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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皇后_于晴【完结】(6)

  李容治寻思片刻,朝她笑着道:“没有。”

  “……”

  “莫说你在大街上跟牠拼个你死我活,就算你远弓神she,也得确定一箭能立斃牠,否则,一定会有百姓不及逃离而被波及。”

  “……”徐达面色垮了。那猛虎看也不看其他软摊在地上的人,反而直直往这儿走来。她有这么楣吗?如果她站着不动,任老虎走过,会不会比较好点?

  李容治若有所思,举袖闻着气味。

  “二姑娘。”他轻声道。

  “王爷有良策了?”她非常期待地看他一眼。

  “我想起,南临有一种花香容易招来猛shòu,贵族狩猎时喜欢用上它,后来在南临律法上有一条,贵族犯重罪,换上带着花香的衣物,进shòu场与猛shòu搏斗,若是得胜,那自然无罪开释。”他气定神闲地说着。

  徐达听他忽然“讲古”,一时错愕,再看那个叫临秀的侍从面色大变,她一怔,鼻间飘过香味……她定定瞪着他身上华丽的长袍。

  李容治嘴角轻弯,道:“二姑娘,怕是我身上袍子招来猛虎了。”

  这件袍子是北瑭质子送的,香味是来自南临,但,要不是二皇子,李容治万万不会去角抵,又哪会换上新袍?徐达抬眼,直勾勾望入他黑得亮透的笑眼。

  此时此刻,他神色安详,眉目没有惊惶失措……她试探地问:

  “王爷现在已想起法子了?”

  他微地沉吟,抱歉地摇头。

  “王爷,把外袍脱给临秀!”临秀忽道:“临秀来引开那头老虎,可保王爷跟百姓周全!”

  徐达暗暗吃惊,不由得转头看向那与自己似是同龄的少年。他一脸义无反顾,忠肝义胆,令她另眼相看。蓦然,她想起人人都说大魏质子待身边人极好,让人心甘qíng愿为他肝脑涂地……今天,她算是亲眼目睹了。

  “胡扯。”李容治淡淡斥道:“你有几分武力,本王清楚得很,再者,你对京师街巷不清不楚,要本王眼睁睁看着你入虎口吗?”

  徐达心一跳,头皮微微发麻。

  “我来!”稍远处的秦大永听到他们间的谈话,沉声道:“好歹我都是西玄的执金吾,京师百姓安危该由我负责才是。请王爷将外袍丢给我,我来引开那头猛虎,到时徐达带王爷退回通道门后,立即关上门!”

  徐达面皮一抽。

  李容治面露迟疑,又听得秦大永道:“王爷莫再拖延时间,要是连身上都沾上外袍的香气,王爷跑也跑不过那头老虎,到时在大街上闹腾起来,街上百姓都要陷入险境了,还望王爷顾全大局。”

  李容治闻言,当下不再踌躇,尽量不大幅动作地褪下外袍。

  秦大永在他身后,须得将外袍使力抛过去才行。忽地,不只纤纤玉手压住他的外袍。

  李容治一顿,慢慢抬眼对上徐达一只略略苦恼的美目。

  “徐达!”秦大永低叫:“你在做什么?”

  徐达暗暗叹口气,依旧看着李容治,苦笑:“头儿,论脚程,我比你快些些,且你名下北军我压根叫不动,这引虎的任务摆明非我莫属啊。”

  “胡扯,快把实子丢给我!”

  “我确确实实叫不动北军。头儿,你要想清楚啊,别要你引了虎,却来不了人助你,到时平白牺牲,那真冤了……要是英雄战死,算死得其所,嫂子也光荣,就怕这事没处理好,到时……嫂子才刚生孩子呢,你要她一辈子在旁人怨恨下养着孩子吗?”她劝着,察觉李容治一直在望着她。

  她给他一个安抚的笑。身后已经没有声音,显然无奈下认同她的说法了,徐达要拉过外袍,却发觉他还攥着外袍不放手。

  “王爷?”她再用力扯了扯。他不是想要有人诱虎吗?她要去诱,他怎不松手?

  “……”他慢慢放了手,柔声道:“香味遇水则散。二姑娘千万小心。”

  遇水则散?徐达闻言,脑里立即出现京师地形图。

  “护城河!”她与秦大永同时低叫。她脑中勾勒出最快且少人的捷径。她道:“我一喊走,王爷就回通道,届时门立即关上;头儿找北军弓箭手,就在护城河那儿等我,这样对吧?”

  秦大永顺了顺她的话,道:“没错。”看向通道门口发抖的卫兵,厉声低语:“王爷一入,立即封门,不准里头的人出来,直到我回来,听见了吗?”

  “是!”

  徐达瞄瞄那头老虎,吞吞口水,很想再多挣点时间让她说说遗言,但再拖下去她怕腿软。

  她一扬手,衣袍翻飞,迅速穿上,大喝一声:“走!”宽袖一挥,转身大步流星飞奔而去。

  她眼角瞥到李容治拉了身边年轻侍从一把,奔入通道门。她大幅度的动作引起老虎的主意,宽袖飞舞,香气迅速四散,她暗喊声惨,拼命往前跑去。

  头儿,徐达就靠您老救命了!

  她隐约听见通道大门合拢的声音,不由得暗吁口气,随即又提起一口气,足下疾奔小巷。

  初时,巷中几户家门一开,听见她大喊老虎来了,连忙把门一关,几名路人立即攀树而上,到了后来,她跑的小街小巷竟连一个人也没有,闪得很彻底!

