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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公子今天不开车_发呆的樱桃子【完结+番外】(92)

  想到应宜歌抱着东西吃得香甜满足的模样,应宜声的唇角便浮现出一个灿烂的笑颜。

  他想得太过出神,脚下传来清脆的咔嚓一声,才叫他神魂归位。

  低下头,发现地面上有一处异常的隆起时,应宜声陡然一阵心悸,嘴角却高高地扬了起来,他砰咚一声双膝砸向地面,徒手将那被高度cháo湿的林叶覆盖的身体刨出。

  正值夏季,山林中cháo气正旺,蛇虫出没,短短七日光景,应宜歌的身体就已经被蚀空了一大半,只剩半张脸和历历清晰的骨架。

  应宜声却笑了起来,他搂起那已经几乎散架了的骨头,俯身在那腐烂生虫的右脸上落下一吻后,将骨架小心翼翼地打横抱起,欣喜道:“宜歌,找到你了……跟我回家……”

  “我给你备好了东西,就在山dòng里。”

  “哥哥的什么都是你的……”

  喁喁细语间,应宜歌连骨髓都被蛀空了的臂骨垂脱下来,砸在地上,几块指骨都松脱了开来,应宜声慌不迭去捡,这才发现,那森森白骨的掌间,原先还紧紧捏合着一个小巧的锦囊。

  这针线活儿,应宜声熟得很。

  他也有过这样一个锦囊,是宫纨绣的,常常用来塞给应宜歌买零嘴儿的银钱。

  小时候,她刚学针线,就兴冲冲地给要好的师兄弟各绣了一个,给其他人的都是些花糙走shòu,偏偏给自己的花样,是一双jīng巧的鸳鸯。

  宜歌得了一个绣着兰糙的,宝贝得跟什么似的,贴身藏着,自己碰一下都心疼得了不得。

  还有另一个人,与宜歌一模一样,将这锦囊日夜佩着,从不离身。

  他将锦囊翻覆过来,上面绣着的“正心”二字,让他怔愣片刻后,憋不住嗤笑出声。

  他越笑越放肆,越笑越大声。

  他就这样跪倒在地,在林海松原间纵声大笑。

  第87章 丁香馄饨(三)

  应宜声回来了, 敛着从凤阜山山崖下苦寻七日后所得的应宜歌的骨殖。

  他将还未全然腐化的骨ròu送入了无雨阁中安置, 又替尸骨沐浴焚香, 自己与他同浴一处,等清洗gān净后,便替应宜歌换上新衣裤, 扶他在自己的chuáng上歇下,随即拉开无雨阁阁门,站在台阶下之上, 张望了一圈正沉默着心不在焉地各做各事的弟子们。

  他的眉眼间还沾染着刚刚出浴的热气水雾, 胸前纽扣未系,肩膀半露, 似乎与往日半分区别都没有。

  偏偏越是这样,阁外气氛越是压抑, 没有一名弟子敢直视应宜声的笑颜,仿佛那含笑的眉眼中有蜂针蝎螯一般。

  院内一片寂静, 因此当应宜声突然开口时,所有弟子都是背肌一紧。

  应宜声的声音倒是和煦得很:“你们看好门,不要让闲杂人等入内, 惊了我弟弟的好梦。”

  弟子们噤若寒蝉, 私底下jiāo换着眼色,却无一人敢多置喙。

  应宜声居高临下,笑容灿烂:“怎么?难道我这个代门主说话不顶用?”

  只有一个胆子稍大的提了提胆气,不敢抬头,只快速应道:“是。门主, 弟子听令。”

  应宜声哂笑,走出了无雨阁,在路过那发声弟子身侧时轻轻抚了抚他的额顶:“照顾好我弟弟。再说一遍,万勿叫人进去,可明白?”

