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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户家的小娘子_蓝艾草【完结+番外】(4)

  “妹妹这几个月来恐怕也没睡过好觉,都担着心呢,这下人总算回来了,你就别站在厅里碍眼了!”

  魏氏一路低声絮语,却不知被单独留在厅里的胡娇在内心深深吐槽她家嫂嫂的一厢qíng愿:让大哥去厨下到底是帮忙呢还是添乱呢?

  yù盖弥彰不要做的这么明显好嘛!

  大哥这都多少年没下过厨了?

  不同于初次投奔岳家惊魂未定,许清嘉这次算得是衣锦还乡,许是京中数月长了见识,又许是经历过了chūn闱以及殿试的洗礼,几个月前离家之时面上还尚带一丝少年人的稚气,再见面已经隐隐有了青年人的沉稳气度。

  只是瞧着胡娇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清明。

  以往二人只要目光相撞必然是要闪避的,不论是胡娇还是许清嘉。但这次许清嘉不但未曾闪避,还大胆的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低低一笑:“阿娇又长个子了。”

  平平淡淡一句话,就好像二人熟稔到朝夕相处——不,他们本来便算得是同住一个屋檐下数年,只是算不得亲昵罢了。

  胡娇心里,对这少年原本是没有恶感的。任何时候,努力上进的人都是值得人欣赏的美好品质,更何况此人还十分的养眼有礼。只不过一想到这少年算是她未来夫婿,胡娇就浑身别扭。

  “阿娇是你叫的?”她气鼓鼓回一句,几有夺门yù出的冲动。但现在若是夺门而出,不是形同示弱?

  因此只能杵在那里。

  许清嘉也不恼,仍旧一笑:“阿娇不能叫,那阿娇妹妹呢?我走了这么远的路,渴的厉害,能给我倒杯水吗?”

  前半句话让胡娇觉出一种被调戏的嫌疑,可惜他后面半句话实在有几分可怜,再瞧瞧他风尘仆仆的模样,伶仃一人,又觉有几分心软,便提了茶壶去,斟了杯温茶给他端了过去,板起脸来申明:“你不许胡乱混叫。以后还叫我阿胡就好!”又生恐他不明白,即刻补了一句:“亲事以后休得再提,别让哥哥嫂嫂想太多了!”

  许清嘉将她递过来的茶一饮而尽,又举着杯子去讨水,待胡娇又替他杯中注了茶水之后,他才反问了一句:“你的阿牛哥已经成亲小两年了,难道你还没死心?!”

  胡娇差点失手将茶壶朝他兜头砸过去。

  她以为有些事qíng,大家只要意会就行,何必非要揭破老底呢?这人以前可不是这样儿的,知qíng识趣的厉害,从不多嘴,只知埋头苦读,胡娇一度以为他要读成个书呆子了。

  许清嘉抬手轻轻松松从她手里接过茶壶,还温言安慰她:“我瞧着阿娇妹妹提的不太稳,还是我自己来吧。”

  “你——”

  “我在京中还给妹妹买了根钗呢,回头就送到你房里去。等我们成了亲,以后我还会给你买更多的钗!”

  见胡娇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他,胸脯一起一伏,显然是生气了,许清嘉却似无意,即刻就转移了话题,已经开始展望婚后美好的生活了。

  “谁……谁要跟你成亲?!”胡娇已经不知道如何反驳这自说自话的书生了,他的反应显然与她预想的完全不符。

  许清嘉却以一种“你年纪小不懂事我不跟你计较”的眼神瞟了她一眼,慢悠悠喝了口茶,这才道:“方才是我唐突了。这等大事怎么能跟妹妹讲呢?回头等吃饭的时候,跟兄嫂讲就好了。”说完就跟老僧入定一般,闭口养起神来。

  胡娇:“……”

  许清嘉果然是有备而来。在接风宴上,先是郑重谢了胡厚福与魏氏这几年的照拂之qíng,又提起了二人亲事:“我这次回来是准备成亲之后,带着阿娇一同前去任职的,此事还要多多劳烦兄嫂了!”还抽空偷偷瞄了一眼胡娇。落在魏氏与胡厚福眼中,完全是“小两口眉目传qíng的证据”。

  胡娇:“……”感qíng她之前的一番话都白说了?这呆子完全没听进去?

  果然是书读傻了吗?

  胡娇觉得她必须要另辟蹊径了。如果不能说动兄嫂拒绝这门亲事,没准她还真在十五岁的稚龄嫁人。

  接风宴之后胡娇便开始向胡厚福游说她不愿成亲的原因,诸如离家太远太过思念兄嫂啦,年纪太小不适宜出嫁了……还有心系阿牛哥一时还不能忘qíng啦……总之怎么能huáng了这门亲事怎么说。

  可惜的是她的行为遭遇了胡厚福前所未有的坚决抵制。

  无论她说的多天花乱坠,都不能打消胡厚福将她嫁给许清嘉的念头。不但如此,这个粗壮的汉子被她缠的受不了了,索xing直接跪在胡父的灵位之前泣不成声,誓不起来:“爹啊,娇娇想要毁约,儿再也没面目去见你了……”

  胡娇惊悚的发现,大哥还是很有演戏的天份。他这般声泪俱下,不知不觉就让胡娇想起了胡庭芝,这个爹虽然去世的早,但在她的印象里那真是将她宠上了天。能给她订这门亲事,想来也是出于一片父爱。

  她在亲qíng与自由面前内心挣扎不已,胡厚福扭头见她面上带了犹豫之色,当机立断加了把火,将脑袋在灵位前的地砖上磕的咚咚作响,大有胡娇不答应他便要把脑浆子磕出来的架势……

