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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兰无长兄_绞刑架下的祈祷/祈祷君【完结】(139)

  花木兰听着那一声声婴儿的啼哭,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

  无论她做出什么选择,最后总是会往好的方向发展。

  这难道不是一种上天的眷顾吗?

  她抬起眼,望着前方可以称得上可怕的场景,在柔然人堆积成山的可怕场景里,她却找到了一种久违的平静。

  这是她第一次,按照自己的意愿出战。

  这是她第一次,进行这种不用在死者战死后立刻砍去头颅、剥去衣甲的战斗。

  这是她第一次,在日出后看的不是赤条条的无头骑士,而是完全能看得出是一个个称之为“人”的qíng景。

  若gān人在大笑过后,和所有参与了这次战斗的牧民们喊叫了起来。

  “你们看到了,只要有与之一战的决心,和提早做好应对之法的智慧,即使是再厉害的蠕蠕人,也不能把你们当做畜生一般的屠戮!”

  “我们来自黑山,但我们毕竟不可能永远留在你们身边,可是今晚经历过这一切的年轻人,你们都已经成为了真正的战士。保护你们的家族,保护你们的牛羊,保护你们的牧区,将今晚的事qíng宣扬出去,将对付蠕蠕人、保护帐篷的办法告诉所有人!”

  若gān人歇斯底里地喊叫了起来:

  “把那群蠕蠕们从敕勒川赶出去!”

  “赶出去!”

  “让这些只敢晚上偷袭的耗子们都死在耗子dòng里!”

  “杀杀杀!”

  “饿死他们!累死他们!”

  .

  回程的路上。

  “这么大的功劳不要了,不可惜吗?”

  花木兰和若gān人累的挺惨,可是必须要在正午之前赶到军营里去。

  时间已经不多,他们只能尽快启程。

  若gān人告诉牧民们自己和花木兰来这里帮他们已经是违抗军令,希望他们不要说出他们的样貌和特征,若是真有人问起,就说是正好巡逻在这附近的不知名将军和士兵就是。

  牧民们虽然感激他们的帮助,但更感激的是他们将蠕蠕可怕的妖魔形象从心中抹去。

  今后他们的夜晚将变得无比安宁,再也不会活在各种恐惧里。

  “有什么功劳呢?你说杀敌吗?那本来就是我们的活儿。”若gān人摇了摇头。“我们脱离队伍出来私自行动,原本就犯了军规。就算我说是我指挥牧民们杀了几百蠕蠕人,谁会相信?我们知qíng不报,反倒自己跑来纠结一群牧民拦截蠕蠕人,要是我们的主将知道了……”

  他皱了皱鼻子。

  “我已经证明了我从汉人那学来的东西没错。有朝一日,我总会一飞冲天,真正的率领千军万马出战。”

  若gān人畅快地笑了起来。

  “能够这样指挥一次战斗,我已经心满意足了。你知道吗,我以前都是指挥小羊,然后给羊羔们下各种绊子。我想要给火长他们报仇,我也报了。”

  “有什么仇比这种报的更为彻底呢?”

  他伸出双臂,迎接糙原上清晨的风:

  “从此以后,整个北方糙原的牧民都会成了他们的敌人!只要他们分散开来,集合在一起的牧民就会给他们迎头痛击,可是他们若要集合,糙原上发现他们行踪的牧民就会和我们通风报信。”

  “此一战,蠕蠕不再可怕,蠕蠕将会成为牧民们得到战马、铁器和奖赏的对象,除了黑山十万甲兵,他们又多出数万的敌人!”

  他振臂一呼:

  “哈哈哈哈!只要我一想到我gān出了这样的事qíng,心中实在是痛快!”

  “若gān人……”

  花木兰看着他有些癫狂的笑脸,忍不住出声赞叹。

  “嗯?”

  “你以后,也许真的能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

  “哈哈,你也是,像你这样的勇士,走的比我要容易的多。”

  “不,我们是不一样的人,走的路也不一样。”

  花木兰吸了口冷冽的空气。

  “我觉得,你比我更了不起。”

  “咦,你这样说的话……”

  若gān人腆着脸凑了上来。

  “做我的人可好?”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做我的人可好?

  花木兰(挽袖子):来,打一架在说。

  ☆、第88章 第四个火伴(五)

  花木兰和若gān人回到了军营,却几乎没有引起别人的什么注意。没有多少人会关心两人离开军营后的行踪,彻夜巡逻回来的战士有时候会睡上一天,贸然打扰反倒是一种错误。

  花木兰的同火还有可能好奇花木兰身上为何有那么重的血腥味,若gān人回到的是空dàngdàng的帐篷,他静静的在帐篷门口站了一会儿,没理会四个家奴担忧的神qíng,将自己埋进被褥中,准备睡个地老天荒。

  “你身上怎么那么臭?遇见蠕蠕了?”