  那弟子刹那间出了一身淋漓大汗。

  应宜声的手冰凉湿滑,宛若蟒蛇,停留在额顶的感觉,就像被蛇信舐了一口,令人浑身起jī皮疙瘩。他口不能言,喉头痉挛,连个“是”字都挤不出口。

  应宜声就含着这般诡谲的笑,迈步走出了无雨阁,路上与相熟的弟子点头打招呼,不在话下,甚至在路上撞到才满三岁的宫十六少时,应宜声还抱起他逗了一会儿。

  行至宫氏正殿奉祖殿台阶下时,宫一冲正携林正心从殿门中走出。

  一看到衣冠不整、形容放dàng的应宜声,林正心便是一阵神色闪烁,立即将视线投向了宫一冲:“……师父,宜……宜声师弟回来了。”

  吐出那两个字时,林正心已然暗暗地咬碎了一口银牙。

  谁能想到,山yīn凤阜山上,他一弦贯胸后推下崖去的,竟是应宜歌而非应宜声?

  而且应宜歌坠崖前,慌乱中扯下了自己腰间的锦囊,正心根本来不及抢救,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锦囊与他一起堕入深谷云海当中,没了踪迹。

  ……但愿他是无功而返,但愿他什么都没找到……

  林正心的喉头似乎拥塞着一块血豆腐,吞不下,吐不出,只有满嘴锈铁一样的苦涩咸腥。

  还未等应宜声开口,宫一冲便先出言呵斥:“宜声,在正殿前还如此放làng形骸!把你的衣裳穿好了!”

  应宜声抬眸,却并没有看宫一冲,只把一双幽井似的眸子锁在了林正心身上,眼中烧着一把不为人知的暗火,火光渐成燎原之势。

  ……但他的嘴角还挂着一丝笑意。

  林正心实在是被那暗火煎熬得坐立不安,背上一层层的虚汗刷了出来,渍得一身飘逸青衣贴在背上,勾勒出他驼得越来越厉害的背部轮廓,像是不堪那目光压迫,只能竭力逃避。

  宫一冲察觉出这二人间的异常,又扭头看了看林正心满额生汗、口唇发白的模样,心下立时通亮一片。

  近来应宜声不顾门规,出走数日不见踪影,不就是为了他那个一心挂记着的同胞兄弟?

  而正心面对应宜声,如此畏畏缩缩,不敢直视,那背后的原因已是呼之yù出。

  ……蠢货!

  他面上自是不会露出丝毫不妥,不动声色地想要安抚下应宜声的qíng绪:“宜声……”

  宫一冲万没料到,自己刚刚开了个头,应宜声便把那叫人遍体生寒的目光转向了自己。他唇角若有若无的讽刺笑意,yù语还休,仿佛是在往人的心口里一根根慢条斯理地cha刺:“师父,我与我弟弟宜歌四岁时失怙失母,自那时起便相依为命。七岁入宫氏,相互扶持,早已如同一人。现如今,宜歌无端横死,弟子想斗胆向师父讨要一物。”

  他语气中毕露的锋芒,让宫一冲眉眼中含了不满之色:“你想要什么?”

  应宜声望向林正心,口吻中含了几丝玩味的笑意,仿佛那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只是正心师兄的一条命罢了。”

  宫一冲勃然变色:“住口!”

  应宜声含着冰冷的笑意,一步步迈上台阶,左手心捧出了绣着一朵清荷的锦囊:“师兄,此物可是你的?”

  林正心惊骇难言,半句多余的话也挤不出来。

  应宜声紧盯心慌意乱的林正心:“此物你甚是心爱,从不离身,为何我会在宜歌身上发现?……你对我的宜歌做了什么?”

  得不到林正心的回应,应宜声又往上迈了一阶:“你我早有仇隙,若你对阿纨师妹有意,同我比试一场便是,我应宜声奉陪,至死方休!你为何要杀我弟弟泄愤?”