  许清嘉与胡娇的婚礼是十天以后举行的。

  许家在此处没有宅子,胡厚福便作主替他租借了一处院子,又宴请了四邻,摆了一天的流水席。

  胡娇的嫁妆全都明魏氏准备,家具全都省了,只有些衣物以及日常用品,成完亲之后便可以直接装箱打包带走。魏氏是准备的极为妥贴的。

  至于压箱底的银子,胡厚福亲自jiāo到她手里,足足二百两的雪花银,也不知道他攒了多久。胡娇抬头去瞧他方正的脸,见他神qíng萧索伤悲,全无喜意,额头上还系着抹额,乃是在灵前不要命的磕头,愣是将额头那块砸出了青紫之色,近日都拿抹额遮着,怕大喜的日子引人非议。

  不知为何,胡娇忽然之间就热泪盈眶了。

  兄妹两人相依为命的时间太久,久到她觉得前世的生活都像梦境一般,只有现世的亲qíng才是温暖真实的。

  “哥哥——”

  胡厚福最见不得胡娇落泪,从小这丫头就顽劣异常,不管摔倒还是磕伤了都从来不哭,今日却拉着他的手不肯放,眼瞧着泪有决堤之势,都心都慌了,口不择言冒出来一句:“阿娇不哭,你要是不愿意咱不嫁了

  胡娇一怔:“真的?!”大有破涕为笑之意。

  胡厚福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还是魏氏进来在他手上拍了一巴掌:“让你进来给妹妹送压箱底的银子,你倒好,立在这里惹的妹妹哭了,大喜的日子把妆哭花了可怎么好?还不快出去!”要是再让他站一会,不定这憨子会顺着小姑子临时悔婚,那就不好收场了。

  她嫁过来这几年是瞧出来了,丈夫平日从来都是顺着小姑子。小姑子若是要揍人,他必定觉得那人该揍,小姑子若是要上房揭瓦,他不定都要搬梯子的主儿,这次若非这门亲事乃是亡父订下的,他早依着小姑子的心思悔婚了,哪里能狠下心来bī妹子出嫁?

  ☆、第四章

  第四章

  胡娇出嫁之前,魏氏是准备对她进行婚前教育的,可惜在小姑子直勾勾的眼神中败北,落荒而逃。长嫂如母什么的果然只是一句空话,实际cao作起来遇上人生大事还是很有难度的。她也就只能在婚宴上把把关。真正过起日子来还是要他们小两口自己好生经营。

  怀着这样美好的愿望,魏氏将小姑子嫁了出去,忐忑了一夜未睡,只觉心头系挂着一桩心事,想到小姑子的bào力指数,魏氏又有点担心许清嘉的人身安全。只能眼巴巴盼三日回门。

  胡娇的新婚之夜,不止是魏氏没睡好,便是胡厚福也失眠了,辗转反侧,半夜毫无睡意的讲起胡娇小时候的事qíng,越讲越伤感,想到三朝回门之后她便要跟着许清嘉远去诏南,人还没走他已经担起心来。

  不过对于胡娇本人,新婚之夜毫无难度。

  许清嘉揭了盖头之后便开始笑,瞧着并非是甜蜜幸福到两qíng相悦的笑容,倒是惊诧居多。

  这不难理解,她临出门子之前,回头瞧了眼镜子里的自己,惊魂一瞥之下也是大惊失色——最失策的就是坚决不应该在化新娘妆的时候全权jiāo给喜娘来做主。

  这该死的古代审美!

  她几乎都认不出自己来了。

  若非当时催着上轿,胡娇都有冲回去卸妆的冲动。

  喜娘却误会了许清嘉的笑意,甜话儿说了一箩筐,中心思想就是“新娘子美到新郎瞧见了都笑的合不拢口的地步”。

  胡娇一头黑线的忍着共饮合欢酒,直等喜娘行完了仪式出门,她即刻便窜往面盆架子,掬水洗脸。

  许清嘉送完了贺客回来,见她卸了妆,端端正正坐在那里,似在酝酿什么,明明是个小丫头,偏偏做出一本正经的模样来,不由笑了出来:“娘子深夜等候,可是有什么大事要与为夫商讨?”

  他这话说的顺溜至极,可惜胡娇听在耳中只觉得别扭不已。她与许清嘉认识不是一天两天了,也就从他最近高中授官回来之后,才发现了他的另外一个毛病:油嘴滑舌。

  以前他可是十分的道貌岸然,连句过头的话都不肯说的,这才多久就浮làng了?

  胡娇自答应了胡厚福要出嫁之后,一早便想到了要面临此种境地,做了心理建设好几日,腰杆挺的笔直,她心中不断安慰自己:反正这呆子还没我力气大,他若讲理还好,若是yù行不轨之事,不如直接打晕了事。有了这层倚仗,那神态便逐渐放松了下来,甚至还起身替许清嘉斟了一杯茶:“先喝茶散散酒气,坐下慢慢说。”

  许清嘉原是逗趣,哪想到她竟然真的有话要同自己说,不免来了兴致,坐下来摆出聆听高论的模样:“娘子有g话请讲——”

  胡娇听他一口一个“娘子”,叫的顺口,心中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挫挫他的锐气,面上笑意却越发的浓了:“我常日听说夫为天妻为地,天塌下来还有大个的顶着,以前是跟着哥哥吃喝不愁,如今与许郎成了亲,不如我们来比比腕力,也让我瞧一瞧许郎能不能为我顶起一片天来?!”

  许清嘉:“……”

  最后的结果是二人相安无事一夜,只不过胡娇睡的是chuáng,许清嘉窝在榻上。

  反正这处宅子是赁来的,贺客散去之后,这院子里统共只有他们小夫妻两个,家中连个长辈也无,夫妻二人如何度过新婚之夜,并无人前来gān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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