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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不散眉弯_安宁【完结】(51)

  尚坠听得茫然:“师父说什么呢?”

  真明定了定神,慈爱地看着她,连日来的忧色似略略化淡了些:“没什么,为师只是在想,世间事以是因缘,经百千劫,业果相续,正所谓种何因者,是何果报。”

  祸有其因,富有其源,听那侍童话中意思,仿佛白家公子是为了这小丫头才请人摆下的阵法,这原本的无心之举,却可能为他白家带来意外的福德??????但愿真能如此。

  看尚坠似懂非懂,真明和蔼微笑:“你便谨记,以后那玉笛不要离身。”掩下眼底未尽然散去的一丝隐忧,她不再多说什么。

  十二章 鸳鹭相期遇

  不几日,真明终于在尚坠的依依不舍中辞别而去。

  在她离开之后,晏迎chūn却像是受了点化,开始茹素吃斋,早晚都去佛堂诵经,如此一来,尚坠跟终日待在疏月庭里,甚至晏迎chūn以她身体不适仍在吃药为由,仍旧禁止她晚上再去湖中chuī笛。

  然而问天还qíng曲还是引起了尚坠极大的兴趣,这日清晨,趁着晏迎chūn和院子里众人还没起身,她偷偷取了笛子,自去无人的林苑里练习。

  在白府宅院的另一边,偏厅隔壁的书房里,仆人如常打扫过后,前往各管事房吧上一晚以准备好的账册、库本和录簿搬来放在案上,只等白世非用完早食过来批阅,东欧安置妥当后奴仆们陆续离开,只留下一个小厮在准备茶点和笔墨。

  便在此时,夏闲娉恰巧经过书房门口,不意往里看了看,仿似觉得一早也无所去处,由此信步走进房来。

  先前已有过几回,她在百世非结束与众管事的早议时到来,为他斟茶研磨,陪他批阅账本,故而书房里的小厮也习以为常,向她请罢安后继续做事,留她自个儿在房中转悠。

  夏闲娉沿着墙上的字画观赏过去,一路走到书案后头,无聊之下,随手打开桌上账本,有一页没一页地翻着,直到一旁专心研磨的小厮放下手中墨锭,往门外张望了眼,想是时辰已至,百世非和管事们就快到来。

  夏闲娉合上账本,离开案后,也不急着离去,又在房里别处转悠了会儿,而后坐在东侧的椅子里安然品茶。

  片刻后门外响起轻软的脚步声,跨进房来的百世非不意看见座中有人,微讶笑道:“二夫人这么早?”

  夏闲娉眼波流动:“公子好久没往浣珠阁了。”微羞垂首,低低道,“闲娉不免有些思念。”

  百世非一指案上账册,无奈笑道:“最近琐事繁多,实在腾不出空儿。”神色自然地只回了前一句话二对后一句置若罔闻。

  夏闲娉犹豫了一下,似不好意思:“再过些时候便是我的生辰??????”

  百世非眉一扬:“是吗?不知二夫人想要什么贺礼?只管吩咐邵印去办。”

  夏闲娉眉端勾出一点幽怨:“闲娉什么都不要,只盼公子能相陪半宵,与闲娉把酒对弈,这对闲娉而言便是世间最好的贺礼了。”

  百世非一笑:“区区小事,又有何难。”

  夏闲娉面露喜色,瞥见远处管事们已陆续向书房走来,便识趣道:“那一言为定,我不打搅公子忙活了。”

  “二夫人慢走。”百世非含笑将她送出门口,再返回书案后,落座,头也不抬,“如何?”

  小厮躬身答道:“今日看了三本,一本度支房的,一本金房的,一本仓房的,仓房那本只看到五十六页。”

  百世非点点头,拿起朱笔,翻开第一本账册。

  朝阳初升,晨雾破散,尚坠从林苑里出来。

  快经过浣珠阁前方的宽石径时,不意看见前方迎面走来两道身影,她低了低首,悄悄把笛子别到身后绶带中,待两人行近,才搭下双手,行了万福:“二夫人早。”

  步履匆匆的夏闲娉心不在焉,闻声冷淡地瞥了她一眼,便与她擦身而过。

  反倒昭缇脸色有点怪异,走过去之后还回头多看了尚坠几眼。

  直到那主仆二人没入庭院,尚坠才轻吁口气,把玉笛再握在手中,匆匆往疏月庭回去。

  也不知是不是合该有事,避得了头一回,却避不开下一回,便才刚那么一耽搁,她还没走几步已然撞上从饮绿居里出来的张绿漾,莫言跟随在她身后,两人仿似正准备往膳厅去用早餐。

  要藏笛子已来不及,尚坠只好拿在手中,依样请礼。

  垂低的脑袋不闻对方回应,也不知是否不yù理睬她,方待自行退开。

  不料张绿漾顿时叫出来:“你给我站住!”

  她一怔,停住脚步。

  张绿漾三步并两步走到她身前,围着她转了两圈,藐蔑地撇了撇嘴:“长得是还可以,在丫头里面你也算姿色上等的了,不过也还没美到配得上我家世非哥哥嘛。”

  黑瞳收入张绿漾的睥睨,不明她一脸敌意从何而来,尚坠沉默不语。

  她手中幽光流转的玉笛惹起了张绿漾的注意,眼珠一转,起了动念,手臂倏然前探。

  尚坠一时不解,笛子便被她骤抢了去。

  “世非哥哥什么都告诉我了,以后他不会再去林苑里听你chuī笛,你死了这条心吧!”张绿漾边说边把玩着笛子,越看越不像寻常之物,扯了扯穗带,“这是不是世非哥哥送给你的?”

