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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竹梦_绿蚁紫檀【完结】(184)

  雨竹在国公府也得不了安宁——日子就定在七月初,还剩下半个月不到。

  要预备迎公主进门,那时间无疑是紧张的。可是最关键的是她和季氏都有些无从下手的感觉——有预备小辈亲事的,也有参加同辈婚事的……独独这长辈的婚事,真真是一团乱麻,怎么筹备都觉得不对劲。

  最后雨竹一拍桌,与季氏道:“……我们愁什么呀,公主的婚事自有礼部准备。有什么吩咐我们配合着就是,有甚好怕的。”

  这赐婚本来就怎么不正常,还盼着事事都正常么?

  雨竹瞬间就淡定了,抱着圆滚滚的肚子站起来,施施然回房。

  她又要有婆婆了,而且还是个身份特殊的,偶尔接触几次下来,貌似还是个不好对付的……

  算啦算啦,很多时候看得太透彻反而累得慌,她还是继续没心没肺好了。

  等程巽勋回来的时候,雨竹正倚在炕上,睁大眼睛fèng小孩子的衣裳。华箬、琴丝她们几个说笑着围在雨竹身边,分线的分线,做针线活儿的做针线活儿,十分热闹。

  他立在门前,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直到雨竹注意到屋里的笑闹声渐渐小了下去,才发现门口站了个人。

  “回来啦。”

  雨竹将手里的针线放下,慢慢起身去给程巽勋解朝服。

  华箬站在旁边,看着雨竹迟缓的动作,想要上前,却被早园一把拉住,一路给拖了出去。

  程巽勋轻轻伸臂揽住雨竹的腰,由着她慢慢给自己脱了朝服,披上家常的宝蓝色薄绸夏衫。随后松开手,自己将衣裳穿好。

  “怎么不让丫鬟做,绣这些东西费多眼睛。”

  雨竹返回去拿起一件小衣裳,笑得很满足:“我就自己做一点儿,不碍事儿。”她将衣裳塞到程巽勋手里,“用的细棉布,你摸摸,软和吧……是阮妈妈找的,说这种没颜色的棉布最好,染了颜色的反而要糙些。只要在衣摆上绣些小花样就尽够了。”

  自从谢氏去世之后,程巽勋就比以往沉默了许多,偶尔的搞怪也不见了踪影,有时候在无人处,他身上散发的那种气息总是让她觉得心疼。

  对谢氏那样的一个母亲,自小亲近不得,长大矛盾重重,好容易母子俩渐渐冰释前嫌,谢氏却又突然离去……成了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

  手中的小衣裳软软柔柔,只有他巴掌大,上面的鱼戏莲花的花样更小,莲花和铜板差不多,可是线条却清晰流畅,颜色由浅入深,水波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了神韵……

  “你绣的?”用的是问句,语气却是笃定,雨竹的绣法很是特殊,总有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神韵在里头,他一眼就辨认了出来。

  “那是,这么鲜亮的活计,除了我谁能绣出来?”雨竹极臭屁的挺了挺胸脯。

  程巽勋笑笑不语,低头细细打量了衣裳半响,疑惑道:“会不会做小了?”

  雨竹笑话她,“你还懂得比妈妈多不成……还有更小的呢。”

  程巽勋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炕上一匹匹裁开的布料、针线筐子边上还有几摞小衣裳,便走过去细瞧。

  “果然。”他惊叹不已,笑道:“居然这么小。”

  正好看到几件颜色不同的,拿起来看看,也认了出来,“这是秋纹做的?”

  雨竹抬头看了一眼,点了点头,道:“托人送来的,还有许多讲究,什么供在佛前几日夜,念了多少经文。”她抚了抚鬓角,赧然道:“我也不大懂这些。”

  程巽勋放下小衣裳,两眼看向雨竹,“你要留下?”他早就不是毛头小伙子,相信什么妻贤妾美的鬼话,里头的残酷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雨竹坦然回视,“不会……秋纹的心意我收下了,但是这衣裳……绝不会给孩子上身。”

  “这肚子里的就是我的命,我不能拿我的命去冒险。”

  什么威胁都要扼杀在萌芽之前!

  程巽勋怔了怔,被雨竹眼中那种qiáng烈的光芒惊住了。这便是母亲对孩子的感qíng么,有一点儿危险也不愿去冒!

  小时候,母亲也是这样的吧……只是,她千算万算,算到了旁人,却没有算到大姐会变成那个样子!

  手心手背都是ròu。

  程巽勋忽的感到心中郁积了十几年的浊气一下子散尽,只空余无尽的惆怅……

  阮妈妈进来收拾衣裳,看着她一件件的收罗到篮子里,雨竹忍不住道:“好像做太多了,穿不了怎么办?”

  “太太担心这个做什么。”阮妈妈捧着篮子往huáng花梨刻葡萄纹的大衣柜中放,笑呵呵道:“几件衣裳而已,大哥儿穿不了,留给下面的哥儿、姐儿穿,还吉利呢。”

  阮妈妈手脚利索的收拾着。雨竹瞧着她轻快的脚步,默默吐槽:你当母猪生崽子呢,说的倒是容易。

  “你怎么知道是哥儿,万一是个女儿呢。”雨竹眼睛一瞥程巽勋,然后瞄向别处,骨碌碌找不到停留处。

  程巽勋浓墨勾勒的眉轻轻一挑,笑意便在眼角堆砌:“……太医说是个男孩儿。”

  果然是喜欢男孩的!

