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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兰无长兄_绞刑架下的祈祷/祈祷君【完结】(114)

  黑山城的那些奴隶,到底是谁呢?

  为何一直都想不起来?

  她到底要不要去静轮天宫寻找记忆?

  “将军,将军?”

  陈节有些担心的看着自家的将军。

  说着说着就会走神,其实还是放不下陈郡那边吧?

  也是,那里可住着太子殿下呢。

  当初把他吓得也不轻。

  贺穆兰甩了甩脑袋,竭力不让自己去想昨日发生的怪事,只帮着陈节收拾东西,打理物资。

  “将军,您这样不置家产、不做打算是不是不太好,不是说狄将军有门路在西域通商吗?要不然你把陛下赐的东西拿一半出来托他打理,赚点傍身之物也好啊。”

  陈节在军中得到的赏赐都送回了家,在家中置办了田产,每年都有租子送回家中,所以陈节过得并不清苦。但他的主将几乎就是在家里坐吃山空,这么下去,再多的东西也都没了。

  “你觉得,我该把这些财产托给狄叶飞打理?”贺穆兰意外地看了看陈节,“我还以为你很讨厌狄叶飞。”

  “我是很讨厌他。”陈节居然也认了,“但他对将军还算是有qíng有义,东西托付给他,总比找个不可靠的庄头实在。再说你若不喜欢田庄之事,不如将这些东西经商所用,多赚些钱粮,也好养你身后那么多张嘴。”

  陈节像老妈子一样絮絮叨叨开了:“死营的人也收,孤儿也收,残废的也收,当年我就说这样不好,军奴又不能脱籍,夏将军是赏识您才把这些军奴划到您帐下听差,结果呢,能做事的没有几个,反倒还要您照顾。黑山那地方也不知道多少军奴呢,难道都管得过来?您这样……”

  以下省略一千字。

  “陈节。”

  “嗯?”

  “你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了,‘我’身边就你一个亲兵吗?”

  “那是因为在下最受将军的喜爱!”

  “不是,是因为像你这样话多的再来几个,我就会先死于癔症发作了。”

  “……”

  陈节石化了。

  陈节只在花家待了两天,过后就将藤箱和包裹挂在马上,骑马独自离开了。

  古代不似现代,没有手机也没有邮箱,他以后归期不定,居无定所,贺穆兰想要再见他,只能靠他自己找到营郭乡来。

  花木兰旧日资助的那些地址陈节也已经给贺穆兰写在了纸上,并标注好家中有哪些人、都是谁在管事。贺穆兰看着写得密密麻麻的三页纸,不知是该叹服与花木兰这伟大的人格,还是该赞扬陈节为了花木兰不惜两肋cha刀的个xing。

  他每年要负责将这么多人家抚恤好,即使有花木兰给他东西,也应该很辛苦吧?这可是没有快递的古代啊。

  难怪他底下那么多来自各地的郡兵都和他熟悉的很,怕是托着带东西都带习惯了。

  陈节走了,花家人都很舍不得。听说这小子连官都丢了,要回乡里去,花父忍不住长吁短叹一番,痛惜的犹如是自家的子侄辈丢了前程。

  陈节走了、拓跋晃和狄叶飞也走了,贺穆兰的日子似乎又回到了他们来之前时的平静,每天早上和阿单卓练一练剑、帮花小弟gāngān活,闲来无事出去溜溜马、晒晒太阳,日子过得轻松又简单。

  只是偶尔也有些时候,她的眼前会浮现寇谦之、花木兰、以及袁家邬壁里那些在田间奔跑的小孩身影。

  “如果你只有三年寿命,你会做什么呢?”

  一次练完剑,贺穆兰从地上拉起阿单卓,忍不住喃喃自语。

  她到现在也不知道寇天师的那次做法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如果是成功了,那为何花木兰这身怪力还在?如果是失败了,那她为何又会生出大病,她又为何存在于这里?

  若是这怪力在,应该说明阳气未除,那枯禅老和尚所说的“bào毙于壮年”,应当就在这几年了。

  可怜她在现代因去山间刑侦,踩了拉网捕猎的电网不知生死,到了古代,居然还是命不久矣吗?

  “大丈夫不惧生死,若我点召入军,谁又知道到底能活到哪一刻,只把眼前过好,不留下遗憾便是了。”

  阿单卓只是一愣,立刻不以为然地回答了贺穆兰的话。

  贺穆兰听了他的回答,也是一怔,随后忍不住微笑了起来。

  阿单卓再怎么心xing单纯,也是在北方军镇长大的孩子。剽悍、好战、嗜杀、轻死的风气几乎就是北方军镇的独特标签。否则花木兰当年在军营里也不会成为一个极为显眼的异类了。

  “我想的还没有一个孩子通透。”贺穆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说得没错,只把眼前过好,不留下遗憾便是了。”

  她会去静轮天宫的。

  但在此之前,她要先把花木兰的事qíng给安排好。

  .

