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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不散眉弯_安宁【完结】(58)

  这下尚坠明白了,料是晚玉原想拿那捡到的金丝香囊去讨好商雪娥,不料夏闲娉也正好去了商雪娥的屋子里探视……真是何苦来哉。

  夏闲娉睥睨着晚玉:“此乃我端午节赠予公子的礼物,我便不信公子那般幼稚,竟把它踩扁了丢进糙丛当中,不打你便没句老实话是不是?”

  “既是如此,等公子回来问个清楚,不就真相大白了吗?二夫人又何必急在一时。”尚坠依旧平声静气。

  夏闲娉含寒带怨的目光向她蔑视过去。]

  “贵贱有等,长幼有差,本夫人乃堂堂兵部尚书之女,同时亦是白家以三书六礼明媒正娶回来,我坐这厅堂之上,便是管我这个夫人位子的分内之事,何时轮得到你来多嘴?”

  商雪娥看这qíng形,赶忙道:“老身还有事要办,就不滋扰二夫人了。”既然事不关己,又两边都不好得罪,还是抽身为妙,只要她人不在此间,不管发生什么事,白世非也怪不到她头上不是?

  夏闲娉冷眼瞥了瞥商雪娥的背影,这死活养不熟的老妖婆趁早滚了也好,少了她在这里碍手碍脚,反倒便宜自己行事。

  第十四章 品格

  一花杀百尽

  却说商雪娥去后,偏厅里尚坠再度开口。

  “二夫人尊为主母之一,当得有权管家辖事,倘若这香囊真是被人盗了,那盗主不但没把二夫人放在眼里,甚还殃及他人,若二夫人能把这等恶行彻查清楚,端是好事一桩,只不过如此匆匆忙忙,不问缘由便妄下定论,却怕会不会放过了那坏人,反而冤枉了好人。”

  夏闲娉被她拿话堵住,张了张嘴,怒得一拍桌子!

  “我不管公子把个JIAN民的货色看得如珠如宝还是当jī当狗,便怎样也改变不了JIAN户一辈子就只能是JIAN户的事实!你个JIAN人有何资格在我跟前指手画脚!再不闭嘴信不信我便连你也打了!”

  尚坠仍旧不温不火,她平时惯于垂眉低首,总安静低调不愿惹人注意,而今被bī无奈与夏闲娉起下面冲突,却也淡然不惧,一双黑眸绝伦如焕,波光明亮,清澈见底。

  “奴婢也自知没资格在二夫人跟前说三道四,只是天下万事总大不过一个理字,便那公堂之上,便那朝廷之中,就算是身为万民之主的当今皇上要将某位大臣问斩,想必也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只安一个yù加之罪,而定然肝是兼听明断,以理服人,二夫人你说是吗?”

  若说是,则相当于承认自己不分青红皂白,又猜独断专行,若说不是,又岂非被她绕进话语里,犯下口谤皇上的罪名?夏闲娉气急败坏,再忍不住从椅子里霍然站起,指着尚坠破口大骂。

  “别以为有白世非护着你便如此嚣张!我夏闲娉乃太后指婚,有如是丹书铁券,今日便拼个你死我活,将个把丫头杖毙于此,那白世非又能奈我何!左右与我把这两个JIAN人一同往死里打!”

  那几个大约是低等仆人,纵然对府中诸事有所耳闻,但因离主子甚远而知之不祥,且又不曾识得尚坠庐山真面,看她只是个丫头,以为最多中过是个通房,焉能与白府二夫相提并论,又加上早收了昭缇的银子,便想在夏闲娉面前好好表现一番,一个个如láng似虎地挽起袖子就要抓人。

  晚玉脑袋轰的一声,吓得七魂失了六魄,想也不想便抱扯住其中一人的大腿,哭着急叫:“坠子你别管我了!你快走啊!坠子——”还没喊完,已被那人反手一掌打倒在地,嘴角渗出血来。

  晚晴看qíng势混乱,虽然也惊恐不已,却赶紧张开双臂挡在尚坠面前,壮起胆子慌声喝道:“你们谁敢过来!都不想活了是吧?!”

