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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诛心_孤钵【完结+番外】(13)

  话音刚落,耳旁风声骤紧,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觉得脸庞一凉,紧跟着便是一阵刺痛,背后传来叮的两声,我下意识地扭头一看,只见土墙上cha着半爿剑刃,想到这长剑擦脸而过,我顿时觉得后怕起来,扭转头,尉迟迥正朝我瞪着一双浑圆的眼,宛若铜铃。

  刀柄还在他的手中,但却被不知何时站出来的宇文护两指捏住。他轻轻向下一拖,那钢刀就像是受到召唤一样,电光石火间便从尉迟迥的手里飞入了他的掌中。尉迟迥手掌通红,三道血痕沿着掌纹撕裂开来。饶是他五大三粗,在宇文护面前是一点还手能力都没有。

  我木木地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这个尉迟迥居然搞偷袭,想要置我于死地?!他是因为恼羞成怒所以想要拉我做垫背吗?

  其实他本来还是可以辩解脱身的。自始至终他并没有当面说出元夫人的下落,这一切都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只要他一口咬定与他无关,是我通过别的途径找到元夫人的下落,或许会有最好的结果。

  可是,现在,他人赃并获,又想杀人灭口,任何的话语都显得多余了。

  第十四章 血飞溅

  宇文护冷冷地看着他,尉迟迥却大笑起来,“哈哈!的确是我掉包,是我把元王后藏起来了!所有的事都是我一个人gān的,老子既然做了这事儿,就没想过能活!宇文护,我早就不满你了!略阳公已经被你毒杀,我要替他留下唯一的血脉!这难道算是错?”

  “尉迟迥!”背后的宇文毓猛地一拍桌子,眼*出寒光,“你在说什么?你还要不要命了!”

  尉迟迥慨然地看了宇文毓一眼,“我自有此心、存此志,就没把自己的xing命放在心上。唯一遗憾的,就是不能够亲手杀了这个妖女!”他朝我看了一眼,绝望赴死的眼里流露出的是无限的恨意。

  宇文护的随从已经把尉迟迥围得水泄不通,宇文护则怡然自得地笑,“你头脑简单,如何想得出掉包之计?怕是还有同谋吧?”

  “没有!这件事就是我一个人策划的,你休想把此事栽赃到别人身上!我不会让你得逞的!”话音刚落,他的脸上现出一个古怪的表qíng,宇文护忽而伸手往他的颈部一点,尉迟迥不受控制地张开嘴,“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浑黑的血来。

  “哥!”婆罗紧张地大叫一声,带着哭腔。

  “想要咬舌自尽?呵呵,天下间哪里有这样便宜的死法。”宇文护忽而扭头看向婆罗,厚实的手掌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婆罗,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你哥哥若是掉包之人,你决不轻饶?”

  婆罗身子一动,艰难地抬起眼,从宇文护的眸子里看出一种期待的神色,那神qíng让人觉得毛骨悚然,“婆罗,你要如何证明你对天王与我的忠心呢?”

  婆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头碰在地板上,怦怦直响,额头上结了痂的部位重新渗出血来。“大冢宰,求您开恩!尉迟纲愿意代我哥死,还请大冢宰成全!”

  尉迟迥哈哈大笑起来,他嘴巴呜呜地说不出话来,但一双眸子里满是期待的目光,他大笑着准备迎接婆罗手刃自己。

  “不要!”婆罗一个大男人去像个无助的女婴一样在地上呜咽起来,他一个劲地磕头,一个劲地哀求,“卑职愿意同家兄一起死,求大冢宰成全!”

  “大冢宰,他们兄弟感qíng一向很好,婆罗确实无辜,不如……”宇文毓面色如土地看着宇文护,话还没说完就被宇文护的冷眸瞪了回去,“天王难道忘了?您和略阳公也是兄弟!可您的这个皇位上沾了不知多少兄弟的血。道不同不相为谋,天王才坐上这皇位不久,就忘了您的天下是怎么来的?要知道,妇人之仁,便是对自己最大的残忍。”

  宇文毓垂下眼,机械地说道:“大冢宰说得是,朕不敢忘。”

  宇文护从随从手里头抽出一把刀,递至婆罗面前,他似乎对兄弟相残的戏码尤其有兴趣,笑等着。

  尉迟迥在旁边含糊不清地大喊大叫,他嘴唇一圈全是血渍,这qíng景让人看了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翻腾,我忍不住对宇文护说道:“大冢宰,何不留他一条xing命,据我所知,他绝对还有同谋。”

  话才刚说完,婆罗的一巴掌便朝我甩了过来,火辣辣的疼加诸于脸颊上浅浅的刀口子,我立马眼冒金星,一个立不稳,差点就摔倒在地。一只冰凉的手伸出来揽住了我的腰,让我没有被甩出去。

  我眼前一片黑暗,当那股眩晕消退时,却发现抱住我的正是宇文护,他yīn鸷的脸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哈哈哈哈!”一阵怪异的笑声在房间里头回dàng起来,令人听到这声音便汗毛倒立,而这个声音恰恰是从婆罗的口中传出来的。

  我正不得要领,蓦地发现尉迟迥的胸口cha着一把没入了一半的钢刀,血水顺着剑柄流淌出来,尉迟迥的脸上是挂着满足的笑,眼睛却已经渐渐放空,瞳孔在渐渐扩大。他的嘴巴一开一合说了四个字,虽然没人听得见,但他的口型却是看得明白,他对婆罗说,“好好活着。”

