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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兰无长兄_绞刑架下的祈祷/祈祷君【完结】(12)

  金玉虽好,不是良配啊。

  他见李八郎发怔,憨笑着回他:“这位小将军,不过是缺了几根木柱,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

  他扭头,“花木托,去把后院的木柴捡几根粗细差不多的过来。”

  李家八郎知道此人是花木兰的父亲,只好讪讪的放下手中木棍,有些尴尬的垂手不语。

  花木托小跑着送了木棍过来,花父丢掉拐杖,跪在地上,开始给李八郎整起帐篷。

  “老伯,怎好劳您老……”

  “你莫要过意不去,老汉我十五当兵,三十四腿上有疾告了病退出军中,至今已经十多年没摸过这军中的帐篷了。如今让我回味回味以前军中的日子,倒是很让我高兴哩。”

  他一边啰啰嗦嗦的说着,一边十分迅速的展开薄薄的油布,立柱绑扎,很快就搭成了半人高,一人长的小帐篷来。

  花弧帐篷搭好之后,许多骑士还在指挥着力士忙活,只有花木兰那边的独孤诺是在自己鼓捣帐子的。

  他摸到自己的拐杖,站起身来,看着满场乱糟糟的场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木兰说这些都不是她昔日军中的袍泽,他相信是真的。

  和木兰一起回来的战士都是十几年征战活下来的老人,绝不会是这样的。

  这个花家的老校尉撑着拐杖,摇着头勾着背,一脸担忧的走开了。

  花家老汉的背影萧索,李八郎看着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卸甲归田的影子。

  他看看花木兰,看看独孤诺,再看看自己面前的帐篷,旁边吆喝着把帐篷扎在哪儿的同伴们,不知道为何脸红了一红,将那帐篷重新推倒,也学着花家老汉那般,跪倒在地上重新立起帐篷来。

  他不是不会,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不需要自己亲手去做了啊。

  另一边。

  “我的放这里放这里……”独孤诺指挥着力士们把马车上的帐篷卸下来,开始准备搭建起来。

  这是军中的简易帐篷,油布所制,上面刷有桐油防水防风,用木柱做撑,支开后可供一人休憩,马车上还有羊毛毡等防cháo的垫子,一看便知他们是有备而来。

  和他们提出苦守家门这个建议的也不知道是谁,真有够损的。

  “这是我屋子的大门口!你放在这里我还怎么出门!”

  “咦?花将军半夜还要出门吗?莫非是赏月?”独孤诺大笑着说道:“若是花将军无心睡眠,末将陪您赏赏月也还是可以的,您只要敲敲我的帐篷……”

  “独孤四郎,你真狡诈!”

  “就是就是!我们也要睡在花将军院子里!”

  “还敲敲你的帐篷,我看你恨不得住进花将军房里哟!”

  听见一群将士的对话,贺穆兰的脸瞬间狰狞了起来。

  “想要睡在我的院子里,是吧……”

  她伸出手,抓住独孤诺正要敲入地里的木柱,略微使了使劲。

  “嘭”的一声闷响,木屑四散而开。

  刚刚还在调笑的众人都露出了惊讶的表qíng。

  她居然捏碎了那根木柱!

  贺穆兰一松手,让那根已经碎成了渣木柱飘散在空中。

  木柱上下两端没有被捏碎的部分落到地上,发出咚咚两声,然后“咕噜噜”的朝着下首的独孤诺滚去。

  “花将军你……”

  贺穆兰漫不经心地拔起独孤诺固定帐篷的另外一根木柱,在所有人变了脸色之前,用两手抓着,轻易的将它折成了两段,四段……

  变成灶膛里烧火柴棍那般的长度,随手抛掷在地上。

  十四骑惊讶的表qíng里终于有了其他的东西。

  哼哼哼,是不是吓得都要尿裤子了哇!

  花木兰就是这么一个qiáng大的女人!

  想要睡在她的院子里,也要看看有没有那个胆量!

  怕了吧!

  贺穆兰扫视了他们一眼,板着脸,冷酷无qíng地说道:

  “若是你们不想脖子也被我……”

  “花将军,请务必收下的我的心……”一个鲜卑骑士单膝跪下,用拳头敲了敲心脏。

  这是鲜卑男子向女儿家求婚最高的礼仪了。

  “在下家中有良田千顷,自汉以来,我范阳卢氏便是当地豪qiáng,在下乃家中独子,并无妻室……请花将军务必考虑在下!”

  咦?

  啥?

  贺穆兰摆好的冷酷表qíngguī裂了。

  说好的害怕呢?!

  这一群人露出的狂热表qíng是怎么回事!

  ☆、第12章 谈论木兰

  虞城,游府。

  游可给崔家十二郎端上一杯清水,但笑不语。

  “你莫介意,我这没有好茶饼,只能奉上一杯清水。”

  对于这些名门之后、士族高门来说,若是没有好的茶饼,还不如只饮清水。这崔家联姻的皆是北方最鼎盛的士族,和游可这种从小贫寒的游氏旁支完全不同。

  游可若不是意外得到了族伯游氏伯度公的青睐,怕是还在乡间耕读,断不会到这虞城来做一县令。

  游可看着崔琳苦笑着接过清水,却未饮一口,微微意外。

  “京中局势已经不好到这种地步了吗?”

  竟让这位崔家最洒脱的十二郎愁到寝食难安的地步?

