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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竹梦_绿蚁紫檀【完结】(218)

  “瞧你,这时候怎么还说这种话!”茶水已经装好了,雨竹却按住了季氏的手,“便是义哥儿整日留在府里,那不定也有旁的事出来,许还是更严重的,那时候你又该后悔了。”

  说起自我安慰,谁也比不过她。

  季氏眼睛亮了亮,没有说话,只冲着雨竹点了下头,端着茶盘进去了。

  大老太太的xing子比过去收敛了很多,再不见大老爷在世和谢氏刚刚过世时的颐气指使——往日太过艳丽的红色口脂也不见了踪影,穿着件棕huáng色的缎面对襟袄儿,头上cha着根镶蜜蜡水滴状银钗,鬓边头发又花白了不少,隐隐有了几分慈爱长者的样子。

  这般样子倒是让雨竹颇为不习惯,只静静站在一边听着两人拉家常。

  送走了大老太太,雨竹亲手端上煎好的药,笑着道:“……铭大哥哥要外放了,这可是今年头一个好消息,开了个好兆头呢。”

  老公爷笑着接过药碗,一饮而尽,又接过丫鬟手中温温的布巾子擦拭嘴角,“正是如此,铭哥儿懂得上进,也不枉你大伯父最疼的就是他。他是长子,以后可是要担起一家子的责任才是。”

  他不大同意以前谢氏那种手段,怎么说都是程家的子孙,帮一把子又没什么了不得的,何苦让大哥一直憋屈着?

  嫡庶有别他当然知道,可是程家嫡枝如此qiáng盛,又何必将庶出打压的那般狠……

  想到谢氏,他又禁不住想起了诸邑公主,到底不是结发之妻,国公府的地位总是排在她自己后面……

  念头这般一转,谢氏那冷肃秀致的面庞又出现在了他眼前,还听得她轻轻地叫他:“老爷……”

  雨竹瞧着老公爷微阖双目,恍如陷入了某种沉思,赶忙扯了扯季氏,两人轻手轻脚退了下去。

  晚上程巽勋回来后,雨竹就扯着他去了程思义的院子。

  程巽功不在府中,有些事qíng除了程巽勋还真没人敢做,比如——将程思义捆起来。

  “除了睡着和清醒之时,其他时候都不准解开。”程巽勋这样吩咐,顾老大夫开的方子都加了不少分量安神的药材,能让他大半天都昏睡着。

  看着chuáng上捆得严严实实的程思义,季氏心疼不已,更是将勾的自己相公去鸿运楼的几个人恨到了骨子里去。

  “顾老大夫说,只是开头小半个月反应qiáng烈些,往后便只是微微难受……渐渐的便能控制了,你放心。”程巽勋负手站在程思义chuáng前,安慰了季氏几句,义哥儿变成这样,还真难为她了。

  季氏行了一礼,表示她己听进去了。

  丫鬟端了药上来,她忙去接了,坐到chuáng前,亲自去喂。

  程巽勋正yù往后退两步空出地方,忽的眉头一皱,猛地伸手按住了程思义的肩膀——雨竹瞧着若是没程巽勋的阻拦,程思义往前一扑,还冒着热气的汤药肯定有大半要洒到季氏的身上……

  再看程思义此时目光迷散,额上青筋毕露,正咬牙切齿瞪着季氏,仿佛认出了这个总是给他灌苦药的人。

  “都这个样子了,不绑起来还了得。”程巽勋看向季氏,眼中就带了几分严厉,“若是丫鬟婆子看不住他,让人跑了出去怎么办?这种名声传出去,义哥儿往后可是真毁了!”

  季氏只默默低头垂泪。

  当着季氏和下人的面,雨竹不好驳他,待得出了院子,才嗔道:“你怪大奶奶做什么,哪个读过女诫的女子敢绑自己相公!”

  正是知道季氏下不了手,她才拉他过去的啊。

  程巽勋但笑不语,他不是不知道这些,只是觉得那种qíng况下,女子常用的哭和求都是无用的,事权从急,便是内宅妇人在必要的时候也该有些魄力……

  他不由的想起了五皇子夺位的那个漆黑雨夜——娇滴滴花朵儿一般的小妻子,手里拿着染血的匕首,目光冰寒……地上,脸上血糊糊的龚氏被捆得紧紧地。

  自己的令牌妥妥的被她收在身上,老太太也没受一丝儿损伤……

  记不太清楚得当时是什么感觉了,仿佛有什么滚烫滚烫的东西涌上了心尖,烙下了些模糊隽永的印象……

  “好,不怪了。”被拧了一把,程巽勋才笑着开口。

  对旁人要求那么多做什么?

  说着说着又提起了老公爷的病,雨竹笑道:“……已经能下chuáng了,脸色也好,看样子再过几日便能完全恢复。”

  “父亲的身子一向康健,此次病得倒也蹊跷。”出了东西甬道,程巽勋脚下一错,长腿迈开,瞬间就移到了雨竹的另一边,微微侧身道,“年纪大了终究不比以往,往后还是要让顾大夫常来诊脉才是。”

  披着黑狐腋的大氅的高大身影几乎将她整个人都挡住了,看着男人微笑的俊逸面庞,雨竹忽的起了玩心,踮着脚往后跳了一步。

  夜风寒凉,冷风冰凉刺骨,冷飕飕直往人骨头里钻,雨竹被chuī得一个哆嗦,像只受惊的小麻雀,忙又往前一步,缩回了程巽勋身侧。

  耳边传来男人低低的笑声,雨竹又是羞又是窘,却又忍不住靠他更近。

  第270章 错信

  chūn天各地的封疆大吏会回京述职,以程巽勋的身份,渐渐又有了不少应酬。

  有些算是关系较好的,一聚起来喝酒便没个节制。好在程巽勋酒品不错,便是醉了也很安静,甚至还比往常听话了许多,只是今日却有些不同。

  “你挪开些。”雨竹羞得脸蛋通红,在男人的怀里拼命挣扎,这……这满屋子丫鬟婆子的,gān什么动手动脚的。

  程巽勋棱角分明的俊美脸庞上泛着淡淡的晕红,眸子格外的黑亮,一支健硕的臂膀就这么大大咧咧搭在雨竹的肩膀上,随雨竹怎么推拒都是不动如山,甚至是起了几分戏谑之意,逗猫儿似地就是不撒手。

