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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兰无长兄_绞刑架下的祈祷/祈祷君【完结】(695)

  但也许是因为他的为人不错,这一行的人都很敬重他,他也没受过什么刁难。遇到实在卖不出去的,就留下来当个帮手,所以手下也不少,虽然都只能混到糊口而已。

  这一群夏国士卒是他手上最好的“货”,正因为是最好的“货”,他总想给他们找个好一点的主顾,不管怎么说,陆牙敬重他们也曾是保家卫国的英雄,若让人买去当了pào灰实在是可叹。

  花木兰是当世的猛将,她买回家去种田自然算是安宁,加之贺穆兰隐隐透露出并不想让他们一辈子当奴隶的意思,陆牙更是十分感激,当夜好酒好菜,整齐gān净的chuáng铺,将他们招待的妥帖无比。

  到了第二日,陆牙亲自放下手中的所有差事,骑了一匹还算不错的马,跟着贺穆兰他们一起回返大营。

  高金龙没马,原本想要和贺穆兰共骑,谁料大红极为抵触生人靠近,只好跟慈心大师骑了一匹马。

  他们赶了大约小半天的路才回到军营,此时军营里守卫的虎贲军甚至谁也不知道贺穆兰离开了,待见到贺穆兰从营外回来,一个个揉眼睛的揉眼睛,慌慌张张去通报的去通报,很是jī飞狗跳一般才回了营。

  “将军!将军!您总算是回来了!”

  闻讯赶过来的陈节简直是手足并用地奔跑过来。

  “您再不回来我就要出去找您了!”

  高金龙还在震惊于虎贲军的威武,好奇地东张西望,一见来了这么个马屁jīng,忍不住扭过头偷偷做了个鬼脸。

  “花将军,原本多了那么多卢水胡人就已经够紧张的了,你怎么又往回捡人?”一句半埋怨半调笑的话语后,脸庞圆圆的袁放走了过来。

  “将军拍拍屁股走的容易,可想过被丢下的我们会有什么麻烦?”

  贺穆兰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笑而不语。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那罗浑连连点头,又看了看后面站着的高金龙和陆牙子。

  “这两位是?”

  “说来话长,我们回大帐说。”

  ***

  大帐。

  郑宗和盖吴这几日天天留在大帐里装作贺穆兰还在,郑宗还要伪造各种该写的文书,盖吴则是用来应付卢水胡人,所以贺穆兰回来的时候,他们是最后得到消息的。

  贺穆兰一回来,盖吴就跪倒在她身前认错,倒惹得贺穆兰连连好笑,将这个别扭的弟子搀扶了起来。

  郑宗因为那天被贺穆兰一阵猛摔,隐隐有些害怕贺穆兰。再加上他这几天伪造文书,虽是权宜之计,但无论怎么说这都是大错,他心中更是惊上加忧,见到贺穆兰回来了,反倒躲到小角落里,根本不敢出来拜见。

  贺穆兰对郑宗的态度也是复杂,他躲着正中贺穆兰的下怀,也不刻意问他,只坐在将座上,将高金龙和陆牙子的来历说出,又向袁放讨钱。

  “将军要买人口,居然也不问我这个主簿一声。”袁放冷哼着吐出一大段话:“身体如何?年纪几何?家里是不是还有人?死契还是活契?买的时候有没有还价,以后管不管娶妻生子……”

  “袁放!你又来了!”

  贺穆兰捂着脸。

  “你家主公欠债,先还钱再说!契约都立了!”

  “下次您将自己卖了,我都不奇怪。”袁放撇了撇嘴,下去开箱取布。他和贺穆兰不同,从不优先用金银,而是先把粮食和布匹之类占地方又容易损坏的东西用了,所以每到付账之时,所有人都要苦笑。

  搬东西都要搬的累死,更别说点货之人。

  陆牙子看到贺穆兰的主薄是一个看起来这么jīng明之人,心中原本已经提起了不安,如今才算是放下心来,跟着袁放后面去收余款。

  “将军怎么又带了个人回来?可信得过?”那罗浑见高金龙局促地站在大帐里,凑到贺穆兰耳边询问。

  “他并不是要跟我从军的。”贺穆兰摇了摇头,吩咐陈节拿来纸墨笔砚,又取来印鉴。

  她提笔准备写信的时候,猛然间看到案角有封写了一半的文书,顿时心中大惊,抓起那张纸惊疑地看向身后的那罗浑。

  “这是怎么回事!”

  “李使君急着要,没法子,只好让郑宗代了笔……”那罗浑压低了声音。“不过您放心,他写的时候陈节和袁放都看着,不敢乱写。”

  “你们实在是太大胆了!”贺穆兰的眼神像刀子一般向着角落的郑宗剜去,惊得他又瑟缩了一下。

  “这个等下再说……”

  她悬腕疾书,为高金龙写了一封“介绍信”,又落下自己的印鉴,这又取出两张绢帛,写了一模一样的两份契约,自己先盖了印落了名,这才递给高金龙去签。

  高金龙并不识字,只按了手印,从此便是贺穆兰的“管家”一流了。

  契约里写着高金龙替贺穆兰打理家中的土地,直到花家有人回家,或者花家人要收回自家土地的管理权,契约方可终止。每年土地的收益三分归高金龙所有,两分jiāo给军府,剩下的三分换成财帛送于京里,最后的两成由耕种的奴隶平分。

  “这……那八人也有?”

