狱友?

  胡娇看高正说的可怜,从篮子里拿了个蒸饼,中间破开个口子,将炒蕨芽夹在里面,中式汉堡便做成了,起身过去,从木栅栏fèng隙里递了过去。

  高正接过去,还不忘关心一下她:“弟妹,你这样不经许贤弟允许便给我递吃的,小心他生你的气!”他家妇人从高娘子到侍妾通房乃至收用过的丫环,就没有一个敢违逆他的。

  胡娇宽慰他:“没事,我家我说了算!”

  那边坐着喝汤的许清嘉忽然间呛咳了一下,胡娇忙回去轻拍他的背,“这么大个人了,喝汤还呛!”没想到他咳的更厉害了,整个身子在她手下都要咳成风中的树叶了。

  胡娇无奈之下,拿出以前探亲回去侍候小侄子呛咳的招数来,拽着他的耳垂扯了几下,隔壁高正猛然间也呛咳了一下,在胡娇看过去的目光里笑着点头附合:“弟妹说了算!弟妹说了算!”再瞧逐渐缓过来的许清嘉,目光里就充满了同qíng。

  果然之前许郎参加宴饮说的就没错,家里有只胭脂虎啊。不然像他家似的,哪个妇人敢扯他耳朵?!

  许清嘉又喝了口ròu汤,才缓和过来,牵过胡娇的一只手就是不肯放开,许是他方才咳的厉害了,眼睛里都还有水汽,瞧着竟然有几分水汪汪的委屈模样,让胡娇忍不住用另一只手在他的脑袋上摸了两下——这完全是在面对小侄子时母xing爆发的习惯xing动作。

  高正抱着菜饼子gān啃,见此qíng景差点被噎住,很识时务的扭过头去了。

  许清嘉眼角的余光看到他的行为,唇角浮起个浅浅的笑,很快就消逝不见,拉着胡娇坐到了自己身边,似乎有些食不下咽的模样,低低道:“阿娇,对不起!我本来答应了大哥要好好待你的,可是……我可能出不去了。”

  “出不去?”胡娇的神经有几分迟钝,重复了一遍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顿时就急了:“怎么可能?我去找崔五郎!”她这话说的又急又快,若非顾忌着隔壁的高正,她都要喊起来了。

  许清嘉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立刻就急出汗来的手心,这样温qíng的抚摸反倒让胡娇心中更急,他自己倒一点也不惊讶胡娇的反应似的,缓缓低语:“这件案子太过重大,恐怕上面会将整个南华县的官员都给办了,也好给还有同样行为的官员们给个警示,包庇上司与上司同罪。如若不然,我早被放出来了。”

  也就是说,倒霉的许清嘉遇上了严打,很不幸的是这个案子被列为典型,从严从重处置?!

  胡娇的眉毛都拧在了一起,她深感头疼。普通百姓遇上国家机器,只有被辗压的份,完全没有任何全身而退的可能。

  “阿娇,恐怕就有人来审这件案子,不管是我被判斩首还是流放,你都不用再管我,自己找一家商队,跟着回沪州去,让大哥再给你好好找个人家嫁了……”

  空有一身力气却对当朝律法完全不熟的胡娇一听这话心都慌了。哪怕许清嘉此人只是个文弱书生,可是他似乎总有种让人信服的力量。他说的话,她从来就没有怀疑过。

  回想一下他最近让她带到狱中的书,大部分都跟律法刑狱有关,难道他是在努力自救?

  单单只这样想,就让胡娇心中升起一丝绝望。不过她从来就是个不服输的xing格,立刻小声凑近许清嘉耳边问道:“不行我就……劫狱?”

  许清嘉“噗”的一声,很快紧接着就又死命咳嗽了起来。

  如果不是他后面近接着咳嗽起来,胡娇都要以为他刚刚笑喷了。

  他弯曲着身子,咳嗽的非常厉害,等到胡娇在他背上拍了十几下之后,才缓了过来,再次握着她的手,似乎是带着万分的遗憾,问了一句:“阿娇,看在我就要被定罪,可能我们这辈子都不能见面的份上,我能不能……亲一下你?”

  胡娇觉得此qíng此景,她不给许清嘉亲一下简直就是毫无人xing!

  于是,她毫不犹豫的,非常豪慡的,一手扣住了许清嘉的后脑勺,霸气侧漏的吻上了他冰冰凉凉的唇,狠狠的亲了一口!

  亲完了才想起来,案子还没审,她是不是亲的有点儿早啊?!

  许清嘉瞬间就呆住了,然后……整张脸都红透了。

  胡娇:……难道是我吓着他了?

  ☆、第二十章

  数日之后,县衙里的一间公事房起火,将南华县数年来的帐目一把火烧尽。

  本来崔泰派了人看守,只是那晚看守的军士都拉肚子,等他们上完茅房回来,房子已经起火了。那房里都是易燃物,等火扑灭了才发现所有帐目毁于一旦。

  县衙相关涉案人员都已经被下狱,没想到还会发生这种事qíng,崔泰震怒非常,却又无计可施。

  又过了五六日之后,从长安出发的官员来到了南华县,负责审理此次官员私掘银矿案。

  之前上折子参了朱庭仙的崔泰将此案移jiāo给京中前来的官员,就算是功成身退了。不过此次南华县无论官员还是差役都有涉案的可能,定边军也依旧在南华县城驻扎了下来,连牢狱也依旧是定边军守着。

  朱庭仙初审被判了秋后问斩,其余官员也有涉案的如吴主簿等人也是从犯,都没保住一条命,连家眷也被锁拿,同朱庭仙的家眷一起发配到定边军营中做苦役。

  朱夫人所出的长子亦被抓捕归案,受其父连累,亦被判了秋后问斩。

  除了已经被发配的女眷,其余重犯已经被押解前往州府牢狱,等待秋后行刑。此次审案的乃是京上派下来的官员,州府官员倒不会这么没眼色的替朱庭仙翻案。

  许清嘉……他在提审之初将自己抄录的账簿献上去之后,就被开释回家了。

  胡娇:……真是白亲了!

  不过显然许清嘉不这么想,他比胡娇还委屈,进门就哭丧着脸一副“下岗失业”的模样,失魂落魄立在她面前,“阿娇怎么办?我以后是再也当不了官了,只能去大街上给人写信了,你会不会嫌弃我没本事?”

  胡娇真有点可怜他,堂堂七尺男儿,真是读书读傻了,一门心思只知道当官,以后绝了仕途,还真怕他万一有什么想不开。她颇有担当的拍拍他的肩:“没事,我卖ròu养你!”读文言文她不擅长,杀猪她还是很擅长的。

  “真的?!”

  许清嘉丝毫没有即将当小白脸吃软饭的羞愧模样,莫名惊喜的盯着她。胡娇怕他不信,又安慰他:“反正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吃的,饿不着你!”

  本着爱护弱小的原则,若非怕把胸前包子给拍扁了,她都要拍着胸脯请许清嘉相信了!

  完了才想起来,好像有哪里不对?!

  许清嘉脸上的笑容缓缓盛开,就好像一朵花缓缓绽放的过程,无声无息却不容忽视。胡娇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的笑容也会有让人失神的时刻,不是娇媚或者迷人,而是……看着就让人忍不住心生喜悦,恨不得他一直一直这样笑下去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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