  华箬和早园几个低着头,肩膀却在不停地抖动,兀自闷笑得欢。

  很少见二爷喝醉,原来竟然是这般模样……

  雨竹听得丫鬟们全都窸窸窣窣地退了下去,索xing破罐子破摔停了挣扎,在他下巴上轻咬一口,没好气道:“你抓着我做什么……瞧你这样儿,还不快松开,我去给你端醒酒汤。”

  闻言,程巽勋另一只手抚上了雨竹细柔如鸦羽般的鬟发,笑声低沉:“我没醉……”

  热烘烘的气息拂在雨竹脸上,带着浓浓的酒味,惹得她嫌弃似地叫道:“醉了的人总是说自己没醉。”

  今儿怎么这么高兴啊,这德xing就跟你儿子吃饱了奶,要人跟他玩时的德xing一样。

  心里想着,嘴里就忍不住问了出来。

  “呵呵,你看出来了?”程巽勋眼睛一亮,朗声大笑,又将雨竹拖到怀里,在她脸上狠狠亲了一口,“不愧是我媳妇。”

  雨竹被他像抱孩子一样搂在怀里,哪里都使不上劲儿,由着自己被揉来揉去,瞅空探出头来问道:“哪个好基友……好友回来了?从小一起长大还是一块练武的?”

  这人兴致上来了,兵营里一些小习惯便露了出来。

  “不是好友,是大哥,咱们快要有新嫂子了。”程巽勋的手缓缓离开,修长的手指间带着一根玉花饰的簪子,非常轻薄纤细的玉片细细拼凑、碾雕成镂空的玉兰花瓣,其外围嵌着同样薄如蝉翼、jīng细雕镂的银花饰,异常bī真jīng致——仿佛这朵玉兰花经夜间的细雨温柔催幵,刚刚从园中摘下就直接上了云鬓,将最鲜润娇艳的一刻凝固在了簪头。

  乌发如瀑,缠绵着洒满了程巽勋的胸膛……

  翠柳醉熏风,晓花凝夜露,淡雅的馨香幽幽浅浅,充溢着鼻端。

  窗外,夜色都朦胧起来……

  雨竹昏昏沉沉间,脑子都回旋的都是两个字“嫂子……嫂子……”

  早上起chuáng,身边果然是空空的,抬头就见阮妈妈笑呵呵端了碗黑呼呼的药汤进来,敦促着雨竹趁热喝下去,才笑着收拾好退下。

  雨竹不禁郁闷,嫂子什么的,还没跟她说清楚呢……

  穿戴妥当,才刚坐上摆满早饭的桌子,就有小丫鬟进来禀报:“太太,蔡保康家的来了,说是您吩咐的事qíng已经有了眉目。”

  筷在手上,不得不发,雨竹踌躇了一眨眼的功夫,果断道:“先让她到抱厦里喝碗热茶,一会儿再去。”

  ……

  黑沉沉的柴房里并没有因为太阳出来而亮堂多少,光线从狭小的窗子里she进来,隐隐有灰尘飞扬。

  窗下蹲着两个人,一个穿着件褐色绸旧直裰,头戴一顶旧毡帽,冻得直发抖;身边的老妇人要jīng神些,身上的酱紫色的窄袖对襟绣花袄儿又厚实又鲜亮,此刻仿佛是被老头子抖得有些心烦意乱,不客气的就是一肘子捅过去,骂道:“死老鬼,你就不能装个死人,少点儿动静,裤子里的那玩意儿是摆设不成,老娘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和你凑了一块,没本事挣钱还孬的不行!”

  gān瘦男子被撞了个倒仰,露出一张铁锅脸,面皮黑瘦,毡帽下露出一窝子huáng头发,就连稀疏的几根胡子也是huáng白相间。他láng狈的爬了起来,咬着牙,恨声道:“你个婆娘连累我至此,没老大耳刮子抽你就是老爷我脾气好,你还敢先动手!”

  “连累?”妇人大怒,声音也拔高了起来,“你个老不死的,吃老娘的,喝老娘的,摸了老娘的银钱去红玉街旁边的巷子里找暗娼……那时候怎么不怕银子咬手。出了事,倒是横起来了!我告诉你,别想逃出去找你那相好,便是老娘死了,你都要给我陪葬!”

  那妇人生的一张鞋拔子脸,愤怒之下,脸上的麻子都像是要跳出来一般。这般狰狞的模样倒是吓得男子一个哆嗦,浑不敢再多说,自己摸索着又爬到妇人身边蹲下。

  “这下可全完了……”过了一会儿,gān瘦男子才叹气道:“忙乎了一辈子,在富贵人家也晃dàng了好几回了,怎么临了还看走了眼,惹下这么个大麻烦,棺材本儿都白攒了。”

  妇人也很是后悔,拍着大腿骂道:“几笔大生意都平平顺顺的,偏随手的一笔生意闯了祸,真他娘的不走运。”

  gān瘦男子将手拢进袖子里取暖,愁眉苦脸道:“我瞧着这不像是个普通的大户人家,如今可怎生是好?隔壁牛大富还欠我五两银子呢,要是见我不在,肯定要赖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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