  反观站在她身后的尚坠,便似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清灵幽瞳的亮光落在晚玉染血的下巴,片刻后回到夏闲娉神色怨毒的脸上,眸底终于淡淡地浮入一抹不耐寒波。

  美奂容颜却笑了笑,对全场视若无睹,只朝晚晴缓声吩咐:“我便站得累了,你去给我拿把椅子。”应声回首的晚晴迟疑了一下,尚坠嗓音倏沉,一声令下,“去。”

  晚晴再不敢拖延,撒腿便往桌边奔去。

  少了晚晴的阻拦,两名恶仆转瞬便欺至尚坠面前,趼掌刚要扯上她的手臂,忽闻一声闲逸轻笑:“我只是个丫头,你们这么拉扯我不要紧,可是别说我没提醒你们,我腹中那位却是白府纯正的血脉,公子三代单传,这点香火他重不重视,你们要不要当心一点,可自个掂量清楚了”

  漫不经心的语气仿佛只是在闲话家常,然而出口的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声,让闻者惊悚,那两名男仆的手臂霎时便停在半空。

  夏闲娉脸容大变。

  那边晚晴已把椅子端来,小心地扶尚坠坐下,而她这当堂一坐,便成了与夏闲娉分庭抗礼之势。

  晚晴转身一手一个奋力把两名男仆推得踉跄后退,恃势泼骂:“连大夫人也不敢支使坠子做事,你们二夫人又算什么东西!一个个蠢不可及,在她跟前喊打喊杀,都活腻了不成?!”手一横,直指始终缩躲在夏闲娉身后的昭缇,“便这个JIAN蹄子!日前只是摸了摸坠子的脸,就被公子责令挨了二十棍,差点儿连命都没了,你们随便去寻人下人问问有没有这回事!”

  屋子里一道道迟疑不定的目光全向昭缇she来,她瑟瑟地缩了缩脑袋,嗫嚅着看看尚坠,又看看夏闲娉,不敢发出一声。

  那几名牛高马大的男仆虽然都是粗人,但出来讨生活也有了年头,不至于笨得连一点儿眉头眼端都瞧不出来,看昭缇那样子,便多少明白了晚晴的话十有八九是真的,当下无不变色。

  便在此时,晚风带着第一楼里的护院赶了过来。

  夏闲娉一看这qíng形,急怒攻心,反手啪啪两声赏了昭缇两个耳光,一腔火气无处发泄,对着已哭叫求饶的昭缇脸上又狠扇了多下,直把自己的手掌都抽痛了才止下手来。

  昭缇哭倒在地,两侧脸颊已高肿了半边。

  尚坠皱眉,不忍再看,只向晚晴示意让她去把晚玉扶起。

  夏闲娉抄起案上茶杯砰声摔碎在地,她鬓发凌乱,眼神恶狠,始终是出身大户,发作起来自有一股霸道乖戾的气势,这便把晚晴吓得不敢再挪步,厅中众人也都垂首躬身,未敢稍有举动。

  “我亲眼看见那金丝香囊就在这死丫头手中,我说是她偷的,便是她偷的!”纵使引进对付尚坠不得,但若连晚玉也治不了,她以后在这府中还有何颜面,“昭珑!你便上去打死她,我倒看谁敢拦你!”