  高金龙听到贺穆兰读的内容,忍不住一愣。

  “家奴只有赏赐,没有工钱啊!”

  “你带着他们回去之后,不必把他们的身契没入奴籍。”贺穆兰随口说道,“我家中并不缺家奴,就让他们做我的佃户吧。身契虽在我手中,但你可以告诉他们,若这几年收成都还好,我会考虑放他们回乡。”

  “原来将军是在做善事。”

  高金龙了然地点了头。

  “我明白了。”

  贺穆兰安排好一切,将所有文书和契约都整理好,又开自己的箱子拿了些路费给高金龙,还派了几个亲卫护送陆牙和高金龙带着余款和文书回秀安县去。

  高金龙会完成剩下的步骤,在陆牙那里提了人,然后一路风风光光的回梁郡去,他已经离家太久,简直有些迫不及待。

  出入军营都须报备,贺穆兰亲自送两人出营。临出营时,陆牙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对着贺穆兰行了半天礼,这才迸出一句:

  “将军若日后得了多余的奴隶想要卖出去,要是没有信得过的人,可以找我。只要您送一封信,我便会赶去。”

  此时各国征战多有人口,鲜卑人打仗时还保持着部落时的大部分规矩,其中就包括赏赐俘虏和平民给功臣作为奴隶。

  然而贺穆兰却从来没有得过这样的赏赐,拓跋焘从来都是给她换成钱财赐下来。她那六十多个柔然军奴,还是库莫提赐的。

  “蒙陛下隆恩,我还没有用得上你的时候。”贺穆兰如释重负地笑了笑,“做这种事,我总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我毕竟只是个普通的军户出身。”

  她笑的大方,显然不已自己的出身羞耻。

  陆牙子瞬间就明白了贺穆兰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显然这位将军并不赞同劫掠平民为奴隶,也从未买卖过人口。

  像是“虎威将军”这样一位赫赫有名的将军,又是鲜卑人,居然没有卖过人,已经可以算得上是奇谈了。

  陆牙子脸上露出复杂的表qíng,脸上神色更加郑重,一字一句地说道:

  “那么,祝将军武运昌隆,战无不胜。”

  愿您和您的将士永远都不用见到我们这样的人啊。

  贺穆兰笑着微微颔首。

  “承你吉言。”

  陆牙子和像是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中的高金龙一起回去了,贺穆兰和慈心大师站在营门前伫立了一会儿,相视一笑,返回大帐。

  两人一进大帐,顿时一愣。

  袁放、那罗浑、陈节、蛮古、盖吴,包括郑宗,一个个瞪大了眼睛,虎视眈眈地望着两人,脸上都是“磨刀霍霍向猪羊”的表qíng。

  刚刚有外人在,他们还给两人一些面子,如今外人都走了,说不得撒泼打滚训斥样样都要来了。

  贺穆兰突然有种面对百万大军的感觉。

  “慈心大师,您别走啊!”

  袁放见慈心要溜,冷不防开口挽留。

  蛮古嘿嘿一笑,拦住了帐篷的出口。

  “阿弥陀佛……”

  慈心冷汗淋漓,心中直感慨这青衣的年轻人简直和他的二徒弟有的一拼,冷笑起来嘴角扬起的角度都是一般无二。

  贺穆兰正琢磨着应该怎么解释自己的“心路历程”,忽见得那罗浑的身子抖动了几下,脸上竟然落下了两行泪来。

  这一下莫说贺穆兰,就连陈节等人都惊了个半死。

  那罗浑的xing格比较yīn沉,并不如阿单志奇那么沉稳温和,也不像狄叶飞敏感细心,他站在那里时,你甚至觉得他随时会bào起杀人的样子。

  他家传的功夫需要磨练“杀气”,是以诸人之中,除了开了挂的贺穆兰,就属他杀人的本事最高,但除此之外,几乎没有表现出什么过人的本事。

  自从那罗浑做了贺穆兰的左卫率,率领着一百人的亲卫队伍,几乎是没有一天不忙的脚不沾地,他虽然是朝中有着实职的官员,但比起在黑山时手下率着一千多人的副将,其实威风已经大不如前。

  但即使如此,那罗浑还是来了,站在贺穆兰的身边,代替曾经的同火们给予花木兰支持,尽上自己的绵薄之力。

  “是我们做的不够好吗?”那罗浑不甘心地开口,“还是我们不值得您托付心事?”

  他恶狠狠地擦掉两行热泪。

  “我们竟bī的您到了要出走的地步?”

  “阿弥陀佛,那是贫僧……”

  慈心正准备开口解释,却被身后的蛮古猛然捂住了口鼻。

  蛮古的力气很大,慈心挣扎了几下,再扭头看见蛮古一边摇头一边皱眉,便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见慈心不再多言,蛮古松开了手,叹出一口气来。

  和这位将军处的越久,雄心壮志也被磋磨的越厉害。站在这样的天才身边,除了要有一颗被比到地底下去也不会生出不甘的豁达之心,还要有永远奔跑在他身后的斗志才行。

  他原本也是这样的人,可随着差距越来越大,他发觉自己似乎是老了,已经跑不动了。

  蛮古甚至开始想念黑山,想念王将军。

  也许每日战斗到什么都不用去想的黑山,才是他这样的莽夫最好的归宿吧。

  贺穆兰立在帐中,看了看那罗浑和袁放,又看了眼陈节和郑宗,心中斟酌了一会儿,终于幽幽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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