  她没敢làng费时间回头看,也知道那头老虎紧随在后。

  怎么她还没被扑倒?怎么她还没被咬死?每一个瞬间,她都以为下一刻会成为老虎腹中食,哪知她还能好狗运地撑到现在!她简直想为敢跟牛头马面赛跑的自己掬一把心酸泪。

  徐家三名女儿,长女徐直早入宫成为西玄唯一女学士,今年朝廷下火凤榜,为徐回开一道方便之门,谁都知道最终取得火凤令的必是曾被袁图大师预言的徐回,这一场竞试不过是拉拢其他奇人异士到徐回名下……

  至于她呢?如果在还没gān番大事业被老虎咬死,她永远也只是一个叫徐远的女子,一生没有特别的事迹,墓碑上怕也只能写着徐达两字,每年只有头儿记得上香……

  她暗地苦笑,不知该不该庆幸,至少有一个真诚待她的人会年年为她上香,也不算是悄然无息的消失在这世上了。

  眼见护城河就在面前,但她双腿虚软,足下已有渐缓之势。

  几次她感觉到身后牛头马面bī近,寒毛都竖立起来,心里直想着:她怎么还没肚破肠流?怎么她还在喘着气……

  她几乎要放弃的当口,忽见弓箭手已在城墙候着。

  “徐达,不成!太近了!”秦大永大喊:“它就在你后头,太近,她会一块中箭……跳河!跳河!”

  她一听头儿的声音,心里狂喜,憋住一口气,用尽全力直冲护城河。

  才到河旁,她不跳,反而直滑入河。落水的刹那,她反身一转,跃至半空中的老虎挡住她视野内大部分的天光,徐达这才感受这头老虎有多庞大,她能死里逃生,简直连她自身都难以相信。

  扑滋扑滋,数十长箭穿透这头庞然大物的ròu体。

  她动作一气呵成,本要潜入水中迅速游开,但她想了想,万一没有死透伤着人,岂不白做工?于是,她抽出随身长刀,在气息微弱的老虎扑通落水后,她使尽全力刺进它的ròu身,以绝后患。

  随即,她心神一松,眼前尽黑,失去意识。

  徐达笑瞇了眼。

  她小心翼翼抚过御赐的凤凰袍。

  这是她十九年来第一次得到的御赐袍啊!

  她抿着嘴笑咪咪,对着铜像镜换上御赐凤凰袍。袍色墨黑,以特殊金线绣成凤凰,行走时犹如凤凰在夜空展翅飞翔,袍摆垂地一尺,拖在地上行走是不方便,但却是真真切切的荣耀。

  西玄陛下赏赐物里,其中以御赐凤凰袍最是荣耀,官员得袍,袍摆愈长愈表有功。徐直至今已得四尺袍,父亲十尺,三十尺长袍是开国皇帝赐给徐家先祖,仅此一人。

  她傻笑得灿烂,转了一圈,踩到裙摆,跄了一步连忙稳住。不知当年那位先祖在每年大礼上是如何穿上垂地三十尺的凤凰袍,她遥念着,幻想着,直傻笑着。

  当她珍藏起御赐长袍后,难得地,她的小宅有人来访。

  “头儿!”

  徐府老宅在京师另一头,自她成为凤羽令,便租了一栋小宅,她平常很少回老府邸。她与家里人感qíng都不深,连她得到一尺袍,她父亲也不甚喜,连个探望也没有。也对,才一尺呢。朝廷里有七成以上官员都有最基本的一尺袍。只有她有点讶异头儿会在今天来找她。

  她记得嫂子不怎么喜欢她,以往她风寒在家数日,头儿仅仅来探一次就很了不起了,这一回她放了半个月的假,他居然来第二次。

  有奴婢送上热茶,秦大永古怪地看着那婢女离去,他回头问道:

  “徐达,你何时又买了丫头回来?”他记得小宅里只有仆妇一名而已。

  她摸摸鼻子,笑着坐下。“是大魏王爷说我有恩于他,他自质子府里差了一名婢女过来帮忙照顾我伤势。”

  “你伤势?你哪来的伤势?”他皱起眉。当天是他亲自跳河把她捞起,她浑身是血水,吓得他以为弓箭失了准头,等到送她回宅后,才发现那些血水全是那头老虎的。

  “正因没有伤势,才要找个知qíng的人来帮忙。这几日,我雇的仆妇让她回去休息了。”徐达笑道:“这也无妨,不过是换个人管我三餐罢了。”

  秦大永沉吟一会儿,点头同意,只是不免有几分被监视之感。徐达毫发无损,本是好事,但那头老虎来历不明,查不到是谁放入城里,要是让上头知道徐达没有一丝一毫伤害,说不得会以为那是徐达为得功劳而做的一番好戏——这还是当日李容治有意无意提醒,他才没往上禀告去。

  “方才我来时,听见巷口的摊贩道,这几日大魏王爷来得勤?”

  “是啊。他说我有恩于他嘛。”徐达不以为意。

  “那天,他来得好快,那时你正昏迷,他得知你没有一丝一毫的伤害时,面上竟有些呆住。”是啊,连他都呆住了,怎可能呢?一个人怎能在虎爪下半丝损伤都没有。

  “嗯?头儿,你想说什么?”徐达笑着,还沉浸在御赐一尺袍的喜悦里。

  “他来你这儿,都跟你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徐达一怔,对上他的眼。

  秦大永连忙道:“我并非想歪,只是心里有点古怪。不只大魏质子,连北瑭质子都登门拜访了,徐达,你私下跟他们jiāoqíng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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