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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公子今天不开车_发呆的樱桃子【完结+番外】(21)

  听他一口一个“公子”,这样认真的口吻,宫异突然说不出的恼怒,一言不发就要走,外袍却被从后头拉住了。

  他气鼓鼓地一回头刚要开骂,就撞上了乱雪水汪汪的眸子:“……衣服,破了。我的错。补好,给你。”

  让乱雪不能理解的是,宫异听了自己的话,脸刷地一下就红了,红得很好看,红得让他都有点儿忍不住想再咬上一口。

  宫异几乎是用避难的速度脱下外袍,落荒而逃,瞬间便不见了人影,只余下一件还残留着他体温的外袍攥在乱雪手里,踏实得很。

  乱雪把袍子拢入自己怀里,深深地呼吸了一口上面的气息,眉眼愉快地弯了起来。

  ……

  一阵yīn风穿过狭窄的甬道,在一处地下陵墓中来回冲撞,墙壁把风声拉长变形,发出尖细可怖、如女人惨叫般的尖啸。甬道之中有人穿行,可个个敛声屏气,沉默得像是一道道影子,脚步轻捷无声,仿佛踏风一般。

  和寥落的风啸声相迎合的,是从各个小墓室中传来的琴笛笙箫的乐声,但这声音也压得颇低,像是有一道看不见的幕墙在上头压着。无人敢高声,就连从主墓室中传来的议论声也是絮絮的,声音压着从喉咙里挤出来,带着说不清的压抑感。

  主墓室是由一块漆黑森岩整体打制而成,壁能吸光,因此内里即使摆上煌煌烛火,也被墙壁吞去了大半光辉,yīn冷得叫人毛森骨立。墓室中央摆着一架奇特的日月双晷,即使没有日光或者月光透入,晷针也依旧以叫人难以觉察的速度缓缓移动着。

  三个短褐穿结的人围坐在一张木桌前,寂然不语。他们的发际,别着与他们的穿着不符的尊贵玉饰——

  一只栩栩如生的玉蝉。

  其中的一名盲眼老者,赫然就是撞上殷氏四纨绔与江循的卖扇人。

  他恭谨端坐着,对坐在正位的人行下一个大礼:“禀报家主,事qíng已经办妥。殷家死了一个子弟,在我离开时还未发丧。”

  一个着麻布衣的人抢了话,声色俱厉道:“给你五把扇子,怎的只死了一个?”

  正位之人手里捻一串木珠,粒粒数着,闻言淡淡开口道:“值当了。钩吻太女害死明庐,我杀她殷家一个子弟,不算坏。”

  麻衣男子却很是不忿,转过脸来,他的半侧脸仍算得上清隽秀美,但另半边脸颊上赫然是一片皮开ròu绽、触目惊心的灼伤:“师父!那纪云开追随魔头应宜声,作恶无数,以殷氏为首的一gān正道人士却不管不问,撇得gāngān净净!害得我宫氏子弟为躲魔祸,只得沦落至此,与魔道为伍求生!您问问,现在还有几个知晓那魔女太女原来出身殷氏?殷氏如此作为,分明是包庇纵容!他家门徒无数,家脉兴旺,只死一人,又怎能与我宫家死一人相提并论!”

  正位之人无言,“家脉兴旺”四字叫他沉默了下来。

  跪在下首的老者顿了顿,继续道:“禀告家主,我回来前,听说太女潜回了殷氏,焚毁了殷氏的一座房屋。至于有无伤亡……殷家的消息封锁得很好,恕属下无能。”

  麻衣男子闻言,不觉冷笑一声:“祸起萧墙,自相残杀。这倒是一场好戏。”

  正位之人终于停止了捻珠,望了一眼麻衣男子:“纪云开天xing如此,yīn鸷毒辣,从不顾忌天理人伦,你所谓的报复,也不过是正中她下怀而已。且你为着一个无关紧要的huáng口小儿,便越过我私下策划报复之事,若是bào露宫家尚存于世的事qíng,你该如何弥补呢?你与太女的毁容之仇,竟比我宫家的存亡之事更重要吗?”

  这声声诘问,唬得被唤作“正心”的疤面男子慌忙拜倒在地,眼睛四下转着,试图解释:“弟子……弟子有罪!只是……只是……”

  老者似是不忍见正心如此窘迫,便好心解围道:“家主息怒。扇面美人之事,外界均传言是太女所为。她本人仇家无数,又心xing残忍,多一桩屠杀同门的罪责又有什么打紧?且此事我行动秘密,没有bào露任何宫家的痕迹,家主大可放心。”

  正心立即顺杆爬:“是是是,而且,师父,那明庐……明庐是十六少的侍从,被太女所害,我们谋掉一个殷氏子弟,也算是为他报仇雪恨……”

  听他提起宫异,上位之人表qíng稍许柔和了些:“……履冰近来怎样?”

  老者恭敬答道:“我控制那扇面美人,去公子在殷氏中的住所暗暗打探了一番。公子的用功刻苦人人称道……”

  还未等他夸赞更多,上位之人就冷了脸:“他与玉氏关系如何?玉氏的人可以全然信任他了吗?”

  老者立刻知道家主想了解些什么,马上改口:“公子并不知薄子墟一战背后的秘密,一心只求上进,要振兴宫家。玉氏自然不疑有他。”

  宫家主这才露出了满意的表qíng,手上捻动木珠的速度都快了几分:“很好。他年纪尚小,心xing不足,不必叫他知晓咱们的大事。等他长大些,自然会派上用场。……还有何事要禀告?”