  花家人首先感觉到了女儿的不对劲。

  她居然把容易朽坏的布匹、久了以后容易变成huáng色卖不上好价的珍珠等物jiāo给了花小弟,托他去把它们置换成田地。

  军户人家是不需要买地的,北魏地广人稀,军府和朝廷都会把大量的土地分配给壮丁和军户,尤其是军户人家,几乎是超人头分田,无论男女老幼都有田地。军户所耕种的土地收成大半都会jiāo给国家,而且为国牺牲的将士家人也需要赈抚,财帛却不见得足够,赐田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这年代,军户以外的人家“男耕女织”不是没有原因的,男的耕种,那是为了jiāo赋税、填饱一家人的肚子。女人养蚕、采麻、纺线、织布,却是为了能让家里有流通之物。织布就是织钱,女人的重要xing不言而喻。

  “好生生的,为何要换成田地?家里的地木托都种不过来了,每年都要请乡里的闲汉来种。你要再买田地,少不得还要置办庄户……”

  袁氏想法很简单,她总觉自己女儿说不定还是会嫁人的,现在地贱人贵,若是嫁到其他地方,不如在其他地方置地置产,省的再折腾一回。

  “我看还是早置办为好。”花父想了想,“等年后chūn暖,阿爷我的腿好了点,亲自帮你跑。”

  他却是早就想要女儿安家立业,否则他总觉得女儿随时会跑似得。

  家业在这里,人总不会跑到老远的地方去吧。

  “诶,阿爷,那我就拜托你啦!”

  贺穆兰顿时放下一个难题。

  贺穆兰将拓跋焘赏赐的东西藏在哪里和花家老小一一说个明白,待知道自家女儿砌起来的火炕堆下居然是放贵重东西的地方,一家老小都夸赞她的机敏。

  “不对啊木兰,我听你这个意思,怎么像是要出远门去呢?”袁氏不赞同地皱了皱眉:“你弟妹明年就要生产了,你能不能不要老是出去乱跑?家里就木托一个能做事的,chūn天又要chūn耕……”

  贺穆兰笑眯眯地听着袁氏一二三四的说着家里缺人手的不好,心中有些为花木兰高兴。

  她这位阿母,竟是把花木兰当做家里顶门立柱的男子汉来看了。

  “你莫要管木兰的事。”花父咳嗽了一声,“儿媳妇已经生过一次娃了,又不是头一胎。长乐我们两个老的带已经是足够,何况她是个乖娃娃,又不闹人。木兰要出去,一定是大事,你也不要婆婆妈妈的老是啰嗦。木兰没回来,你不也就这么过了吗?”

  “这不是已经回来了吗?”

  “阿母,我年后确实要出去一趟。”贺穆兰想了想,和花父花母说了实话,“陈节不在陈郡了,我过去接济的人家却不能放手不管。等年后我就去昔日的部下袍泽家中看看,若真有过不下去的,我就赈济一二;若是家中孩子都已经能够立业了,我便去告诉一声,就此撒手了。”

  这个也是贺穆兰想好的,花木兰留下的赏赐就那么多,就算她省吃俭用不乱花销,若是要年年赈济那三张纸,怕是没多久就要花gān净了。

  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现在没有仗打,得不到战利品,也没有赏赐,拓跋焘赏赐的东西虽多虽贵重的很,可是却养不了这么多人家一辈子。

  很多人家和阿单卓家一样,可能只是需要花木兰的名头庇护孤儿寡女,如今她不在军中了,这名字也没有什么用,若是家中子女已经长大到可以自立,她便可以撇开手,让他们自己打拼,否则她的好心却养成这些孩子好逸恶劳之气,反倒帮了倒忙。

  只是其中如何甄别,还需要她亲自去跑一趟。

  可惜狄叶飞一心跟着太子,一直到年后都要在陈郡里应付那位袁家主,否则有这位通晓人qíng世故、又地位尊崇的伙伴跟着一起,有些事qíng倒是从容很多。

  当晚贺穆兰和阿单卓说了自己的决定,她原想着阿单卓大概过完年就要回武川老家去,结果阿单卓一听完贺穆兰的打算,立刻哀求着说道:“花姨,让我跟着您一起去吧。”

  “你不回乡?”

  贺穆兰没想到阿单卓居然不想回乡。

  “我这次出来,就是想见识见识天下是什么样子的。我的武艺已经很久没有jīng进过了,教我武艺的师傅说这是因为我实战少、眼界也低的缘故。这些年我心心念念只想跟着您建功立业,除了日夜勤练武艺,其他人qíng世故一窍不通,这么大年纪了,连说亲的人家都没有……”

  阿单卓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贺……太子殿下连儿子都三岁了,我陪花姨到处走走,说不定脑子开了窍,以后那些姑娘就不会嫌我呆头呆脑了。”

  “……好志向。”

  贺穆兰还能说什么呢?

  说不定以前的同袍旧jiāo什么的家里就有个女儿,说不定就和阿单卓看对了眼?再说她也不认识北上的路径,这从东平郡开始到最北边的的武川路线漫长,有阿单卓做指引,两人为伴,也有个照应。

  这个年因为贺穆兰过完年要走的缘故,过得有些离愁。花母一闲下来就开始做各种ròugān——她总急着自家女儿不爱吃酱菜和白煮的东西,倒是爱嚼这些ròugān。

  一边做她一边发愁,这些东西可磨牙了,她那女儿天天爱嚼这个,牙要是坏了该怎么办呢?

  花小弟听说阿单卓要跟姐姐走,眼里都是说不出的羡慕之意。

  他八岁他的姐姐就离了家,要说相处,也就最近这一年多的事。他打心眼里崇拜自己的姐姐,将她当做自己的英雄,可他也清楚的知道,自己并不是什么有用之人,阿单卓尚有一身武艺,一把子力气,而自己也只能在家里放放马,养养羊,种种田,若要真跟着阿姐走了,反倒还成了拖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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