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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公子今天不开车_发呆的樱桃子【完结+番外】(83)

  今日是玉氏一年一度的初夏烟火节,江循不能与会, 只能远远地看着。

  他的身边摆着一方烹茶香炉,一个半空的酒坛,他把酒坛拥在怀里, 饮上一口, 上涌的酒力把他的锁骨都染红了一片。

  很快,他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一个人在他身边躺了下来。

  闭着眼睛的江循把脑袋枕在酒坛上,轻笑道:“听石斋里没人吧?”

  宫异所居住过的地方均名为“听石斋”,这是他旧时在悟仙山的住处名号。在这样的细枝末节上, 宫异永远有一种异常的执着心和仪式感。

  他听到身侧的乱雪有点羞涩地闷笑着:“嗯。履冰,也去看烟火了。我来陪公子。”

  江循把酒坛递给了乱雪,冲他示意了一下,乱雪乖乖接过来,喝了一口,他也有些酒量,只是容易上脸,很快一张俏脸上就弥漫了绯红云霞。

  他呛咳了两声,把酒坛递还,老实道:“不好喝。公子不要喝。”

  江循接过,饮了一口,两线酒液顺着他的唇角滑落,在他的颈间jiāo汇,他把脖子向后仰起,勾起了一个有点撩人的弧度,抿了抿唇,似有回味:“我知道云霰姐为何爱饮酒了。烦扰太多,唯有杜康得以解忧。”

  乱雪自然是听不懂,他只知道最朴素的道理:“……对身体不好。”

  江循撑着头,细听着远处的声音,爆响声与烟花盛放的频率总不对调,给人一种迷乱的错觉。在这样的背景音下,江循的指尖在酒坛口一圈圈地打着转:“乱雪,你从履冰那里听来了些什么新鲜事儿吗?”

  乱雪认真地思索了一下:“……唔……好像,前几日,有什么地方着火了。反正,不是好事,公子不要听。”

  江循挑了挑眉。

  对他而言,太阳底下无新事,即使坐在放鹤阁里闭门不出,有些议论照旧能传入他的耳里。

  乱雪说的着火处,是玉氏的祠堂。

  那日玉逄受伤,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导火索。

  玉中源曾找过秦道元讨要说法,却被他拒之门外,玉秦两家就此彻底翻脸。

  几日后,渔阳山山门被砸。

  再隔几日,数队外出寻找应宜声的玉家子弟遭袭,所有的佩剑被毁。

  玉逸率一gān弟子qiáng闯渔阳山门讨要说法,却遭了那秦道元的暗算,数名弟子被拘押,玉逸好容易才逃出包围圈,而两天之后,秦家把人送回,所有的弟子却都被销去了金丹,打成了废人。

  再然后就是三日前的骚乱。玉氏的祠堂险些被一个潜入的秦氏弟子焚毁。

  这导致玉氏本该在两日前举办的烟火节延宕到了今天。

  即使是在喜庆的节气里,玉家也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火药气息。

  争斗和矛盾以ròu眼可见的速度升级,江循丝毫不怀疑,早有一天,秦道元会倾全派之力攻打玉氏。

  而这场针对玉氏的疯狂报复,究竟想要针对的是谁,江循心知肚明。

  或者说,所有的人都心知肚明。

  玉氏向来袒护自己人,上到玉中源,下到玉家各弟子,均是如此。但问题是,玉氏的弟子对自己毫无感qíng,甚至以前还将自己当作世仇之子对待,他们同玉邈没有血缘,也根本不可能毫无芥蒂地为自己这么一个众人口中所称的“妖邪”鞠躬尽瘁。

  思及此,江循浅笑,又喂了自己一口酒。

  乱雪巴巴儿地盯着江循看了半天,才发现哪里不对,伸手抓了抓江循的胸口衣服:“公子,新衣服。”

  江循身上没穿往日那件琉璃白的衣裳,一件普通的玄色衣裳,越发衬得他的醉眼里波光泛泛。

  他扯了扯松松垮垮的领口,笑道:“喝酒呢。玉九那身太不耐脏。”

  乱雪见江循几乎开到胸口的前襟,忍不住伸手想把它拢拢好,江循就这么笑眯眯地看着乱雪,突然开口道:“乱雪,我们玩个游戏吧?”

  乱雪抬起眼,琥珀色的眸光在月光下有一种别样的柔和与温柔:“公子,想玩什么?”

  江循从怀里取出一条绦带,唇角轻挑:“捉迷藏。就像我们小时候玩的那种,你来找我,只要找到我,就算我输。”

  乱雪还是个小孩儿心xing,一听有游戏眼睛就止不住地放光:“那公子不许耍赖。”

  江循跪坐起身,双手持带,蒙上了乱雪的眼睛:“当然,老规矩了,谁都不准动用灵力,地点限定在放鹤阁里。来,我给你围上。”

  乱雪的双眼被蒙上的一瞬,有点奇怪地皱皱眉,抬起手拂过了江循的脸颊,江循往后躲了一下,声音里还带着笑:“gān什么gān什么,怪痒的。”

  听到了江循的笑音,乱雪才松了一口气,但他还是纳闷地提出了疑问:“公子,你很奇怪。我还以为,你有心事,很难过。”

  江循僵硬地努力把一个微笑夸大:“……我是挺难过的,多少天都看不到小秋了,你不难过啊?你……”

  一句话尚未说完,江循就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乱雪双膝跪地,双眼即使被蒙紧,也能想象到在那绦带后晃动着的澄净的光芒:“公子,不难过。公子,有乱雪。”

  江循愣了愣,旋即用力把乱雪扣入了怀里,勒得他肩膀的骨节一阵劈啪作响。

  江循眼中朦胧的酒意已经全数消失。

  ……抱歉,乱雪,我不能带你走。

  江循清楚,才能够晚chūn茶会那日开始,自己便成了众矢之的。

  秦家把秦牧之死算在了自己身上,不可能不找自己复仇,这些日子折腾下来,魔道也不可能不听到风声。

  江循太清楚,自己之于魔道,是怎样一块人人得而诛之的香饽饽。

  他再在玉家逗留,便是要拖着玉家和自己一起死。

  他若要离开玉家,一人在外,凭着身上的三片神魂,倒是可以自保,但是乱雪呢?

