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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子血/罂粟花开_周梦/周坏梦【完结】(46)

  当我如深秋的落叶一般,簌簌凋落于他的身下后,他会捧起落叶,仔细的拂去秋风秋尘留下的痕迹,然后收于怀中,紧贴胸口。

  这样的qíng形直到赏月的晚上才终止。

  夏日的皇家湖畔是四季中最美的,荷叶铺满了大半个阆风湖,点点白的粉的荷花清新忘俗。白日间一片应接不暇的碧水圆叶洁花舒人胸襟,夜晚深了色的幽静湖泊则叫人遗忘此乃皇宫水域,只一心一意的融入沁人心扉的湖光毓秀灵生的水景。

  西日昌带着我,坐于一叶jīng巧扁舟,泛于湖上。陈风在我们背后撑竿划船,不时阵阵夜风chuī过,和着湖面的波动,涟漪微生。我坐于舟边,掬一把湖水,扬手挥洒,水落声起。

  “姝黎。”他唤,我转回身,“江南好,还是西疆好?”

  我道:“都好。”

  “为何?”

  我低声感慨:“江南风光好,故乡旧qíng深。”

  他凝视着我,眸色宛如墨亮的水光。“我要听真话。”

  我沉吟道:“真话就是,心里念着就有了,并不在意身在何方。”

  他默了片刻忽然问:“中正九天的音色如何?”

  我微微一笑:“那老贼的琵琶就算是世间第一名器又如何?”

  他又问:“那叶叠的笛艺和你的琵琶孰高孰低?”

  我琢磨了会道:“他就是那中正九天,我就是妃子血。无法作比,道不同。”

  西日昌极淡的笑了,只见他打了个手势,陈风停下舟来,掀开角落遮布,捧出一物递放我面前。

  淡huáng的琴身,银白的琴弦,古雅的光华,正是中正九天。我惊讶的望着西日昌,他拿起中正九天,平淡的道:“老贼在西秦败坏你名节,道你yín乱成xing,先勾搭南越笛仙,又引诱侯小公子,人尽可夫。”

  我哑然失笑。

  “不过他到底把中正九天送来大杲给你殉葬。”西日昌一抚琴面,所过之处,木屑一片,只留下天蚕丝弦完好无损。他也学我洋洋洒洒抛向湖面,夜空中粉尘飞舞,木香幽幽。这绝世的名器便如此毁了。

  我蹙眉相望,细尘落水无痕,仿佛融了似的。

  “可惜吗?”

  “不。”我当即答。

  他沉定的望我,一语不发,仿佛在等我继续说下去。我想了片刻,就挪到他旁跪坐下来,伏身于他膝上。他的手摸上了我的头,顺势抚上了背。

  即便是绝世名器,天下第一的琵琶,如果不能遵循他的意志,不合他的心意,一样会被付之东流。这就是西日昌对我说的话。宠爱和宠信都是有限度的,而如果没有帝皇之宠,我将什么都不是,更不提别的。

  西日昌在我背上抚摩了很久,在夜深的时候,他终于道:“我许了你三年,现在该你受报应了。你要吃三年的药。”

  我抱着他的膝无奈的叹息:“知道了。”

  “九花六虫丹……”他的手在我背上仿似一僵,“服后终生无子。”

  我黯然,倒不为自个,而为钱后和那些他的妃嫔。一年无子和一生无子,西日昌换了个字眼。这样想来,最初他就决定了我的位置,但现在后悔了。与其说我遭罪受报应得连吃三年的药,倒不如说他推翻自个以前的决定,心里不舒坦。对他这样的君王而言,改变最初所定的长远策略,即便此决策仅对一后宫女子,也是种失策。

  “苏堂竹这几日只研制了汤药,再给他些时日,做出药丸来就好些。”他的手继续抚着我的背,“你不必着急,有些事总要一步步来,再说你尚未大好……”那手滑了下去,揉捏一把,声音跟着放缓,“我们回去吧!”

  舟过荷畔,清香四溢。他将我搂抱起来,不言而喻的暧昧包围着我,穿过各式亭亭玉立婀娜窈窕,月光朦胧映照阆风湖上磷光片片。

  卷八;8

  8

  雕栏巧护,禁帷低张,残chūn艳夏催人到晓。香冷金猊,被翻红làng,更挪柔蕾,更拈馀香,更得些时。

  西日昌再次让我感受到他对我身体的迷恋。诗云楚腰纤细掌中轻,我的一把腰肢他总爱不释手。一直到破晓,他还在我腰上揉来捏去,我自个瞅瞅,除了一身吻痕,腰上还几块淤青。

  门外陈风首次一大早过来请安。西日昌这才依依不舍的起身,他赤身伫我眼前,挡住了一片光线。他穿衣的时候,长发撩起,腰后背上几道细小抓痕很快被掩入衣裳下。我自个gān的却不知什么时候抓的。

  “王伯谷那边有信吗?”西日昌听似随口而问,其实心中有底。陈风既然这时候打搅,必是西日昌谋划的事妥了。果然陈风在门外答:“此刻已在返程路上。”

  “好!”西日昌转身,满面chūn风的对我一笑,“今儿你休息一日,明日我们出宫。”

  陈风判断极准,并不吭声。我微微点头。

  西日昌走后,我安静的躺了一会。待到起身用过代替早餐的药膳后,昌华宫的侍长求见。

  孙文姝放他进来后,侍长单膝半跪道:“西门大人,宫外钱后使人宣孙才人觐见。”

  孙文姝当即色变,我冷冷问:“没跟她说过,孙才人身子抱恙,免平日见礼吗?”