  被这般咄咄诘问,林正心竟是跌坐在地,满眼惶色,只敢口称“师父救我”。

  他满眼都是七日前的场景——

  登上凤阜山后,自己作御敌状取出玉箫,却悄悄在指尖弹出锋若刀刃的琴弦,毫无预警地出手,那细弦穿破应宜歌的心脏时,发出了一种特殊的声音,听得林正心痛快异常。

  但等回过身去时,林正心看到了一张狰狞变形的脸,仿佛一张鬼面,连骨带皮地贴在那张他熟悉的脸上,看上去森然可怖。

  林正心当时就软了手脚,几步上前,把他踹入崖底。

  从那日起,这张脸便日日入梦,折磨得他不得安寝。

  眼见师父不动,似乎打算置之不理,任应宜声放肆,林正心一颗心烧成了死灰,他只能用双手撑地,双脚踢蹭着地面不住倒退。

  可他才退了不到三尺有余,宫一冲的手便是猛然向上一挥。

  一声琴弦崩断的脆响在正心后颈处响起。

  那断裂处正好在他的侧颈位置,由紧绷状态陡然崩开的弦抽打在他的脖颈,顿时就是一阵刺痛,一线血直飚而出,唬得他一个哆嗦,侧滚在地上,浑身发抖。

  紧接着,一声声弦断声在他周身响起,每一声弦断之声,都近在咫尺。

  也就是说,他已经落入了应宜声所设的弦阵中。

  如果他还像刚才那般往后退去,会被瞬间切割成几百个小块,尸骨无存。

  林正心抱着头,已经吓得面色煞白蜷作一团,连动一下身体都不敢,只听得他的牙关簌簌碰撞打战,格格有声。

  宫一冲将游龙一样的灵力重新收入掌中,别过脸来,怒瞪了一眼拱在地上如同鸵鸟的林正心:

  ……废物!

  应宜声未语先笑,笑语间却带着一股别样的单纯,闻之令人心头寒意顿生:“师父,怎么了?此人屠杀同门师弟,手段狠辣,与魔道已无差异,弟子这是替宫氏清理门户。”

  ……他在用应宜歌的声线说话!

  宫一冲捺下心头横窜出来的怒火:“于是你便要在这奉祖殿前行杀戮之事?还用这般残忍的手段?”

  应宜声一笑,立即换了一副媚气无双的面孔,用回了自己的本音:“怎么算是残忍呢?师父?我家宜歌在山谷中吃了好些日子的苦楚,三魂尽失,七魄皆灭。冤有头,债有主,我帮弟弟洗雪冤qíng,师父为何要拦着?”

  眼见着动静渐大,弟子们越聚越多,宫一冲终于怒了:“你师兄一向仁厚,待人慈和,此事你怎得断定,一定与你师兄有关?”

  应宜声指尖金光泛动,很快,一把铜色排笙便在他手中闪现出光影轮廓:“师父,你看他的反应,难道还不是铁证?”

  宫一冲喘了一口气:“兹事体大,容不得你当着众人之面执行私刑!此事需细细调查后,再行商议!”

  谁想应宜声摇了摇头,冷笑道:“今日,师父同意也罢,不同意也罢,正心师兄的命,我应宜声要定了。”

  四下闻言,皆尽哗然!

  宫一冲脸色铁青,怒声呵斥:“大胆!应宜声,你可是要忤逆师命?”

  应宜声扬声回道:“便是忤逆了又有何妨!”

  只是话音刚落,应宜声掌中几线光芒便向着林正心的方向激she而出。

  那是宫氏的乐咒,又名“音蛊”,谁想那光芒还没欺近林正心的身体,就被绞杀在了半空。

  应宜声只刚刚把排笙送到唇边,地上那些四分五裂的残弦,便朝着应宜声先后飞来,他猝不及防,被尖利的弦绞入了皮ròu,转眼间已是动弹不得,连衣服带皮ròu都被尖锐的弦身割裂,血液细微的喷溅声和流淌声,让弟子们无不震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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