  “我杀了他了,我亲手杀了他了!”婆罗手舞足蹈地在一旁失声大笑,我听得一阵泛酸,张开口想要唤他,他空dòng的眼神在扫到我时,流露出的却是绵绵不绝的恨意,恨不能把我拆皮剥骨。我没有想到他宁愿杀死尉迟迥,也不肯如我所言留下xing命再做打算。难道活着比死了还可怕?我只知道,在他心里边,这一笔帐算是记在我头上了。

  旁边的尉迟迥终于失去了平衡的能力,身子“扑通”歪倒在地,婆罗也随着他倒地的一瞬间,双膝一软跪了下去,他不再似刚才那样疯癫,努力维持平静的声音说道:“天王、冢宰大人,职下罪该万死!没想到家兄会做这种事,还望冢宰大人处罚我失察之罪!”此时此刻他就像行尸走ròu一般,尉迟迥的鲜血从他面前流过,他只有闭上了双眼。

  宇文毓说道:“此事与你无关,大冢宰一向奖惩分明。你既不知qíng,大冢宰定然不会怪罪你的。”

  他抢先替宇文护做主,宇文护只是淡淡一笑,“既然天王心存仁厚,那我也不好追究什么。不过,你近来心qíng不好,不如出去散散心,这皇宫禁苑的守戍便另找他人好了。听闻齐国有意修筑长城,只怕是想以守为攻,你不如就到边关去瞧瞧,投入燕国公于瑾帐下,一来,你可以去散散心,二来,于瑾年老,他有什么不方便做的,便由你来代劳。若是齐国有什么异动,也好回来向天王与我禀报。”

  宇文毓眉头动了动,一张脸面无表qíng,但终究什么也没有说。

  婆罗叩首三次,“谢大冢宰恩典。尉迟纲定会反思己过,不负皇恩。”他顿了顿才又说道:“职下想把家兄带回去安葬,求冢宰大人成全……”

  宇文护挥了挥手,“你去吧。不过边关事急,你明日就去报道吧。至于你兄长的身后事,我自会安排好的。”

  我不由后背涔涔,宇文护果真是铁石心肠,bī着婆罗杀死兄长,而他的最后一程也不让婆罗送。

  婆罗叩头谢恩,没有多说一句,抱着尉迟迥的尸身走出门去,经过我时,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顿时环绕着我,他突然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最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为何死的不是你?”他的嘴角挂着凄然的笑,就像是最毒的鹤顶红。

  我迎着他那双眼看过去,并没有任何的迟疑。我所做的只是保命而已,我给过他们机会,我也想不伤害任何人,但是这个时空的游戏,本身就充满了血腥的味道。谁掉以轻心,谁就得付出生命的代价。

  第十五章 陷异乡

  屋子里头一下子安静起来,只有地上的一滩血迹还在提醒着在场的人,这里刚刚发生了什么。

  元夫人名叫元胡摩,她自入门起就一言不发,或许这样的场面她前段时间见得不少,已经见怪不怪了。她只是用手轻轻地护着藏在缁衣下微微隆起的小腹,生怕那儿住着的胎儿受到了惊吓。

  宇文护对元胡摩一笑,“元夫人在灵感寺住得可习惯?”

  他突然向元胡摩问话,元胡摩心知是轮到自己了,但她依旧不卑不亢,“大冢宰有什么话,便快些说,要做什么,也只管做。”

  宇文护道:“护方才正与天王商议,夫人年纪尚轻,又是这般风姿,何不打了这遗腹子,另嫁他人?也省得这般辛苦。”

  元胡摩眼睛顿时睁得大大的,上下两片薄薄的嘴唇颤抖起来,“你……刚刚说什么,遗腹子?他……天王他!”

  宇文护面露诧异,“原来夫人不知?略阳公他身染重病,已然不治身亡了。真是可惜!”

  元胡摩下意识地就看向宇文毓,当从他的眼中也得到证实时,她却无声地笑了,“你说过要留他一命的!原来……原来这也不过是随口说说。”

  她的眼泪终于扑簌簌落了下来,“他……他现在何处?”

  宇文毓皱着眉低下头去,他竟是有些不敢直视元胡摩的眼睛。

  宇文护对她的眼泪视若不见,“略阳公他得的是天花,我们只好按照御医的意思办了,——只有火化。”

  “火化?!”元胡摩终于再不能抑制悲痛,面叱道,“宇文护!你……你非要赶尽杀绝吗?!”

  “赶尽杀绝?”宇文护云淡风轻地看着元胡摩,“夫人,你倒是提醒我了,只有把夫人和夫人腹中的孩子一并除了,这才叫做赶尽杀绝呢!”他说着便朝身后招了招手,左右两个家将这便要上前去捉住元胡摩。

  原来宇文护说话做事都是这样直接,要一个孕妇的xing命连拐弯抹角的话都省略了。

  “且慢。”宇文毓倏地站直了身子,他的脸如同被霜打了一般,他缓缓地对宇文护说道,“她说起来也是元氏一族的唯一血脉,大冢宰不如就留她一条xing命,谅她也掀不起什么风làng。”

  “哦?天王在为她求qíng?”宇文护斜睨了他一眼,语重心长道,“难道天王不知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这一点,天王还不如大智慧呢。”

  我苦笑了一下,莫非在宇文护的眼里,我与他是一类人?也是,在我心里边,的确没有什么比自己活下去更重要。

  然而,他这次的劝说对宇文毓失效了。他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他的呼吸很急促,像是在隐忍着什么,雪白的脸此刻却成了血红色,宇文护深深地看着他,故作讶异道,“怎么天王的眼睛红红的?我没有看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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