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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兰无长兄_绞刑架下的祈祷/祈祷君【完结】(460)

  素和君是白鹭官出身,自然嗅到了不同一般的气味。

  “婆门被俘,柔然宗室贵族尽数投降,我们却找遍柔然军中也没找到那个汉人。婆门等人说他们仓皇西撤的时候那汉人先生也不见了,可身为王子的先生,哪里能偷偷溜掉的道理?再想想那日,这人几乎能说服柔然宗室立婆门为新的可汗,可见并非一个普通先生。”

  他从怀中取出一支弩/箭的箭头,递给贺穆兰。

  “这是当日寇谦之从你膝盖里取出来的,我找他要了来,陛下jīng通兵器之学,对弩/弓名剑都有研究,一见之后大为惊讶,说这箭也曾行刺过他,而且还涂了□□。”

  贺穆兰用两支手指捏住这箭头,仔细看过一遍,点了点头。

  “是此物,那凶器陛下赐给我了,你可拿回去研究。”

  nu在这个时代算是高科技武器,北方都是游骑兵,魏国重视弓箭大于nu这种武器,更何况制造nu和nu箭工艺复杂,并不是魏国的国力能支撑的。

  但南朝的汉人军中却普遍装备此物,甚至连行走两地的商人,有时候也能准备几把防身。

  事qíng一旦牵扯到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关系,就变得复杂起来。

  刘宋和北魏jiāo战已经是五六年前的事qíng了,此时两国正是同盟期,使臣多有往来,拓跋焘自然不会天真到以为刘宋会完全不做任何小动作,但两个正在蜜月期的国家,若是一国对另一国的恶意已经到了要杀死对方国主的地步,这“同盟”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的了。

  说不定下次魏国再出征,南朝就北上,把中原地区给夺了回去也不一定。毕竟这些地区都是先帝从刘宋手中出兵抢走的,刘义隆做梦都想还复山河。

  说话间,丘林莫震派来保护贺穆兰安全的亲兵把拓跋焘赐她的手/弩拿了过来,同来的还有几支箭矢。

  几根箭头一比较,确实是同一批出产无虞。

  这东西并非普通的弓箭箭头,量产绝不可能,弩/机的膛道都是有差异的,箭矢多为短小径直而非狭长,甚至有的还有倒钩,幸亏贺穆兰膝盖中的一箭没有倒钩,否则她可以提早解甲归田,回家去做瘸腿退役女将军了。

  “这位柔然的汉人先生,应当是不知道也有同伙混入了黑山大营之中,否则无论如何也不会把这件武器bào露出来。由此可见,这批人虽是来自同一个地方,却可能互相并不认识,甚至连消息也互相不通。”

  素和君捏着那枚箭头,将它收于掌中。

  “现在就不知道那个囚帐里的柔然人是什么身份,居然还需要bào露暗地里埋伏的棋子来放出去。此人现在还没有抓到,也不知是逃出去了还是藏起来了,无论如何,你都要小心为上,遇到脸生的人,一定要戒备。”

  素和君说到这里,略停了停,语气变得有些沉重。

  “花生那孩子的事qíng,我也知道了。你当时伤成那样,又听不懂柔然话,会变成那样也不是你能阻止的,切莫太过自责。”

  他曾在贺穆兰身边做过一段时间随从,以调查军中的贪腐,和花生也相处过不少时间。

  素和君这个人,在这个时代可以称得上是真正毫无身份之见的人,他做白鹭官时,为了调查事qíng,奴隶也装过,王室也装过,可谓是毫无心理负担。

  从某种意义上,他可能是整个军中除了贺穆兰以外,唯一真正惋惜花生之事的人了。

  贺穆兰听到“花生”二字鼻内就一酸,轻声道:“我自诩武艺过人,从不愿意拖累别人,便是乱军阵中,也只有我保护别人,断没有别人保护我的道理。花生颇有灵xing,我还想着日后让他恢复自由身,自己去谋个前程,想不到却因为我的缘故,死的这般冤枉……”

  她的脸上升起恨意:“素和君,杀鬼也好,花生也好,皆是因为yīn私之事而无端枉死,若你有什么消息,或需要我帮忙的,只管支会我一声,我一定责无旁贷。”

  无论是刘宋、鲜卑人、还是其他什么人……

  这般罔顾人命、玩弄别人的命运的,皆是她的敌人。

  “我若有消息,一定会告诉你的。”

  素和君理解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几次三番遇见这种事qíng,会心生恨意也是正常的。

  “你如今应该好好养病,我看这北伐,最多一、两个月就要结束了,到时候你和我们一起班师回朝接受封赏,总不能还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吧?”

  “还有你的亲兵,经过花生一事,难不成你还没想明白?哪怕你再武艺过人,总有像今天这样的时候,哪怕库莫提那样英勇的将军,身边都还有七八个亲兵,陛下身边的宿卫军更是人数过百,亲兵虽然不能自谋前程,但你他日若有好前程,开府立门,总能当个都尉之类,也是羡煞旁人,比乱阵中拼杀要好,你也该为自己想想了……”

  素和君意味深长地叹道:“你以为此番回京论功行赏,你还会只是个小小的虎威将军吗?你这样的少年名将,身边却没有几个亲随,实在也太荒诞了些!”

