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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兰无长兄_绞刑架下的祈祷/祈祷君【完结】(28)

  同火的火伴其实都很羡慕花木兰。

  他们都是鲜卑人,只会说鲜卑话,只有几个能稍稍说些诸如“我叫什么什么名字”这类的汉话。但这位花木兰的母亲是汉人,他是既通晓鲜卑话,又jīng通汉话的。

  在大魏的军中,军师、参赞、文书、军医和后方的后勤官吏都是汉人,冲锋陷阵的则大部分是鲜卑世兵和各族军户之后。所以军中也有大量的通译,负责给双方翻译语言。

  北魏初期,军中最大的弊端不是少了敢于赴死的勇士,而是因为语言的阻碍,有时候会出现指挥不明,管理混乱的qíng况。

  在这里,一个既通晓鲜卑话又通晓汉话的控弦骑兵,但凡本领不差,攀升的都很快,更别说花木兰还会写一些简单的汉字了。

  鲜卑人是没有文字的。对于会写字的人,他们有一种天生的敬畏。

  阿单志奇知道花木兰一定是隐藏了自己的一些本事,但他并没有多问。

  来军中当兵的军户之后,谁家里没有一两段故事呢?就连他自己,也有一肚子的往事。

  花木兰不愿意说,一定是有他的原因。

  阿单志奇一直体贴的不问,直到那一天……

  某一天,黑山大营的远方突然出现了一道风柱,它奔过糙原,一路裹着枯糙、灰尘、各种奇怪的东西,像一根旋转的黑柱子,腾上天空,遮暗了太阳。

  大漠中突然刮起的风bào是很可怕的,无尽的狂风chuī来,仿佛全世界都能被卷了进去。黑山大营建立在黑山的山脚,即使是这样,在大风来临的日子里,所有的士兵也都要收起帐篷,被伍长们呼喝着搬动着所有能搬动的东西到更安全的地方去躲避。

  在这样的天气里,狂风卷起的尘土、沙砾把天空都染成了灰huáng色,太阳也变得昏暗无光。即使是再骁勇的战士,也都只能低着头,掩着脸困难的行走。

  这个时候的世界,已经不是凡人的世界,一切都得听狂风发号施令。

  阿单志奇这一火人被命令协助搬运“黑四”的营帐。这群倒霉的家伙们gān着其他营都避之不及的卖力活计,就连花木兰这种瘦弱的像是一阵风都能chuī跑的体型,都不得不在这种大风天和他们一起扛着东西往指定的地方搬。

  阿单志奇的其他几个火伴已经喊着“嘿哟嘿哟”的号子扛走了一大堆东西,而他和花木兰则留下来继续拆卸帐篷。

  嘎啦啦啦啦……

  狂风跑过空虚的营地,无理地开始摇晃阿单志奇面前的木柱。

  比人头还粗的木柱突然一下子倾倒了下来,听到声响迟钝地回头的阿单志奇,只看到了越来越靠近、已经以极快的速度向他砸了下来的巨大木柱。

  ‘我完了。’

  阿单志奇剧烈的颤抖起来。

  此时他正蹲在地上解着绳子,现在站起来调头跑肯定已经是来不及了。

  恐惧使他的双腿麻木到无法动弹,脸色白的像是白纸,只能无力的闭上眼睛。

  意料之中的痛苦并没有到来。

  他战战兢兢地睁开了眼。

  映入他眼帘的,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一幕啊!

  身材瘦弱颀长的花木兰,就这样在似乎会扯裂身体的qiáng风中,用双手撑住了巨木。

  需要军中诸多力士一起竖起的立柱,像是随时会压塌他的身子那般倾斜出一个让人担惊受怕的角度。

  花木兰就这样用双手抬着巨木,张开了嘴。

  他尽全力大喊的声音穿过狂风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你傻愣着做什么!跑啊!”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有人问我盖吴的木雕是什么意思。

  就是“投我以刀剑,报之以琼琚”的意思。

  盖吴:(凶狠)没见过买不起玉(琼琚)的嘛!

  ☆、第一个火伴(二)

  事后,阿单志奇曾偷偷返回原地抬过那个木头,莫说抬起来,就是让它动上一动,都非常的困难。

  军中用来立柱的木头,原本就是最粗最坚固的。

  那天的狂风过后,花木兰像是没有发生过这件事一样继续过着他的军旅生活。偶尔一次,阿单志奇满是喟叹的口气问起了那天的事,他挠了挠脸,一脸困惑的问他:

  “什么事?那天发生什么事了?”

  “就是那天你扛起立柱的事……”

  “咦?火长,是不是那天风太大迷了你眼睛?谁能扛得起立柱啊!”花木兰似笑非笑的看了阿单志奇一眼,若无其事的继续去训练了。

  阿单志奇才二十五岁,又不是五十二岁,自然不会老糊涂。这个同进同出的火伴身上有着这般巨大的潜力,却丝毫不显露出来,作为一位战士,阿单志奇心里的怀疑和好奇越来越重,重到有些癔症的地步。

  他开始关注起花木兰的一切。

  ***

  某个夜里,新兵营的士兵都因为白天的cao练太过疲累而沉沉地陷入了梦乡。半夜无缘无故醒来的阿单志奇却发现同帐的花木兰居然不在。

  终于抓住了!