  花木兰的火长状似无意地问了她一声。他甚至发现她出门带的刀枪都换了,只是花木兰大概刻意找了和她之前用的类似的,所以不熟悉的人看不真切。

  花木兰也被自己身上铁锈一般的血腥味道恶心的不行,但她不想和自己讨厌的人啰嗦什么,一边随口丢下句“打点láng填饱肚子”,一边拿起自己的布巾就往外走。

  只有这个时候,她分外的觉得身在军营里是非常糟糕透了。军营里洗澡是很奢侈的一件事qíng,大部分人常年只是糙糙擦上一回,头发则是解开来用布巾随便擦两下就继续束起来,有时候离得近了,那味道几近让人作呕。

  在军营里,要想知道一个人地位高不高,其实闻一闻就知道了。新兵营几乎是没什么条件沐浴的,也不给休沐的时间。到了正营,虽然有休沐的时间了,但是那时候你只想休息,根本不想从好远的地方提冷水回来,或者跑去更远的黑水河里沐浴。

  能够经常洗澡的,大部分都是有亲兵的将军或者带着家奴、军奴之类的高门子弟。像花木兰这样即使洗不了澡也要擦一擦的,简直就是异类。

  到了冬天,随处可见散着头发在阳光下互相抓虱子的兵卒们。花木兰刚刚到新兵营的时候,不得不一个人睡在最角落里,用布巾缠着头才敢入睡。

  “花木兰,你又来喝冷水?”火灶营的灶兵见花木兰来,忍不住也有些唏嘘“你这样可不行,一直喝冷水填肚子,会生病的。就算以后吃的饱了,老了肚子也会落下毛病……”

  他只是一个灶兵,管着水火之事,粮食却不归他管。同qíng归同qíng,他也不会因为同qíng就把自己的食物分给花木兰去吃。

  灶兵本来食物就少。

  “劳烦问一下,有没有热水?”花木兰露出一个“抱歉”的表qíng。“若没有热水,冷水也行。我要擦个身子。”

  “灶上在烧,我分你一盆吧。还在后面?”灶兵说的是牲畜间。“今天没杀什么东西,你擦完了记得把水倒到地上冲下jī粪,我有好几天没打理了。”

  “嗯。我拿个桶。”花木兰从灶间的杂物房里搬出自己放在这里的木桶,将灶兵分给她的热水倒进桶里,又兑上冷水。

  她单手提桶,另一只手拿着gān净衣服和布巾,往火灶间后面的牲畜间而去。

  灶间的火兵都露出叹为观止的表qíng看着花木兰的背影,无论看多少回,都觉得这个人只做个饭都吃不饱的小兵实在是委屈。

  他们要有这样的力气,也就不会只做个火头兵了。

  .

  牲畜间。

  这里是她找到最合适沐浴的地方。火灶营经常屠宰动物,热水是常年都有的,牲畜间因为经常拔毛扒皮,没有什么人会进去。花木兰穿着脏鞋进屋子,再走到最里面屠夫们换衣的地方,把门一关,就可以隐蔽的清理自己。

  当然,灶上的热水冷水、这小房间随意使用不是无偿的。花木兰闲着无事的时候,会来灶上帮着砍柴。这样的活计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力气活,这么长时间以来,还可以说得上是皆大欢喜。

  她不知道这样憋屈的日子要过多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发现自己女人的身份。今日里她是颇受排挤,所以才不引人注意,可是下次大比之后,她势必就要显露出自己的本事。到那个时候,同僚要一起邀请去洗澡、尿尿、更衣,她该怎么办呢?

  越想越烦躁,花木兰胡乱擦了几下,又解开头发清洗了一番,莫名的委屈突如其来的就这么袭上了心头。

  满地血污、又臭又恶心,屋子到处挂着杀猪宰羊时穿的脏衣,时刻还要担心那道门会被打开。

  她就在这样的地方清理自己。

  若是以后她能混到有自己的亲兵……

  她把污水泼到地上。

  ‘一定要找个乖巧听话又能gān的。’

  一定。

  ***

  花木兰清理完自己,带着一堆脏衣服去清洗时,听到了那些窃窃私语。

  很多人都说要知道右营的各种秘闻异事,只要往各种军户、军奴和亲兵们清洗东西的地方扎堆就行了。花木兰是到了这里以后才发现,不但是女人喜欢在背后说人是非,原来男人也喜欢。

  小到哪个人尿频尿急,大到某个人可能不举。今天是他家将军心qíng不好,明天是他的队长回帐傻笑,总而言之,花木兰只是参加了几次这种讨论,就被男人们各种荤素不忌的段子吓跑了。

  但今天他们讨论的问题,让她不由得止住了脚步,没有离他们很远。

  “苟将军那一队的人马,死的实在太惨了。”一个亲兵一边唠叨一边刷着靴子。“五百人几乎全军覆没,能活下来的这辈子也都毁了,只有一个人,听说临阵脱逃,活了下来。”

  “这等懦夫!竟然抛下火伴逃跑?”

  一个军户往地上啐了一口。

  “叫什么名字?下次见一顿揍一顿!

  “你可揍不到人家,人家自己有‘老子’。他家大人大概是知道他有多弱,出门还给他带了四个家奴,各个膀大腰圆,身材魁梧。你这样的,一个人上去,别说揍他一顿,就是连头发丝儿都摸不到。”

  那亲兵笑话了他两句,“不过,那若gān人好日子也到头了。那军里活下来的兵卒去告他临阵脱逃了。这罪要坐实了,重则斩立决,轻则从重捆打。听说这人在家中没吃过苦,从重捆打,和斩立决也没什么区别了。”

  “这样的人,该!就算打不赢,死也要死在一起。否则人人一看敌众我寡就跑,这仗还怎么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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