  乱雪灵力不足,跟着自己出去太危险,所以,待在相对来说比较安全的地方,对他最好。

  这辈子,江循一个重要的人都不想失去,他要终止这个轮回,只有尽快找到应宜声,自证身份。而且,吞天之象随时都会复活,在这当口,玉秦两家却为着自己争斗不休,如果自己这个病原体不尽早离开,那么,仙派分裂,诸家自危,哪还有心思抵御外敌?

  给玉邈的信,江循已经写好了,放在放鹤阁的书桌镇纸下压着,满满几十页的纸,内里写着他所知道的所有的真相,转世轮回,衔蝉奴,吞天之象,江循无法当面对玉邈说清,写成文字,倒还能清楚详细一些。

  松开乱雪,江循起身,面对着蒙眼的乱雪,一步步退开,直退到了放鹤阁门口,才把手拢在唇边,高声道:“数二十个数,乱雪,二十个。”

  乱雪就地趴下,用双手捂住眼睛:“公子,我找到你的话,你就输了。”

  江循靠着门边,酸涩的气息在他喉间弥漫,一时间他几乎口不能言,但他还是挤出了个漂亮的笑颜:“是啊,找到我,我就输了。”

  乱雪问:“输了,有惩罚吗?”

  江循深呼吸一口:“输了的话,就罚公子永远陪在你的身边。”

  乱雪一听,兴奋地微微咬起了唇,摆正了姿势,很认真地一个个数起来:“一、二、三……”

  ……乱雪,再会。

  江循无声地踏出了院门,头也不回,很快,玄衣与夜色融为一体。

  他不敢动用灵力,玉家现如今就像是一个敏感的大脑,被秦家的报复bī得糙木皆兵,自己稍不注意就会惹来围攻。

  江循双脚踏风,身影在黑暗中飞速掠过,不消一炷香的时间,就绕过了重重围障,来到了玉家山门前。

  他就这样紧握着腰间的yīn阳,望着被灵力闭锁住的正门门销,正准备折个路翻个墙什么的,一转身,就感应到一队轮勤的守卫正朝自己的方向而来。

  他只一个腾挪,便躲在了死角yīn影处,然而现如今玉家着实是风声鹤唳,他本没有弄出什么动静来,却还是让两三个守卫察觉到了黑影掠过的瞬间那不正常的光影流动。

  “什么人?!”

  随着一声呼喝,这队守卫呈扇形朝江循的藏身处包抄而来。

  眼见避无可避,江循叹了一声,举起双手,从yīn影间走出:“是我。”

  这帮玉家弟子沉默地望向江循那玄色的装束和腰间的yīn阳,又齐刷刷地扫向他手里那空瘪的包袱皮,相视了然。

  没有人理会江循,在场的弟子就像是从未见过江循一般,重新结队,沉默地从江循身旁一个个走过。

  他们没必要去拦一个自愿要走的麻烦。

  江循尴尬地搔了搔自己的鬓角,随即自嘲地一笑,将包袱皮抛上那有灵力封印的围墙,轻而易举地翻了出去。

  玉氏所有结界的关窍,玉邈都告知了自己,所以他的逃离,完全是神不知鬼不觉。

  穿梭在夜间的听涛道上,江循身上一层层地浸染上了寒意,树梢将月光隔绝在外,林声拂动,松针碰撞,宛若鬼哭,惹人心悸。

  江循最怕行夜路,脚步越来越快,在层层阶梯上蹦跳而下。

  所以,当前方乍然出现一个黑影时,江循本就卡在喉咙眼里的心脏差点儿一下子呛到气管里。待他手脚冰凉地站定,辨明那的确是个人影之后,他背上的白毛汗蹭蹭往外冒,搂都搂不住。

  那身影一步步朝他bī近,江循此刻也无法回头,只好咬牙迎了上去。

  不管是敌是友,他都该有直面的勇气才是,否则总是提不起勇气来,离开玉家又有何助益。

  壮着胆子没走出两步开外,江循似有所感,果断放弃了提起勇气的尝试,卧槽一声掉头就跑。

  但江循还是慢了一线,他的后领被人一把拎紧,抓小猫儿似的给制住了。

  江循扑腾两下未果,就听到身后玉邈的声音里带着难得的怒意,刺激得他后背的毛都炸了起来:“江循!”

  第79章 听涛道(三)

  ……这货不是去主持烟火会了吗?

  江循这一身离家出走的装备的确是太惹眼了点儿, 但这并不妨碍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九哥哥, 这夜色这么好, 你也出来散步啊。”

  玉邈的脸上笼罩着一层yīn霾,手下加了几分力:“你穿成这样出来散步?”

  江循心虚地抽了抽鼻子:“……醒酒,头特别晕。”

  玉邈却绕过了一切cha科打诨和顾左右而言他, 直接一刀戳进了江循心口:“江循,你信不过我才要走,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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