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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宠这技能_甄栗子【完结+番外】(108)

  碧桃端详了她一会儿,难得没有端出平日高傲骄矜的姿态,竟是含笑温和道:“贞美人如今身子可大好了?”只是没叫她起身。

  “托娘娘洪福,妾身已是好了。”对着碧桃,熊黛儿眉宇间的妩媚之色稍敛,恐怕平白增添她的不悦。

  其实她也把握不准贵妃到底有没有明白过来那件事是她策划的,毕竟贵妃在后宫中的行事素来以蛮横霸道出名,前不久的火刑一事就将这名头推到了最高峰,但也由此,让人们忘却了贵妃心中的算计,忘记裴才人被迫出家时她们对碧桃的机智谋算亦百般忌惮的qíng形。

  于碧桃来说,既然阳谋可行,又何必委屈自己藏在暗处?

  “前朝有一妃嫔姓杜,因体弱多病不受君王喜爱,多黯然隐于其余妃嫔之后。”碧桃觑了一眼她作态的模样,没再与她继续客套,另挑了话头,徐徐说起前朝旧事来,“后有一回她被人暗害,服侍时呕血于君王面前,本是心惊失色,恐慌不已,没想到那君王反赞她‘杜鹃啼血,戚戚于心,别有一番风流之姿’。杜鹃啼血原不是褒词,戚戚亦然,让那君王一说,竟是贬词褒用,让人立时就能想起那位妃子当时纤弱致妖的模样。这番转危为安,倒也教人心动羡慕不是?”

  “不知娘娘想与妾身说甚么?”熊黛儿心中警惕,面上却丝毫不露,犹自镇定道。

  “没什么。”碧桃闲将手臂搁在竹夫人之上,轻徐笑道。那物什是由细竹篾结作花眼,原柱形态,用于夏日等同于汤婆子在冬日里的作用,触手生凉。那语句中也仿佛由此生了一丝凉意,沁入贞美人玉润的肌肤,在血液中四处流窜。

  “本宫还以为贞美人会趁机学一学杜氏的做派,勾得皇上——意动呢。”

  “妾身不敢!”

  她倒是真想过借此勾起皇上的怜惜之心,只是表面无伤,唯肚腹处乌青了一块,全然无法露于皇上眼前。且太医早已呈报上去,说这伤势并不严重,难道她还真要呕出一口血来让皇帝疑心吗?

  虽然可惜,但既然确定了不可行,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贞美人不敢?你踩着本宫上位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不敢呢。”出口犀利,姿态却是悠然,碧桃闲闲一观蔻丹浅色,轻chuī去它上头沾惹的细绒,含笑如是。

  熊黛儿心里一沉,到底还是让贵妃发觉了,不过——她立刻作出讶然的表qíng,吃惊道:“娘娘的话是甚么意思?妾身位卑,如何敢去踩娘娘呢。”就算被发现,没有证据,她也不能在这件事上对自己如何。毕竟众目睽睽,自己确实护在了贵妃跟前,算的上半个“恩人”。

  难道她还敢“恩”将仇报吗?

  碧桃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依旧没有回她的话,仿佛倏然兴起般偏过头对奉紫道:“前些日子尚宫局不是送来几套护甲?去拿了来。贞美人家世不凡,想必品味不差,正好能帮本宫挑一挑。”她吩咐完后看向一直跪在地上和她说话的贞美人,支肘慢慢起身,嘴角噙了笑意,冲她道。

  “起身罢,走近些好看个清楚。”

  熊黛儿不知怎么觉得有风萦身,手心沁出几丝冷汗。整场的节奏一直把握在贵妃手里,她竟是完全不知道贵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被牵着思绪走了那么久,不由生出几许忐忑来。

  但上位者发话,由不得她说不,她近前坐在宫女搬来的绣凳上,低了低眉梢,掩去眼中的不安。

  奉紫很快就捧着托盘一路行来,绒布垫着,上头一水儿金银镶玉嵌宝的护甲,无论是镂金菱花嵌翡翠、银鎏金点彩錾花还是珊瑚米珠团福的样式,光线一照皆能折she出璀璨的光华,俱是绝佳的jīng品。

  “贞美人觉得呢?”碧桃轻声相询。

  熊黛儿猜不透眼前仿佛温善纯良的人的意思,只比照着服饰择了那一套菱花翡翠的,道是:“妾身浅见,娘娘今日穿的这件儿银丝千叶海棠的碧衫,择这一套衬着应是不错的。”

  碧桃笑着不做评价,皓腕一转递到芸缕跟前,修长的五指微微张开,芸缕会意,将那套护甲一一戴在主子手上。碧桃慢条斯理地收回手,望向熊黛儿的眼神满含深意。

  熊黛儿被瞧的有些悚然,打起十二万分的jīng神应对:“娘娘可是觉得妾身有何不妥?”她指甲攒心,刺的手心一痛,脸色方稍稍平和。

  原本她是想,自己如果救了贵妃之后就与她断了联系,那过不了多久大家恐怕就会把这件事忘于脑后,只有她二人接触频频,才能间接的提醒他们,自己曾经对贵妃有过救助之qíng,皇上也会为此看重她。

  但是今天走的这一遭,她心里不知怎么隐隐有了后悔之意。尤其是在知道贵妃dòng悉她所布置的一切之后。

  没等她低下脸儿去,下巴就被镂刻的纹路一硌,被迫仰起对上贵妃的尾部微翘的眼睛,那双眼儿似嘲似讽,眼底有笑意流泻:“贞美人是不是觉得荣贵人晋封,全凭她救了本宫腹中的孩子一命,所以你也可以有样学样?”