  尚坠微微蹙眉,仍旧一言不发。

  看这样子便是了,张绿漾哼地一声,翘起下巴道:“你这丫头竟然害世非哥哥伤心,他亲口和我说以后不会再喜欢你了!你别以为我撒谎骗你,这话可千真万确是他自个儿说的,反正你以后别想和世非哥哥再扯上任何关系!这笛子看上去价格不菲,我这便代他要回去!”

  一双长睫垂了垂,而后抬起来,jīng致眸子里闪过清冷亮光,看得张绿漾心里惊了一惊,那乍掠而过的一抹光芒似是谦恭,又带着点儿包容三岁小孩儿似的讥讽。

  那抬眼带快,张绿漾还没来得及看真切,她又已低下头去。

  也不与张绿漾争辩,只轻声缓缓说道:“

  这管玉笛尚坠用着确实过于金贵,jiāo由三夫人还给公子也好,耽搁了这会儿,小姐应该已经起来,尚坠还得赶回去伺候,就先告辞了。”没待张绿漾开口,已自转身。

  “喂!你——”

  尚坠没再停下,对身后传来的恼叫声置之不闻。

  张绿漾气得直跺脚:“这死丫头!竟敢对我如此不敬!哼,来日方长,总有一天教你落在我手里!”回手把玉笛扔给莫言,“给我拿好了!”

  莫言手忙脚乱地捉住笛子:“是不是现在就拿去给公子?”

  张绿漾拍额呻吟,一副孺子无可救药的表qíng,朝莫言低声吼道:“拿给世非哥哥?!你是不是想找死啊?要让他知道我欺负那丫头,还不知会怎样与我急呢!你赶紧把它拿回房去,别杵在这招摇让人看见才是真的!”

  十二章 两心终不藏

  入了六月,时有密云过境,yù雨而不雨,灰沉沉地压在秋水无际的湖面上,教人心里闷堵得慌,每天夜幕降临,最后一缕绛紫残霞消匿于山边,拂面晚风总撩来淡淡一息湖波翠菱的独特清味。

  石案上原本的佳酿酒香,自那夜之后便换了芳茗碧沏。

  人不成寐,候者难安。

  “庄大兄台。”芙亭里又一夜等不到人的白世非长长叹息,“我拜托你说一下你的未来娘子,让我见一下我的未来娘子,再这样下去我可要翻脸了,到时候别怪我把你们通通撵走。”

  只留下尚坠一人让我日日看饱看够。

  庄锋睿无奈,“我已经说过了,但是她固执起来连我也不卖帐,说这回非让你后悔至死不可。”目光忽然向侧后方瞥了瞥,却不作声,只唇边笑意浮现。

  白世非抬头仰望夜空,哀声道,“皇天在上,求求你闪个雷,把那女人劈了吧。”

  “世非哥哥要劈谁?”张绿漾从小径里窜出来。

  白世非逃也似地扎跳起来,苦闷大叫,“你怎么又来了!”

  他见鬼一般避之则吉的反应让张绿漾十分郁闷,蛮横地道,“就那丫头能来吗?我gān吗不能来?”

  庄锋睿好笑地旁观着这出一连几晚依时上演的好戏。

  白世非向张绿漾长揖,“小妹子,我求求你了,以后千万不要再到这儿来,尤其是晚上,否则你世非哥哥真要讨不到四夫人了。”

  白世非对庄锋睿使了个眼色,别让她跟着来,边大步离去边抛下狠话,“谁不同意我便休了谁!你要是坏我好事,我第一个休你!”

  “世非哥哥!”张绿澜不忿叫嚷,那道身影却已飞快走远。

  出了林苑,回到第一楼前。

  站在垂花拱门下踌躇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抵不过心底牵动的qíng思。

  袖摆拂处,轻叹了声,转身往疏月庭而去。

  罢了,他白世非今儿俯首认栽,他确实没了她就真的不行,去他老祖宗的,他天杀的通通都认了,那死丫头一定是上天派来收拾他的,才会把他折磨得如此不堪。

  “公子。”看见他到来,还在厅堂里做活计的晚晴意外而喜,望了眼尚坠的房间,“坠子已经睡下了。”

  “这么早?”他皱眉,她身子还没好吗?那庵尼开的什么调养药房。

  隔壁房里传来晏迎眉的讥损:“白公子今儿有空哪?真难为你了,还记得住我们尚坠住哪一院呢。”

  白世非尴尬万分,只受了下来,轻手推开尚坠的房门。

  她和衣侧卧在chuáng,桌上烛灯未熄,大概是听到了他们在外头的对话,由是看到他时脸上并无惊讶,安静的眸子中闪着星点幽光,似陌生还似久违,又似孤零无依,还有一丝狐疑和惊悸,像只被遗弃已久独自蹲在角落里怕受惊吓的孤单小猫。

  他心头微微一涩。

  两人谁也没有开口。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步走进房中,挨着她在chuáng边坐下,抬手以指背轻轻触抚眼底的小脸,轻声道:“你哪里不舒服吗?”

  她垂下眼帘,别开头躲过他的手,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白世非苦笑,心想她至少没有叫他滚开不是?

  弯身把她抱了起来,往自己备置的房间走去,那边要舒适得多,然而当走出房门,却不期然顿住脚步,只得这半个夜晚,到明日一早疏月庭里的丫头便人来人往,终究不大方便。

  转身朝外走去,对守在门外的白镜道:“去我房中取张薄毡来。”低首看向怀内连挣扎也提不起jīng神的恹恹的小脸蛋儿,再度泛起一阵心疼,不明白为何厨房已经天天往疏月庭送参茸燕窝了,她的脸色还是这么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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