  雨竹暗叹,要求也不能太高了,程家如今缺男丁缺的厉害……她能理解。

  银链端了个huáng花梨瘿guī背纹茶盘进来,奉给程巽勋的是茶,给雨竹的照例是牛rǔ炖官燕。然后退了下去,留两人坐在屋里说话。

  雨竹喝了一口温热的牛rǔ,香甜的rǔ香顿时充斥着了个口腔。

  想了想,将老公爷的亲事拿出来个程巽勋商量:“我想着要不派个人去礼部问问,这么个qíng况,公主下嫁是个什么礼?这也没个先例的,办不好惹人笑话怎么办?”

  虽然,这亲事本来就差不多是个笑话。

  “……不用cao心公主下嫁这事了,皇上和太后会不会让诸邑公主按公主的身份出嫁还不一定呢。”程巽勋嘴角勾出讽笑,显然对自己要多一个后妈也没什么好感。

  “不是公主?”雨竹又啜了一口奶,想想确实也是这样,二婚就是不一样,史书上也记载过,大周的慧宁公主,刚开始定亲的驸马爷还没等到她过门就病逝了,再嫁就是以郡主身份,一来容易被婆家接受,二来毕竟是公主再嫁,对天下的悠悠之口也是个不算jiāo代的jiāo代。

  “差不多就是这样,具体qíng形还没弄清楚。”程巽勋也有些疑惑,以往宫中的消息虽说不容易探到,但下一番功夫,好好筹谋,也不是很困难。

  唯独这次,大哥和他手段净出,宫中的人脉也用到了极致,就是探听不到一丝消息。

  诸邑公主嫁进来也罢了,但是不知道太后是怎么下这道懿旨的,他心里总是觉得有些别扭……

  第230章 chūn曦居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七月初一。

  这一日一大早,程国公府的大门就依次大开,白色的灯笼早就撤了下去,昨儿晚上匆匆挂上了红灯笼。

  喜堂上挂着大大的喜字,金色细细描绘勾勒,满堂浓烈的红色看得人喘不过气来,生生难受。

  丫鬟婆子虽换上了喜服,一个个收拾的喜气利索,却比往日多了几分小心翼翼。

  珍珠领着一群丫鬟往屋里送点心和茶水,目光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忧虑,她以后要怎么办才好?本来老太太看在自己辛苦服侍了这么多年,总会赏一个好的归宿。没成想人说没就没了,今后诸邑公主进了门,她们这些人可就是任人辍弄了……

  这样想的非止她一人,思谦堂中几乎所有的丫鬟婆子心中具是忐忑,老太太的脾气虽然冷清,但是从未随意糟践下人……老太太处事公正,逢年过节打赏也很丰厚……老太太从来不把丫鬟留到老大才打发出去……

  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没有人想起谢氏的严厉与不近人qíng。

  雨竹抱着肚子缓缓坐了下来,接过阮妈妈手中的热jī汤喝了一口,缓过气来。

  不知道是瞧热闹看稀奇还是怎的,来贺喜的客人可真不少。

  招待女眷的厢房里坐得满满当当,各种好奇、打探的目光不时扫过她和季氏,等她看过去的时候,又只是两个太太掩着唇在说笑了。

  雨竹qiáng撑着笑脸招呼着,心里直把那个远在皇宫里的太后骂个狗血淋头。

  她如今肚子已经大的看不到脚,站久了感觉腿都酸疼到挪不动步子,好几次都想借着肚子不舒服退下去歇会儿,但看到季氏陀螺似的团团转又有些不忍心。

  直到感觉肚子一阵阵发紧并往下坠,摸上去还硬硬的,人也有些喘不上气来的时候,她才吓得不敢逞qiáng,赶紧扶着丫鬟回房歇息。

  将碗里的jī汤全部喝下,阮妈妈也收拾好了chuáng铺,雨竹便撑着腰去chuáng上躺下,身体和jīng神上的疲倦袭来,她很快就熟睡过去。

  阮妈妈一脸心疼,坐在chuáng边给雨竹揉着小腿。

  华箬和早园留下服侍,又叫了琴丝和银链去季氏那里帮着照应。

  想了想,将青葙院里的丫鬟婆子重新敲打了一遍,早园才进屋接着给雨竹捏小腿,阮妈妈则去了厨房。

  外头正是笑语喧嚣,恭贺如cháo,青葙院中却自成一个安宁天地,怡然有序,半点不为所扰。

  也不知睡了多久,不过等雨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微微的黑了下来。

  从chuáng上支起身子,乌发如瀑,披散在脑后,扬声的喊了华箬进来。

  “太太醒了?”

  华箬仿佛原先就守在门口,一听见雨竹的声音就进来了,“阮妈妈做了牛骨汤和鲤鱼粥,您饿不饿,奴婢去端来好不?”

  雨竹示意她拿衣裳过来穿,然后问道:“这会儿外头怎么样了……花轿进门了没?”

  “进了呢,奴婢听得鞭pào响了好长一会儿。”华箬笑道,手下熟练地帮雨竹穿好一套将腰身放的宽宽松松的大红色银纹绣百蝶度花褙子。

  天大地大,主子最大。就连二爷都特特叮咛了,万事以太太的身子要紧,她们可是有恃无恐呢。

  “你找人去打听一下,现在礼是行到哪里了。”睡了一觉,雨竹恢复了许多,重又活蹦乱跳起来,趿了鞋就直起身子。

  华箬应道:“是。”正yù转身,银链从外头进来了。

  “你回来的倒是巧,正要使人去问qíng况呢。”华箬笑着拉了她,来给雨竹回话。

  银链也不多言,就说起外头的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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