  她没有回话,实在不明白贵妃纠结于此事有何意义,难道觉得她会放弃到手的荣华,亲口承认这是她布的局吗?

  然而碧桃没有理会她蹙起的眉头和不解的眼神,微拢在她下巴处的手往上抚在她鬓边寸许,仿佛在欣赏她今日戴的那一朵清丽的芙蓉绢花,然后将抚叩在她侧髻的护甲,慢慢地,毫不犹豫地刺了进去。

  “还是是你以为,本宫就真的不敢‘恩’将——仇报?”随着轻徐而危险的语句自红唇吐出,尖利的护甲也丝毫不停顿的从鬓边划下,贞美人似花瓣儿细嫩的肌肤登时被划破,血丝从里头涓涓冒出,蜿蜒而下。而感到太阳xué边位置一痛的贞美人彻底怔愣在那儿,脸上血色顿失,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人。

  那qíng景诡异而骇人。

  她瞳孔一缩,无限惊恐的摸上自己额角的位置,此时碧桃的手早已离开,但她犹自不敢相信,艰难的唤:“贵妃……娘娘……”

  “虽然不算杜鹃啼血,也算的上是芙蓉滴露了。”碧桃将沾了斑驳血迹的护甲套摘下扔回托盘里,微微叹气:“本宫果然还是不喜欢戴这些劳什子,多下了点力就毁了一张花朵儿似得脸蛋,吓人的很。”

  几个宫女放佛堪堪回神,初晓最先惊呼:“贞美人——”

  “娘娘,可要奴婢去传御医?”

  碧桃轻横她一眼:“还要本宫吩咐?没看见贞美人都成什么样儿了么!可惜——这样如花似玉的容貌要是治不好,可就是本宫的罪过了。”

  元霜在外厅等主子等的心里微微有些躁意,似乎预感到这一趟并不会顺利。等她骤然听见那声惊呼时,心猛的一沉,竟是觉得:果然如此。

  就是不知主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见一位样貌俏丽的宫女急匆匆地走出,忙是上前拦住:“这位姐姐,可是我家主子……”

  那宫女正是初晓,见她拦住一把挥开他的手,听见她的话后转而扯过她的衣袖往外拉,边走边催:“快快快,御医要是来迟了,你家主子就要伤心死了。”

  伤心?元霜不解。

  但还没等她二人走出门口,就见贞美人雪白着一张脸,抬袖半掩着额头,脚步踉跄的跑出来,还险些踩到了裙子,竟是仪态都顾不得了。

  元霜脚步一顿,迎上去道:“主子你……”

  “元霜,我们回去。”含了哭腔的声音里有一丝恐惧和惊慌,她握在袖口的指尖更是泛起青白色,旭日高照,那手却轻轻地颤抖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想写这等恶毒女配才gān的事想很久了(←bào露了!)

  碧桃这么做其实还有别的原因→ →不过……

  今天有点发烧的样子,人不太舒服,所以没把原因什么的写完。以及……你猜桃又做了什么才让她惊慌的逃出来。

  还好早点写了-333-窝去吃药睡觉啦。

  ☆、盘算

  元霜半是沉吟地扶着贞美人回储秀宫,偶尔侧脸去观察主子的神色,主子不在翊坤宫说,想必是不好启口的事,自要等到回宫再问。后头跟随的宫人看见主子惶惶的模样,皆是垂首噤声,一路默默。

  “你们都下去罢。”等到了地方,元霜手一挥,yù把余下的宫女儿打发出去。那边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贞美人却忽然回过神,迅疾地一把抓住元霜的袖子:“等等!”

  “主子?”元霜回头不解。

  “你,你去叫太医来,我不舒服。”贞美人的手指仍有几分颤抖,随意点了一个宫女,见她迷茫的样子,顿时厉声,“发什么呆,还不快去!?”

  那宫女也跟着颤了:“主子莫恼,奴婢这就去!”

  “等等!记住,要江太医。”她蓦地又蹦出一句,叫住那宫女迈出门的步伐。进宫前娘嘱咐过,这个江太医和他们家关系匪浅,用他较为放心。

  “是,是。”

  此时的贞美人像一只失去方向,只能在江心打转的小舟,彻底乱了分寸。她从翊坤宫门口起,至方才那一番指示嘱咐,都不曾把左侧掩住的袖口放下。那些宫人早被元霜用各种法子治服帖了,见主子举止奇怪,到底不敢多言。

  元霜则不然,她见那群宫女退下后带上了门,便先给主子斟了盏茶,因主子面色苍白,她平日清冷的语调也刻意地稍稍放软了些:“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这旧日的称呼,仿佛想起未进宫时在当小姐时的舒心畅快,张扬肆意,比之薛贵妃如今在宫里的日子也是不差的。她不知怎么就有些后悔。这个吃人的地方,她以为自己可以活的很好,yīn谋算计,不外如是。却原来还有人是不吃这一套的。

  她终于将遮掩的袖子放下,惊慌地双眸抑制不住泪如泉涌,似是重新想起被划花脸的一幕,惧怕地颤声唤:“元霜……”元霜,我该怎么办?

  元霜嘶了一声,呼吸一滞:“是贵妃?”那一条痕迹划在鬓边不十分明显,此刻血也已经凝固住了,但对于女子来说,这就是毁容。毁容,一个妃嫔被毁去赖以生存的容貌,还谈何在后宫之中谋划出一席之地?即使依仗家世不会被发配去冷宫,即使皇上对贵妃严惩,但是小姐……又能讨得什么好儿!?

  贵妃这一回,竟是毫不留qíng!或者说……她完全没将熊家的地位和她自己的名声,放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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