  贺穆兰嘴里随便敷衍过去了,嘴里却全是苦意。

  做她的亲卫,前程……

  实在是算不上好的。

  除非她一辈子隐瞒身份,和日后的拓跋提一样成为上柱国将军,加官进爵,否则这些亲卫日后没有了主将,也就只有后来陈节那样的路可走。

  花木兰前世军功十二转,也不过就是个五品的将军,所以才能解甲归田的那么容易。若她真位高权重,谁知道拓跋焘会不会给她按个“欺君之罪”的罪名?

  若她之前还有不切实际的想法,如今也都知道了,莫说一个女人能身居高位,就算是普通军户,要是没有足够的出身,便是军功再高,也到不了那么高的位置,否则王将军早就已经做了抚军将军了。

  拓跋焘越看重她,她心中越焦急害怕。

  就算贺穆兰再不想承认,这一世这般走来,无论是受伤后屡次的屈rǔ,还是花生的身陨、赫连明珠的错爱,都让她有了身心俱疲之感。

  北伐过程中那些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普通牧民更是让她内心压抑。

  她已经不像刚刚进入幻境那样,发誓要将身份瞒到底,加官进爵,走上人生巅峰,而是升起了一股厌倦之心。

  前世花木兰征战十二年,是因为大檀跑了,吴提继位,柔然继续折腾了十年,期间又有数次征伐之战,她根本找不到机会合理的辞官。

  这一世,柔然已经覆灭,再无侵犯大魏的实力,黑山大营势必要大规模裁减兵员,或调去其他边防,或把黑山城转为军镇,也许不失为一个辞官的好时机。

  阿单志奇和丘林莫震都活着,王将军也活着,狄叶飞和若gān人殊途同归,找到了比上一世更好的前途,花木兰最大的遗憾已经被弥补,她不需要继续征战获取财帛抚养他们的孩子,只要找到花生和杀鬼死亡的真相,她便再无牵挂了。

  ‘我从何而来?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这个贺穆兰之前经常询问自己的理由,已经有好久没有再自问过了。

  是疲倦了?

  还是已经麻木了呢?

  “素和君,你说我若想解甲归田,大概有多大可能?”

  贺穆兰望向这位白鹭官,试探着询问出声。

  “哈?二十岁就解甲归田,花木兰你开什么玩笑?”

  素和君露出活见鬼的表qíng。

  “就是你想解甲归田,陛下也不会同意的!”

  “我……”

  “你想都不要想!”

  素和君的眼睛里升起怒意:“这世上人人都知道陛下有一统之志,如今夏国未平,北凉、北燕尚在苟延残喘,老将们已经年老力衰,如库莫提这样的年轻名将,因为是宗室,反倒不能大用。”

  他见贺穆兰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如今代表着什么,索xing挑了个明白:

  “花木兰,你的身份低微,却恰巧值得信任,你能力超卓却无什么野心,早深得陛下信任,你是上天赐给我大魏的可用之才,多少眼睛就盯着你,等着你飞huáng腾达飞!你这样的年少将军,你这样的年少将军……”

  素和君的qíng绪有些激动,让他不住的喘着粗气。

  “若是陛下让你解甲归田了,那大魏那些想要出头的卑微之人,必定是心冷齿寒……”

  贺穆兰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

  她隐约已经知道了花木兰前世的成功是因为什么。

  花木兰前世没有身居高位,固然有她韬光养晦,不敢往上走的原因,更多的是国内派系林立,柔然大业未成,数十年间拓跋焘需要兼顾之事太多,根本无法顶着压力抛弃“门第”之见,重用一个非鲜卑非汉又出身不高的普通军户。

  即使是如此,拓跋焘也依然庇护着花木兰,让她顺风顺水,一心为将冲锋沙场,成为魏军中一大杀器。

  而这一世,她因为自身的见识,数次左右了历史的发展,甚至得了一个“智将”的名声。如今柔然已经不是大患,夏国也几乎被平,拓跋焘几次对外战争都意气风发,国内足以噤声一段时间,而拓跋焘似乎也相信她这位“智将”有帮助他建立自己势力的能力,所以才屡屡重用她,以及她身边之人。

  若没有这位陛下的授意,崔浩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收一位杂胡为弟子的。

  北魏的历史在这里转了个弯,朝着“捷径”的方向急速向前,究竟会带来什么,谁也不得而知。

  贺穆兰似乎隐约知道了前世丘林莫震为何以大将军之礼下葬,狄叶飞为何受了崔浩的青睐去了高车军中,独孤诺若gān虎头这些人却在后世纷纷投身朝堂而不是军中……

  鲜卑人得军队得天下,拓跋焘看重军中更甚朝堂,想在军中立足,反倒不如在朝堂中立足那么容易。

  素和君还在继续点醒贺穆兰,那声音犹如从天边传来。

  “……陛下如今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需要的是同样天纵奇才的年轻臣属,至少能重用几十年的肱骨之臣,而贺穆兰你……”

  素和君这时候,浑然没有了身为白鹭官时的慵懒。

  拓跋焘如此信任他,与他君臣相得十几年,定然是有道理的。

  只见他重重地将手掌拍在贺穆兰的肩膀上,低沉道:

  “花木兰,陛下为何要把寇道长和御医派来救你的xing命?你便是死了,也是那千金买来的马骨……”

  “如今你身为将身,死为将魂,万万没有解甲归田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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