  “是。”昭珑怯惧地偷看了眼凄哭的昭缇,不敢违逆,走过去揪起晚玉的衣领就是一耳光。

  晚晴和晚风虽然心里发急,可晚玉毕竟不是尚坠,白世非把尚坠当做心肝宝贝,人人碰不得,所以大家有恃无恐,但换了是晚玉或府中别个婢女,夏闲娉这般铁了心要对付,便平日公子对她也是客客气气,他会不会为了个下人而让这位二夫人面目无光,可就难说了。

  故而两人心下虽然大为愤慨,却也只敢怒不敢敢言,夏闲娉明显一副谁开口帮腔下一个便轮到谁的模样,摆明了就是要杀jī给尚坠看,以及儆诫他们这群猴子。

  眼看着晚玉又挨了一下,尚坠十分无奈,那夏闲娉自己喜欢把事qíng做绝也就罢了,而今却bī得她也非把事qíng做绝不可,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嫁给丁善名去过清平岁月,也不用待在这富贵府中与数不清的人倾轧斗恶。

  轻叹口气,她缓声清语。

  “按本朝刑统律制,奴婢有罪其主不请官司而杀者杖一百,无罪而杀者徒二年,倘若晚玉不幸今日死在府中,她家人定报官鸣冤,却不知届时会是二夫人受杖一百,还是极可能由昭珑你代罪被徒二年?”

  昭珑闻声一惧,下手果然迟疑起来,便拿眼望向夏闲娉。

  “愣什么愣!继续打!”夏闲娉尖喝。

  尚坠眉心一蹙,略含暗恼,密睫往下眨了眨,轻笑起来。

  “那金丝香囊不是时针玉偷的,端午那日在书房里,二夫人离开之后公子便把它送给了我,我嫌它无趣,故而转手送给了晚玉,不知这个解释二夫人听得进,听不进?”便不信这手冲断还劫杀不死这局棋。

  夏闲娉既惊又怒:“你少在这里信口雌huáng,蛊惑人心!”

  “那我便问二夫人,你可曾在人前见公子佩过这金丝香囊?”虽然不明白这东西为何会被扔在荒糙丛中,但从未见白世非戴过却是事实,尚坠转首望向第一楼的几个护院,“你们平日与公子最为相近,有谁见公子戴过这玩意儿?”

  护院们纷纷摇头说不曾见过。

  夏闲娉猛拍案面,嘶声厉叫:“我不信!公子断不会上它送人!”

  尚坠轻轻一笑,眸波生色,抬手时绣袖滑下,露出一截皓白玉腕以及腕上碧绿无比的白府徽花翡翠链子,她撩了撩发鬓:“倘若我说这链子便是公子送的,二夫人信也不信?”脸蛋儿向晚晴微微一侧,娥眉因那抹轻笑而淡展,“还有,那只huáng玉经火龙把杯,如果我没记错,好像也是公子送的?”

  晚晴扑哧一笑,与她一唱一和:“便太后赏给公子的那管玉笛,现今不也在你手中吗?你便是想要那天上月亮,只怕公子也会为你摘下来。”

  夏闲娉一张脸已经涨如猪肝之色。

  尚坠施然复望向她,气定神闲:“而今便人证在此,我说晚玉并没盗窃,二夫人倘不信,还是那句话,何不等公子回来问个清楚?再说了,二夫人已将这香囊送予公子,那便是公子之物,不管时晚玉有罪没罪,当不当打,也应由公子发落不是?”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邓达园领着晚弄匆匆赶至,目光掠见厅里仆人为数众多,尚坠安然无恙地坐在椅子里,第一楼的护院全立在她身后,一颗紧悬的心总算稍宽了宽,低首便待向夏闲娉请礼。

  然而在他开口之前,尚坠已抢过话来,笑吟吟地道:“二管家,公子日日差人往疏月庭送补汤,他便不嫌烦,我却喝腻了,今儿尤其闷得慌,便想寻些消遣,可是又怕遭旁人言语叱责,所以想问一问二管家,这白府中的事儿,我尚坠是管得呢,还是管不得?”

  邓达园身形定了定,改而朝她深深施下礼来:“回坠姑娘,那自是管得,公子今晨便吩咐了,让小的择个吉时安排坠姑娘搬血衣第一楼。”

  这话一出,厅里众人无不微微抽了口气。

  昭珑赶紧松开晚玉,夏闲娉一脸失惊无神,直直跌坐在椅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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