  这位崔琳,正是当今大魏司徒崔浩之孙,和他祖父一样,他也是崔家第三代里最让人惊艳的神童。

  司徒崔浩少好文学,博览经史,玄象yīn阳,百家之言,无不涉及,jīng研经义,时人莫及。而他历经三代,辅佐三位拓跋氏首领,可谓是汉人朝臣中的领袖,深受魏帝拓跋焘(拖把掏)的爱重。

  “我祖父一心想要恢复魏晋九品的制度,让所有人按照汉家的那一套来,再将世间的氏族定个高下。此一举动就足以得罪完所有鲜卑的氏族贵胄。再加上他与寇天师一起劝服陛下废佛,竟……”

  崔琳疲惫的叹了口气。

  “他年纪大了,谋策之力再无年轻时那般缜密,而且陛下也不是以前的那个陛下。如今北方已定,四海靖平,这位陛下越发喜怒无常了……”

  “怀瑾,慎言!”游可吓了一跳。

  他这位友人平日里虽有狂士之态,却从不妄论朝政的。

  游可久在虞城,却也经常和京中的堂伯通信,自然知道笃信道教的崔浩与天师寇谦之一意劝服天子崇道废佛,结果做过了火,天子一怒之下焚烧寺院,捣毁佛像,杀僧之多,以至于“一境之内,无复沙门”的事qíng。

  鲜卑贵族有不少是信佛的,崔浩这样做,已经给自己埋下了祸端。

  不过他只是个小小的县令,所以崔琳说,他也只能听。听到过火的,不免安抚劝说几句。

  “怀瑾,若是局势这般紧张,你便应该劝服你祖父早日致仕才是。如今他也六十有余,陛下却正当壮年,此时急流勇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谈何容易,北方高门以我祖父马首是瞻,我祖父又岂是那种急流勇退之人?他不迎难而上就不错了。”崔琳摆摆手,“罢罢罢,不提这些烦人的事qíng。我今日来,是为了你们虞城境内那位女将军,花木兰。”

  花木兰?

  游可脑中浮现了那个身着鲜卑裘衣,神色冷淡的高大女子。

  “怎么,看你神色,你已经见过花氏了?”崔琳好奇地一探首,“我记得你不爱凑热闹,怎么,莫非你还去了营郭乡不成?”

  虞城离下辖的营郭乡还有一天左右的路,是以他才有这么一说。

  在他想来,卸甲归田的花木兰,如今应该过的是男耕女织的日子,是不会来虞城的。那也就只有这一个理由让游可见过花木兰了。

  “你莫要用‘花氏’来称呼花将军。”游可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寒颤,听着这个称呼异常的觉得刺耳。

  在他印象中,那个身高七尺的奇女子和千娇百媚的“花氏”根本对不上号。

  她根本就不该是什么“氏”,她就是她自己,有名有姓的花木兰。

  崔琳起了兴趣,正襟危坐,等着席后的游可说出这其中的原委。

  游可见好友起了兴趣,知道若不说清楚这几日没什么清净日子可过,便说起前阵子自己的见闻。

  “有一日,我在衙中理事,忽有一差吏前来报讯,说是刘家集发生命案,案qíng复杂,且牵扯到鲜卑一族的大人,所以我……”

  游可回忆起那天,将自己的经历娓娓道来。

  他少时家贫,寡母守着家中田地,将他辛苦拉扯大。游可幼时定有一门亲事,在他十二岁那边,因他家贫又无前程可言,女方家遂派人来退了亲。

  此后他对世间所谓的“闺秀”再无好感,一心发奋读书,终于在族中高官长辈考验族中学问时得了青眼,被带入京中学习,更认识了好友崔琳。

  游可自认眼界奇高,寡母去后更是无心于女人身上,但因他是一地父母官,这各色女子见的也不少,像是花木兰这般奇特的,还从未见过。

  他对着好友,将当时到了案发现场,如何见一鲜卑男子在查验尸体,那鲜卑男子见他来,如何分析此案是自杀而非他杀,又如何指引着仵作查看伤口,皂隶寻找证据……

  他那时听闻头人说这个男人竟是虎威将军花木兰时,靠咬住自己的舌尖吃痛,才没有当众失态。

  而后花木兰如何面对刘家儿女,如何随乡人升堂作证云云,他也和好友一一说个分明。

  花木兰的传说响彻平城之时,崔琳正在外游历,是以没有见过这位“名人”。但他知道上至北方士族,下至各地的百姓,对这位花木兰都是称赞不已。

  口碑好成这样,就颇为不易了。

  “如你所说,这花木兰回到乡中,竟是依旧身着男装东奔西走不成?”这和崔琳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你没见过花木兰,所以才会这般诧异……”。游可微微顿了下,又换了种说法。“应该说,你站在她身边,根本就不会考虑她是男是女。”

  “哦?”崔琳跪坐的有些无聊,放松的侧卧在席上,意外道:“莫非这位花木兰将军,竟是个长相雌雄莫辨之人不成?”

  “非也非也。那位将军,根本就是不可由xing别界定之人。”

  游可看着好友惫懒的样子,有些失笑。“这世上有些人,只是站在那里,你便知道她完全与众不同。此时,你便不会关心她是男是女,是什么身份,哪里人士,出身几何,而只是单纯的想和这个‘人’认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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