  他像是天空中盘旋的秃鹫终于发现了猎物那般兴奋的一跃而起,掀帐而出去寻找花木兰的踪影。

  他知道,他今晚可能会发现这个火伴的某种秘密。

  校场、马场、火房……阿单志奇为了搜寻花木兰的踪影避开了不少巡逻的袍泽,却始终没有找到花木兰的影子。

  大约找了半个时辰,当他走到军营角落一处靶场的时候,独自一个人在那里练箭的花木兰赫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在箭台昏暗的火把照she下中,花木兰瘦长的身影显得是那么的单薄,这也是让阿单志奇如此好奇的原因。

  这么一个看起来并不qiáng壮的人儿,是怎么抬起那根木头的呢?

  难道他会汉人的“仙法”?

  阿单志奇放轻了脚步,在比较近的距离静静观察着他。

  花木兰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从旁边的大箭筒里抽出一支羽箭,轻轻架上弓弦。

  远处的糙靶下同样放着一盆火炬,箭台和那个糙靶成了箭靶场唯二的光源。

  嗡嗯……

  从花木兰手中离弦的箭直奔着像是闪耀着火光一般的箭靶而去,最后非常gān脆利落的留在靶心处。

  箭头深深的埋进糙垛扎成的靶子里,以至于这根箭看起来像是短了半截。

  这并不是让阿单志奇最惊讶的,鲜卑人擅长骑she,军中也不乏这方面的好手,他所惊异的,是花木兰所站的位置,和他惊人的目力。

  一she之地,向来指的是百步。所以才有“百步穿杨”一说。

  但花木兰站得比他们练箭的位置靠后的多,他竟站在一百五十步左右的地方,将弓开的犹如满月,然后保持着这种张力she了出去!

  天啊,这可是晚上啊!

  他果然力气异于常人。

  他she箭的时候沉稳的不像话。

  嗡嗯,砰……

  花木兰陆陆续续she了十多箭,除了有一箭因为突然刮起了一阵风而微微有些偏斜,其他的箭支都留在了靶上,并将那个糙靶扎的犹如刺猬的背部一般。

  阿单志奇不知道隐藏在黑暗处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心qíng。

  是羡慕?嫉妒?还有一点点的……愤怒吧。

  花木兰的弓弦终于还是断了。

  是啊,次次拉到满弦的程度,就算是军中的硬弓也承受不住。

  随着弓弦断开的哧溜一声,花木兰像是条件反she那般松开了手,任凭手中的硬弓掉落在地上。

  若是被断掉的弓弦打到,手指会被弓弦划出很深的伤口,同时带来的还会有剧烈的疼痛。如果手部有伤的话,是无法参加第二天的骑she训练的。

  看见花木兰身体养成的习惯,阿单志奇就知道花木兰被弓弦打到应该不是一次两次了。

  他在家中也是这样练箭的吗?

  哪个军户家中有这样一位勇士,应该早早就送到军中建功立业了才对啊。

  他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能力?

  既然他不想发挥出自己的本事,为何又要在半夜里偷偷过来练箭呢?

  一个又一个的疑问涌上他的心头。

  阿单志奇觉得自己快要被这些问题活活给憋死了。

  见到弓弦断开的花木兰无奈的试图将弓弦重新接上,在发现实在没有办法做到的时候,只好像是做贼般将自己手上的硬弓混到一堆训练用的硬弓里面。

  对于自己的行为,他像是个恶作剧成功的小孩那样笑了一下。

  接下来的时间,阿单志奇看着花木兰小跑到糙靶那边,用力把靶上的箭支一根一根的拔下来,重新将糙靶调换了个边,再握着箭支举起放置在箭靶旁的火炬跑回箭台,将两个火炬熄灭后放到原本的位置。

  如此行云流水。

  如此驾轻就熟。

  .

  “你的箭术真是出类拔萃之极。”

  快要把自己憋死的阿单志奇,终是从一片漆黑中走了出来。

  他此时的心理,大约就是想看看这时候的花木兰还会不会若无其事的说出“啊风大迷了你的眼睛”之类的感觉吧。

  果不其然,花木兰怔住了。

  “火……火长?”

  .

  黑暗无光的箭台上,花木兰和阿单志奇并肩坐在了一起。

  花木兰知道这次被火长看到,就不会是一句“你看错了”能够敷衍的了。

  嘁,麻烦!

  这位火长大人还真是不依不饶的很。

  “你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实力呢?”

  阿单志奇是一位典型的鲜卑汉子,皮肤在大漠的风沙下被chuī得gān燥皲裂,即使再温和的声音,在每日训练的吼叫中也变得难听起来。

  每个在大漠风沙中从新兵做起的小兵,嗓子都不会太好听。

  花木兰沉默了。

  她本就是整个营中最沉默的那种人。

  “为什么呢?”阿单志奇再一次追问。

  对于阿单志奇的质问,花木兰知道拖不过去了,所以她静静地答道:

  “我不想死。我不想去先锋营。”

  那一瞬间,阿单志奇像是突然丧失了说话的能力。

  进北方边关的先锋营,是多少军中男儿的梦想。

  中军的鹰扬,右军的虎贲,左军的骠骑,三座先锋营,几乎是军中所有人仰望一般的存在。无数次的阵前冲杀,他们就是大魏军中的一盏明灯,是大魏的一竿旗帜。

  三军所在,战无不克。

  这真是十分让人生气的事,对于花木兰“我不想死”的话,他只感到了深深的厌恶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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