  盲眼老者却在此时端肃了面容,正身下拜,久久不肯起身。

  停顿的时间久到让宫家主停止了捻珠的手,老者才直起腰来,目光落在缥缈虚空之中,神qíng却已是一片惶然:“回家主。渔阳秦氏大公子秦牧,身怀异术,绝非平常修仙之人!”

  短短几句话间,老者的额间竟生了一片虚汗。生怕解释不清,老者便从怀中摸索出一把折扇,那把被江循碰过的、还未来得及卖出的扇面美人。

  宫家家主和正心均是脸色一变,想要躲开,老者急忙解释道:“家主,此扇已无害,请看——”

  扇面徐徐展开,上面却空无一物,美人不知所踪。

  正心有些不耐烦了:“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老者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属下……不知。属下本是想将扇子卖给那秦牧,若是能叫秦牧身亡,引起殷秦两家纷争就再好不过了。只是……只是那秦家公子碰过这折扇后,上面的美人便消了魔气,烟消云散……”

  正心一脸的不信:“怎么可能?”

  一侧的宫家家主听到这里,骤然变了颜色。

  老者的喉头哽了片刻,才缓缓道:“这样的手段和功力……属下……属下怀疑,他是……”

  第21章 跟踪(一)

  宫家家主霍然起身,失态地打断了盲眼老者的推测:“不可能!那东西几年前就死了!”

  盲眼老者和正心顿时噤声,趴伏于地。正心两股战战,失声道:“师父……师父保重身体,切勿动怒……”

  但这警告已然晚了,宫家家主双眼血丝遽然炸开,面皮大幅度蠕动了几下,似有虫子在ròu皮下爬行,顶出一片恶心的凸起,他顿时露出痛苦已极的模样,捂住双耳,双膝跪地,嚎叫出声:“啊——呃啊——应……应宜声……孽徒……啊啊!!”

  顿时,各自墓室中的练乐之声戛然而止,空dàng的墓xué中只有凄烈的惨叫声,在墙壁上来回碰撞,拖得长而尖,像是含冤千年的鬼哭。

  只有宫家家主能听到,听到有虫子在自己体内簌簌爬行的声音,细小的足肢飒飒地摩擦着血管,瘙痒又恶心。明明知道这是幻觉,是那姓应的孽徒在自己身上种下的音蛊,可这么多年的暗自寻访,他竟没能找到破解之法。在余杭之时,他也没能瞧出来,他亲手带出的徒儿应宜声会有这般毒辣的本事!

  无法可治,他只能试图用自己发出的声音压住体内的虫声,收效甚微,但总比一个人忍受要好得多。

  熬过三炷香的时间,幻觉止歇,宫家家主倚在软榻上喘息,面色憔悴暗沉,口中只管不住吁气,嗓子里弥漫着淡淡的铁锈腥甜气,神qíng已彻底改换,额角的青筋止不住地突突直跳:“叫人盯着姓秦的。寻着机会,斩糙除根。”

  盲眼老者同正心一道跪在榻前,大气也不敢出。

  宫家家主用指节重重敲了敲chuáng边:“他是不是那东西都不打紧,关键是那东西是唯一能破‘吞天之象’的关窍!就差十三年了……苦心经营,就差这十三年!任何妨碍‘吞天之象’诞生的东西,都要铲除,你们可明白?”

  座下两人忙答了声是。

  ……

  江循可不知道在遥远的某处有人因为自己气到犯了病,他只知道早上一起来后腰疼得要死,身侧果然没了那人的身影,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

  醒来时,自己正枕着自己叠起的衣服,他趴在chuáng上缓了半天,思考着玉邈是如何做到起身、把胳膊撤走、给自己垫好衣服这一系列高难度动作而不惊醒自己的。最终得出的结论是,有这么高的本事却不自己出去买甜点,非要支使别人,这骨子里的资本主义qíng结真真害死人。

  洗漱穿戴完毕,江循又是个凤表龙姿的翩翩少年,一路闲庭信步走到公学学堂中,只见玉邈已在座位上坐定,埋头翻书,连头都不抬一下。

  江循早就习惯了,但这个类似于罗密欧朱丽叶的设定总叫江循心里苦:

  总说玉秦两家有世仇,到底是什么世仇啊。

  他把手里的竹扇合起,往手心一拍,冲另两个人打了招呼:“哟,枚妹,焉和,早。”

  乐礼抬起头来,笑容温和:“昨夜在方解那里歇息得如何?”

  ……重点果然是“在方解那里”么?

  江循笑答:“不好。枚妹那chuáng,谁睡谁知道。焉和,要不今晚我去你那里睡得了。”顺便jiāo流培养一下感qíng,适当规避一下S那个M的剧qíng。

  展枚不知道第几百次耐心地纠正:“不要那样叫我。我的房间有何不妥吗?”

  江循知道该怎么跟展枚打jiāo道,凡事实事求是最好,否则他就没有完了,于是他实诚无比道:“chuáng硬,衾寒,没chuáng伴。”

  说到最后一条时,他悄悄瞟了一眼玉邈的方向,那家伙仍在翻着那些艰涩难懂的典籍,但是那个表qíng……

  其实玉九你可以笑得再开心一点反正没有别的人看你。

  展枚浑然不觉,开始义正言辞地讲理:“你不习惯展氏苦修,因此前两条都没有问题,我改便是,但最后一项万万不可。你我已经成年,同榻而眠未免不成体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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