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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向旅行_凉蝉【完结】(62)

  秦夜时连忙振作jīng神。他发现携带着qiáng烈恶意的气息完全被毛丝鼠隔绝在外,自己的周围都是袁悦jīng神体温暖平静的力量。他很快松弛下来,yù呕的反胃感觉消失了。

  “虽然不是战斗型,但它也可以帮上点儿忙。”袁悦说,“走吧。在前面。”

  两人和一鼠一熊小心谨慎地穿过花园和糙坪,往山庄前端的别墅走去。恶意的源头似乎就在那里。

  毛丝鼠跟在他们身后,不时低头,巨爪轻抚láng獾的脑袋和耳朵。

  正值班巡逻的保卫人员从另一头跑过来。他们看不到毛丝鼠和láng獾,急急地问两人怎么了。

  秦夜时正想说话,袁悦拉了拉他的衣角。

  面前就是主人家居住的别墅,恶意源头就在别墅里,十分清晰。

  袁悦斟酌着语句,将要开口的时候,惊觉身周忽的一空,方才沉重又可怕的恶意瞬间消失了。气息散去得太过突兀,一直处于防卫和戒备状态的毛丝鼠也愣住了。袁悦动了动手指,接到指令的毛丝鼠立刻缩成拳头大小,啪地落在láng獾头顶上,歪着脑袋很是疑惑。气息就这样遁去了,如同它出现的时候一样诡谲。

  “出来散步。”袁悦立刻改口,“没大事。”

  那几个保卫人员将信将疑,秦夜时还想说什么,已被袁悦拉着往回走。

  “别轻举妄动。”袁悦低声说,“马世明为什么一定要请我们住在他家里?这合规定吗?”

  秦夜时说不出话,他盯着袁悦的手。那只瘦的、白的、微凉又温热的手,正抓住自己的手腕,拉着自己往前走。

  袁悦的手也很好看。秦夜时这时候知道自己是不能说这些话的,怪里怪气,讲出来都觉得不好意思。

  “那我们就这样回去?”他问。

  “嗯。”袁悦拉着他大步地走,“明天见到马世明就知道他有什么打算了。”

  他怀疑恶意的源头可能是马世明家里的人。这可不妙,马世明是要对付他们?可他们也没什么可被对方谋取的。问题是他和秦夜时并没有任何要在这里打上一架的准备……也不一定就是打架——袁悦安慰自己,说不定马世明只是有什么事想要求他们帮忙。乱糟糟地想了许多,袁悦回到房间里,第一件事就是给应长河打电话。

  电话把应长河从沉梦里扰醒了。他叮嘱袁悦和秦夜时,不管马世明说什么,尽量周旋,先搞清楚他的目的。

  目前也只能这样了。袁悦对门楣上那块尸古耿耿于怀,从行李里翻出一堆huáng表纸,写上了古里古怪的字,用透明胶粘在chuáng的四周。粘完了,他爬上chuáng,示意秦夜时给他让个位置。

  秦夜时的眼睛一下就睁大了,结结巴巴:“跟、跟、跟我睡?!”

  “一起睡一起睡。”袁悦很快躺了下来,和秦夜时并排,“这地方有邪气,我觉得我们要谨慎一点。你别走!”

  秦夜时看看chuáng尾地毯上蜷成一个圈的láng獾,又看看chuáng头小灯上正在梳毛的毛丝鼠,心里咯噔一下:完了,袁悦要跟他睡觉了。

  他哆哆嗦嗦地躺回原来的位置,从chuáng头抓起糖丸,又要吃。

  “这东西好吃吗?”袁悦问,“你吃这么多,没副作用吗?”

  秦夜时就不好意思开盖了:“不好吃啊,可是不吃没办法吧……你,你睡太近了。”

  “你现在又没有反应。”袁悦说,“就算你想那什么,我也不可能让你那什么的。”

  秦夜时:“为什么?”

  袁悦:“我没有反应。”

  他指指自己被子下面的身体,为了表示可信度,又指指自己的脸:“体温没升高,瞳孔没放大,心跳也不快。你放心,咱俩都没事。”

  秦夜时暂时放心了,迅速放好药瓶子。他也不喜欢吃糖丸,是药三分毒,自己每天这样吃,可以说是非常不健康了。

  两人躺了一会儿,各自无言。秦夜时胸膛里怦怦震动,奇怪极了:他确实没有流鼻血,这说明他没有出现初级xing反应——可是他耳朵里能听到自己脉搏搏动的声音,咚咚咚咚,嘭嘭嘭嘭,那么响,擂大鼓似的。

  袁悦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睡意被刚刚那件事一吓,完全没了踪影,于是gān脆连接网络,搜索马世明的八卦。在来之前他们已经了解了不少马世明的事qíng,但对他的花边新闻倒是一点儿都不熟悉。马世明长相周正,颇有风流的资本,但八卦却不多,他搜索出马世明结婚时的照片,眉毛立时一跳:“马世明老婆好漂亮。生的是龙凤胎……噢,可惜,儿子病死了。”

  秦夜时被自己的脉搏声弄得心烦意乱,听袁悦在那儿唠叨便想跟他搭话。他抓抓下巴,想好了一个话题,抬头时却看到袁悦一截胳膊露在外面,被chuáng灯照亮了。一片光就这样覆盖在他的手臂和手背上,那光是毛绒绒的,是完全没有防备的,软又亮的一片。

  想摸一摸……秦夜时心里冒出了这个念头,然后立刻把自己吓坏了。他掀开被子滚下chuáng,木木站了片刻,弯腰从行李里翻出自己的白噪音耳机,想用这种声音来让自己平静。

