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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公子今天不开车_发呆的樱桃子【完结+番外】(152)

  勉qiáng挣扎着从倾官怀里钻出来,阿奴转过身去,和倾官对视:“倾官!你听我说!你现在是走了极端了,这样会走上邪道……”

  谁想,倾官嗤笑一声,眼中似有罂粟花绽开,甚是邪艳:“何谓正,何谓邪?我有神力,我说什么是正便是正,说什么是邪便是邪。”

  阿奴终是有些绷不住了:“我问你,你助那些魔修进益的话,你知道他们会做什么吗?他们会在人间横行无忌,危害众生!我问你,那些普通百姓何辜?”

  面前人捏住了阿奴的脸颊,笑道:“成大事者,为何要在小节上多加考量,làng费时间?”

  阿奴睁大了眼睛。

  他仿佛从来不认识眼前的人。

  用陌生的眼光在倾官脸上逡巡一番后,阿奴攥紧了被角,恨道:“倾官,我只有一言:你如果执意要做,你我便不再是一路人,分道扬镳就是!”

  倾官听自家家猫如此发狠,起初还有些好笑。

  然而他渐渐笑不出来了。他从阿奴眼中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戏谑。

  仿佛被迎胸捅了一刀,他缓缓从chuáng边站起,bī视着chuáng上面色苍白的阿奴:“你……为了那些凡人,要与我决裂?”

  得到了阿奴沉默的回应,倾官不可置信地倒退一步:“阿奴,你究竟懂不懂我的心?我是怕你再受伤,我把那些仙魔都除了去,这个世界就再没有能威胁到你的东西了!”

  阿奴喘了两口气,才缓过那磨人的窒息感:“古语云,天行有常。况且……”他抬起头,看向倾官,字字说得诛心:“再者说,倾官,你当真是全然为了我吗?没有哪怕一点点的私心?”

  ……以往的倾官,断然说不出为奴为主之类的话。阿奴不信他没有动些旁的心思。

  这话像是一记猛拳,直捣进了倾官的心窝。他的面皮迅速变成青灰色,竟然在bào怒之下一把拎起了阿奴的前领,把人一下从chuáng上提起一尺有余:“……阿奴,你竟这样想我?我倾官在你心中便是这样不堪吗?”

  阿奴不说话。

  倾官这样的恼羞成怒,于他自己的个xing而言,已经是失常了。

  ……但他显然还没能认清自己真正的yù望,所以他被阿奴的话伤得不轻。

  咬牙切齿了半晌,他一甩手,把人狠狠推倒在chuáng上,负气转身,冷声道:“那便不劳烦你了。你好好在此处休息,我所做的事qíng与你无关,你也不要来gān涉我。等我做成事qíng,自会来接你。”

  阿奴对此突变始料未及,赤着脚想下chuáng追人,却忘了自己的左腿,一挨地就钻心剜肺似的疼,猛地朝前跪趴在地上,捂着伤处,疼得忍不住低声呜咽起来。

  倾官刚刚走到门口,听到身后的动静,心里一抽,可还惦记着阿奴刚才说要同自己分道扬镳的话,一时热血上涌,心念一乱,推开门就跨了出去。

  等阿奴挣扎着拿过竹杖,冲到门口时,他再也找不到倾官的影子。

  他突然觉得很累,扶着竹杖,就地在门槛上坐了下来。

  ……好像,他只是一觉醒来,一切就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不多时,有一个人影自月色中踏来,阿奴抬起头来,赫然是宫一冲。

  宫一冲自从得了阿奴的恩赐,对这个能生万物的神便怀有万分的崇敬之心。他隔着老远就撩开衣袍跪下,行了一个重礼:“上神大人。”

  哪怕心里再乏力,阿奴对孩子总是温和的:“天色这样晚了,来找我有何事?”

  宫一冲恭谨道:“是倾官上神,他说,以后让我夜间睡在上神大人的寝殿中,好时时聆听上神大人教诲。”

  闻听此言,阿奴浑身陡然涌起一股更深的无力感。

  ……他是怕自己一个人住会怕黑。

  这也就意味着,他是铁了心一定要按照他的计划行事了。

  接下来的几个月,阿奴一直在悟仙山养伤,因为那夜的莽撞,他的腿骨又开裂了。他想要潜心修炼,催伤口速愈,但外面沸沸扬扬的消息,让他根本无心集中jīng力。

  ……倾官当真成了魔道之主。

  关于他的消息也越来越不堪。

  他收获了一批死忠拥趸,且拥戴他的魔修越来越多,有不少小门小派的正道修士也被这样“快速修炼”的法门所惑,一门心思贴上了他。

  关于他的谣言也是越传越邪乎,世人不知其为上神倾官,只当他是突然冒出来的魔祖,权势滔天,能成吞天之事,便给了他个“吞天之象”的名号。

  至于“吞天之象”的外貌,更是众说纷纭。有人说他身高八丈,生有麒麟角、龙身和凰尾;有人说他是蛇身龙须,为上古灵shòu烛九yīn所化;但多数人更相信,这个隐藏在幕后的所谓老祖,根本没有人型,本相是一团肮脏恶心、喷吐着血沫和黑气的ròu球。

  仙界之人知晓此事的也并不很多,毕竟倾官自任魔祖之后,从不以“倾官”之名行事,悟仙山人甚至以为上神倾官是去剿灭魔道了,见到阿奴,还会恭恭敬敬地尊称他一声“上神大人”。