  “下官说了。”侍长顿了顿又道:“今次是第三回来宣了,并且来的宝林这回带了钱后的懿旨。”

  我琢磨了下,钱后齐备了手续,乘着西日昌早朝时来找茬,侍长为人谨慎,这才来报。

  “前二回有没有告之陛下?”我问。

  侍长答:“没有。”

  我立时想明了这事的来龙去脉。昌华宫的侍卫都是明白人,早已失宠失势的钱后,他们压根没放进心里,加之近日西日昌行程谋划排得很满,谁都看得出陛下很忙,哪个会脑子进水,上报这么一件小事。可现在钱后准备后找上门来,侍长寻不出纰漏,依着宫廷规矩,这才不得不来报。

  “你先去复那宝林,孙才人一会就到。”

  侍长走后,孙文姝qíng急下跪:“大人救我。”

  我淡淡道:“我陪你一起去。”

  我戴着面纱,与孙文姝走出昌华宫,意外的见到了左荃珠。“怎么是你?”

  左荃珠盈盈下拜:“奴婢见过西门大人,孙才人。”我瞥了眼孙文姝,觉得她眼圈已然红了。储秀宫二女一别后,如今相见倒生了些恍若隔世。

  “起来说话。”

  我们三人行往钱后的鸾凤宫,一路上左荃珠委婉的表明了她的处境,无非是受命而来奉上旨意。

  “钱后近日可好?”我打断而问。

  左荃珠迟疑了片刻,答:“奴婢觉着娘娘有些失仪。”

  我当即停下脚步,对孙文姝道:“孙才人走得累了,喘症又犯。”

  这边孙文姝刚佯装走不动了,左荃珠就跪下了。“大人救我。”

  词很熟,孙文姝前头刚说过。

  “若奴婢此次再请不动孙才人,娘娘就会要了奴婢的命。”

  我道:“你的小命是命,孙才人的小命就不是命了?给我起来。”

  在我的葬礼上钱后早就失仪了,为此她领了西日昌闭宫思过一月的责罚。左荃珠还在哭诉,我一把拉起她,冷冷道:“少装了,我知道你冰雪聪明。给我到太医院叫苏堂竹过来!”

  我附耳于她,两三句话后,她收了凄色,快步走了。孙文姝疑惑的看我。我回走昌华宫,她赶紧跟上。“我们……我们不用去了?”

  我冷笑:“你想去?”

  孙文姝再不敢言语,小心跟我回了。她若单去必死无疑,还死得冤枉。我估摸钱后光棍不怕打死,什么事都gān得出来。但钱后必须得活着,皇后这个位置西日昌还要她占着。立嫡不立长,她的位置能堵死一堆人。我不得不再次佩服西日昌,挂着个这样的皇后,一无子二无外戚,好生gān净。

  午间消息传来,苏太医症断钱后得了臆症,被钱后轰打出宫,实了这个症。跟着,钱后被陈隽钟使人看管了,而上报西日昌的时间是晚膳前,一句话带过了事。

  这是我首次摆布他人的命运,比起杀人的滋味,它更冷,它只有一点好,不死人,可有时候不死比死更惨。而我自个又比钱后好多少呢?我们都家破人亡,满腔仇恨,被同一个男人牢牢抓住……西日昌温暖的怀抱宠溺的柔qíng,正如他的人一样,真假混杂,好坏不辨。

  卷八;9

  9

  钱蕙兮很蠢。这是西日昌的评价,他对我说这话的时候,我们已经出了盛京。我戴上了面纱,西日昌没有戴会长疙瘩的面具,只带了五名身手高qiáng的侍卫,轻车简装,往泉州方向奔去。

  到了泉州城外的庄园,我又见到了王伯谷。没见到他,我便知道他到了,因为有他的地方,就有军容军威,甚至能感染到园内寻常的下人。

  宽敞整洁的庭院里,王伯谷及他的一gān手下行礼后,均jīng神抖擞站得笔挺。西日昌扫了一眼,道:“很好,一个不少,全都回来了!”

  众人眼睛一亮,我则心惊,他那会连人数都上心了?

  王伯谷得体道:“并非正面对抗,自然要jiāo陛下一个满意的答卷。”

  西日昌点头道:“暗地里使绊子朕也知道抹黑了武者的脸,可有些黑活必须得做,且要做就要做到最好!”

  “不敢丝毫怠慢。”王伯谷躬身。

  西日昌忽而笑道:“回头你又少不得枉做小人。”

  王伯谷也笑了下,君臣的对话就暂告段落。从他们的语言和神态中,我觉着此二人彼此欣赏,一个爱换面具的帝皇和一个爱戴面具的臣子,这是同一类人。

  接风和洗尘酒宴一并办了,他们酒宴上的对话终于叫我明白西日昌密谋的是什么。

  每年夏季,横穿西秦大杲和南越的蛮申江都会爆发洪水。蛮申江源自西秦,掠过大杲南端一角,由南越东境入海,其中南越所过区域最长最广。每年夏初各国都会谨防治水,而西日昌打的正是蛮申江的主意。他使人破坏西秦的堤防,买通关节,引灾南越。这计谋极其歹毒,害的是南越百姓,栽的是西秦贪官,而大杲所受的损失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回想起有段时间西日昌午后接见的几位臣子论述南越边境民住qíng况,及白家运粮之事,前后贯通。西日昌谋取天下的第一步,早在我们抵达泉州就已开始。

  我饮茶水的时候,觉得茶味分外苦涩,南越蛮申江区域,想必此刻是水深火热,而西日昌犹在一旁道:“死伤是难免的,若不病老便是战死,只有一统天下,才能真正安老一生。”他的话当然得到了王伯谷等一gān人的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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