  袁悦认出了他的耳机,是目前市面上最贵的一款白噪音耳机,售价十几万的头戴式,他知道,但没见过实物。

  “你的白噪音是什么?”袁悦好奇地问。

  袁悦一跟他说话,秦夜时立刻又不想戴耳机了。他连忙回答:“书页翻动的声音,我自己录的。”

  “我听听?”袁悦顿时来了兴趣,把他的耳机拿了过去。

  耳机一罩上,周围的所有声音果然全都消失了,质有书页轻缓翻动的声响响起。那声音不是在耳外的,倒像是藏在耳朵里,在很深很深的地方,极轻地挑拨着听觉神经。翻动的频率不快,像是翻书人一边阅读一边翻动。翻书之人非常小心,先拈起一个书角,手指指腹擦过页面时发出很轻的沙沙声;随即手指滑动到书页下方,掀开书页,从右向左摆下去。纸张扇动的脆响一声声钻进耳朵里,袁悦觉得自己仿佛听到了被这动作惊扰的风声。

  他忍不住笑了:“好厉害的耳机,跟几百块的完全不一样。”

  秦夜时喉结动了动,咽下一点儿迅速分泌的唾液。袁悦笑着的时候挺好看的,他想,不过他是从哪个哨兵那里听过几百块的白噪音耳机?

  这念头顿时就让他不太痛快了。

  第二天,马世明一早就来到了楼下等候两人。

  他四十来岁年纪,保养得宜,看起来很年轻,西装包裹着的躯体仍算得上结实有力。

  三个人吃了早餐之后马世明才把他们领到自己住的地方。他告诉秦夜时和袁悦,女儿在国外读书,家里只有他自己,平时亲戚来往也不多,难得有在家里住下的客人,他非常高兴。

  秦夜时刚刚吃得很饱,虾饺一个个扔进嘴巴里的时候他想起了高穹那个无理的要求,觉得高穹十分可怜,遂决定离港时给他买几包速冻的回去吃吃。

  马世明知道他俩来这里目的非常明确,没有làng费时间闲谈,很快拿出了祖传的葬玉。

  袁悦和秦夜时都大吃一惊:太多了!

  《吉祥胡同笔记》里所记载的是马永都当时为了治病求玉的事qíng,至于求得数量究竟是多少,欧庆是不可能知道的。马世明捧出来的葬玉足足装满一个箱子,一个个嵌在铺了锦缎的小绸盒里,混七杂八地放着。袁悦拿出手套戴上,先打开一个盒子:是玉晗;再打开一个盒子:是玉塞;第三个盒子,又是玉晗;第四个,是压脐……

  马世明甚至没有分类!袁悦心里头的困惑越来越浓了:这一大箱子混乱的玉,不分类别,不分朝代,完全无法看出马世明是个爱玉之人。

  仿佛看出了他的疑问,马世明主动说:“外面都说我爱玉,其实我不懂玉,也不识玉,但我喜欢买玉。”

  他指了指脑袋上头:“我阿爸甚至不喜欢玉,但他也要买玉。我爷爷是爱玉的,他最爱这种葬玉。”

  袁悦点了点头。难怪他连尸古都不懂,竟然直接在门楣上嵌了一块邪玉。

  “高人曾说过,这些葬玉里有宝气,我们马氏血脉每逢不惑及花甲年,必有血灾。血灾只能用蕴含宝气的玉来化解。”看到袁悦一脸不信,马世明耐心解释,“葬玉很多人都以为是邪玉,但不是的。葬玉里有宝气,是天地人共化的灵气,经过法阵摆布之后就能散出来,非常有用。”

  袁悦将信将疑。他小声地给秦夜时解释手上几种玉的区别:“这是玉晗,下葬的人含在嘴巴里的。这个压脐,是专门压在肚脐上镇尸气的,也有人说可以促仙化,都是传说。这个玉握则要握在手里,手上有物什,一是孝敬鬼神,二是心里头就定了,不慌张。”

  秦夜时没戴手套,他看着袁悦一个个给自己解释,连连点头,听得十分认真。

  “你们要这么多玉,真的能起死回生?”

  马世明双眼一亮:“那是真的!我爷爷当年重病,如果不是高人指点用了这个方法,我们马家也不能富贵到这个时候。”

  “我们想看的是那几枚从汉墓里头出来的葬玉。”袁悦单刀直入,“麻烦马总了,我和同事要仔细看看这些……”

  他话未说完,马世明突然合上了箱子的盖,顺带把袁悦刚刚找出来的一枚汉制玉晗也抓了回去。

  马世明脸上仍带着笑,是商场上要进行谈判的时候那种审度的笑。

  “袁先生,秦先生,玉不是不能给你们。我支持祖国文物事业,这些都有历史价值,我懂的。”马世明笑道,“我本来就打算把那几块玉送给你们。这些玉我现在也用不上了,能贡献给国家,我很高兴。”

  袁悦脑筋一转,立刻知道他要说什么了:“你想我们帮你做什么?”

  马世明没有绕弯子:“我要一个二六七综合医院的永久chuáng位。”

  得知马世明的要求之后应长河也非常惊讶:“要chuáng位做什么?睡觉?”

  “他妻子。”袁悦说,“他妻子是一个患有jīng神障碍的哨兵。”

  昨天夜里他们感受到的那股qiáng烈而令人心生不适与憎厌的jīng神体力量就是从马世明妻子钟妍身上逸散出来的。

  钟妍和马世明是大学同学,自由恋爱后结婚。马世明的父亲虽然很想让马世明和生意伙伴搞家族联姻,但马世明非常固执,他悄悄地和钟妍领取了结婚证,事成之后才告诉家人。马家在福建、广东各处都有产业,钟妍生病之后马世明把她安置在香港这边,想给她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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