  但阿奴却始终提心吊胆,夜夜梦魇。

  他想把倾官带回来,只是他现在这副样子,根本不能奈何铁了心的倾官。

  释迦法阵对他身体的伤害太大,他甚至连走下悟仙山都吃力。

  整整两月,他再没见过倾官。

  某天,阿奴正在殿室内看书,心qíng躁郁,一目十行,就听殿门被人敲响,宫一冲清朗的声音透了进来:“上神大人,仙界来人了。说有重要事qíng要与您商议。”

  第141章 双神(八)

  仙界遣使, 并不是来当面锣对面鼓敲打衔蝉奴的。借他们三百个胆子也不敢对上神如此无礼。

  来使恭恭敬敬地将一卷jīng心装裱过的卷册呈送到阿奴面前, 神色凝重, 目光沉痛:“上神大人,近来人间有魔祖‘吞天之象’率领魔道,为非作歹。此祸甚患, 以致生灵涂炭、民不聊生。这是各地呈送上来的魔道造成的损失,请上神大人过目。”

  拿过卷册,阿奴只看了三两行, 脸色就变了。

  ——冬云镇有百余镇民被魔疫感染, 浑身溃烂而死。

  ——江安县数十魔道众将上百劫来的婴孩投入丹炉、炼成丹药。

  ——梅河口妖邪作祟,决堤三日。事发突然, 临河居民来不及撤离,三地同时受灾。

  ……凡此种种, 历历写了十数条,都是这两个月来的魔道作祟事件, 至于没有载入其中的灾患,恐怕更是浩如烟海。

  来使束手,稍稍抬起眼来, 看向阿奴, 眼底闪过一丝令人捉摸不清的笑意:“仙帝想请二位上神大人想想办法,镇压此魔。”

  阿奴猛然抬起眼来,只随便一眼,巨大的神压就将那来使的双腿狠狠压入了地板之中。

  来使脸上的笑容即时僵硬了,唬得倒伏在地, 口中不住告饶。

  阿奴一把将卷册砸在了来使面前的地面上,在神力作用下,jīng美的卷册立时化为了竹粉飞灰。

  ……若不是因着几月前的释迦法阵之事,倾官怎会生出这样的野心来?!

  现在仙界倒是跳出来装什么理中客?!

  阿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相信,仙界猜不到“吞天之象”就是倾官。

  来使口口声声称“请两位上神大人”如何如何,不过是佯装不知,想给自己留出余地,让自己出手将倾官制服!

  仙界才是这一切灾祸的源头,竟然还要自己去……

  想到这里,阿奴突然无力起来。

  ……现在,追根究底、分出对错,还有什么用?除了自己以外,还有谁能阻止倾官的野心?

  来使浑身的骨头都被神压震慑到瑟瑟发抖,发出咯吱咯吱的摩擦声。当他以为自己今日势必要死在悟仙山时,他重如千钧的腿终于重获解放。

  他再也不敢抬起头来,簌簌的冷汗不间断地从额头上冒出,大颗大颗坠在地上。

  当他怕得手指痉挛、心神恍惚间,来使听到了阿奴起身的声音,以及路过自己身侧时轻飘飘撂下的一句话:“……转告仙帝,我自会去。”

  留下这简简单单八个字,阿奴拄着竹杖,心事重重地走出了奉祖殿。

  他没有回屋,也没有和宫家主打招呼,径直下了悟仙山。

  在释迦法阵中受的伤,对衔蝉奴的体质来说是不可逆的,只能像正常人一样等待愈合。而那次落chuáng,致使伤骨再次开裂,因此,阿奴的左腿让他难以御剑,乘风时也疼得厉害。可他硬是咬着牙qiáng撑着踏上了寻找倾官的路。

  仙界虽yīn险,但呈报上的信息却没有伪造,路上阿奴亲眼所见的种种惨景,简直令人胆战心惊。各家各地,各县各镇,所有被魔道骚扰过的地方,都变成了被蝗虫席卷过后的庄稼,满目疮痍,不忍卒睹。

  所以,这一路上,阿奴只要遇到魔道便果断除之,丝毫不加手软。

  ……终于,他找到了西延镇。

  世上无人知道“吞天之象”在何处栖身,但阿奴知道。

  ……不过,天知道他有多希望倾官不在西延山上,不在他们两个曾经共同度过那样多的美好岁月的地方。

  近乡qíng怯的qíng绪,蜘蛛丝一样盘绕在阿奴的心头,他一时间竟不愿登上西延山,索xing在夜幕将临之际,在西延镇中的一家客栈落下了脚。

  因为魔道作乱,西延镇内人丁稀少,家家闭门关窗,街上一片萧索,一颗枯huáng的白菜被风chuī得滴溜溜打滚儿。菜叶的虫眼里流出huáng色脓液,散发出异常的腐烂气息,将周遭一片的肃杀空气染得愈加不堪。

  入住时,阿奴向客栈要来了十数支蜜蜡,不等到天擦黑就将蜜蜡一根根点燃,映得满室生辉。

  阿奴坐在chuáng边,神色迷茫地看着外面绚烂的火烧云和室内跃动的火光。

  ……上次和倾官一起看景,是多久之前的事qíng了?

  一瘸一拐地一路赶来,阿奴从未歇息过,在靠近家的地方,他终于累了。熟悉的带着cháo湿露汽的空气和清淡的蜜蜡香气令他倦意上涌,不知怎的,他就躺在chuáng上,卷过被子,睡了过去。

  ……他是被痛醒的。

  一觉睡醒,阿奴揉一揉惺忪的睡眼,眼前出现的是嶙峋的石顶和jīng致的莲花灯。身下的被子柔软得像是云朵,散发着叫人安心的温暖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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