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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本色_天下归元【完结】(159)

  “好。”宫胤难得如此温柔,将她的手送回被中,“别闹了,睡一觉。”

  她知道她又要被点睡xué,挣扎着抗议,“不……”话音未落,眼前一黑。

  宫胤坐直身体,看她瞬间沉入梦乡,这回睡得并不安稳,眉宇微皱有纠结之态,想必梦中也在为刚才的一席话烦恼。

  他微微叹息。

  是自己多少也有了几分酒意,短暂昏了头,其实何必出口这一句,让她思虑难安。

  这人间烦恼,本该男子来担。

  他微微抿起唇角,想着今日原本也是个意外。这酒给她喝,原本是为了qiáng健她的身体,谁知道这是个酒疯子,竟然惹出这么多事来。

  她的手指仍旧紧紧抓着他的手不放,他轻轻一根根掰开,每次掰开手指,指尖都和她指尖对一对。

  离心脏最近的距离。

  松开手后,他伸手将她微微纠结的眉头抚平,手指慢慢移下,落于她唇侧,轻轻捏出一个笑容。

  做个纵qíng自由的女子。

  你该永远微笑。

  ……

  夜深了。

  玉照宫沉浸在一片冷白的月色中。

  夜晚的玉照宫特别安静,看不见行人和护卫,因为国师好静,所以玉照宫的机关和护卫,向来都布置在暗处。

  因为景横波睡在了静庭,她的寝宫就撤回了一大半的护卫,白天闹了那一场,所有人都累了,寂静的夜里,游dàng着梦呓和呢喃。

  一扇门轻轻打开。

  玉照宫的门都是时常修理上油,打开全无声息。

  瘦弱的身影从门后闪了出来,长发披散,白衣单薄,一张同样苍白的脸泪痕未gān,乍一看让人惊讶,这是不是女鬼。

  月光薄薄地落在她脸上,是静筠。

  她神态有点空,有点茫然,穿了双软底的鞋子,步子有点飘,一步步穿过院子,往女王寝室去了。

  景横波睡寝宫的时候,虽然不要人在外头值夜,但一定有护卫在暗处看守,不过今晚是个例外,护卫全部去了隔壁。

  静筠熟门熟路上了台阶,进了门。畅通无阻。

  又一扇门轻悄悄地开了,拥雪乌黑的眼睛透过门板,无声注视着静筠的背影。

  眼看静筠进了女王寝室,她皱皱眉,无声无息也跟了出来。

  静筠一点不像是偷进人家的寝室,也不像是来搞什么破坏,她昂然直入,闲庭信步,对景横波的寝室似乎有种天然的熟悉感。

  她在景横波chuáng前站了站,在景横波的试衣间前站了站,她甚至在景横波的梳妆台前坐下,对着镜子慢悠悠梳了梳头。

  午夜,白月,模糊的镜子,散乱的长发,缓慢的动作,幽幽的脸,回忆而怀念的神qíng。

  窗外偷偷盯着的拥雪,搓了搓胳膊,只觉得浑身汗毛都要竖起。

  她没有在静筠脸上找到杀气和敌意,甚至没有找到她的意识,静筠给她的感觉,像是处于一种民间传说中的“夜游魂”状态。

  但“夜游魂”是一种病,会不止出现一次,可她和翠姐与静筠认识这么久,没发现静筠有夜间游dàng的毛病。

  或许有种人,是受了刺激才会出现这种行为?

  静筠忽然在镜子上呵气。

  她红唇微张,在镜子上呵出一片白雾,然后伸出手指,开始画画。

  拥雪眯着眼睛,仔细辨认那图,慢慢皱起了眉头。

  静筠画了几笔,格格一笑擦去,空寂的室内,这一声笑如夜鸟低鸣,听得人发瘆。

  静筠似乎自己也被自己的笑声惊着,偏头听了听,忽然举起梳子,在半空中,缓慢地敲了三次。

  三次敲完,她又偏偏头,身子一让,似乎要让开镜子里扑出来的魔鬼似的。

  拥雪眼睛一眨不眨,记下了她所有的动作。

  铜镜里女子脸容模糊,看上去似乎忽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静筠做完这些,优雅地站起身,将梳子往梳妆台上一搁,昂起下巴,张开双臂。

  这姿态有些古怪也有些熟悉,拥雪想了想——莫不是梳妆完毕,等人上前给她穿衣裳?

  可是她什么时候享受过这样的伺候?

  拥雪当然也不会上前,她看着静筠张开双臂等了半晌,似乎有些失望地又慢慢放下手臂,又在寝室内转了起来。

  拥雪看她没完没了地转,也不见她做什么,稍稍松了口气,低头想了一阵,再次一抬头,忽然一怔。

  屋子里静筠不见了!

  她大惊,正要奔进屋内,忽觉身后有异,霍然转身。

  静筠直挺挺站在她身后!

  拥雪一声惊呼险些冲口而出!

  没想到她身后静筠似乎比她惊吓还要厉害,脸上神qíng一震,那种模糊的面具般的诡异表qíng散去,眼瞳渐渐聚光,脸色却越发苍白。

  她似乎真正醒了。

  不待拥雪喊出声,她霍然先转身,踉跄向外便跑,跑得太急,绊到门槛,骨碌碌滚下阶,她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立马翻身爬起,不顾一切地冲出院中。

  奇的是,这种qíng境,这两个女子都没发出声音。

  拥雪站在廊下,僵立如偶,浑身都凉了。

  她急急奔出几步,想要追,却发现静筠步子极快,她那小短腿根本追不上。

  她想了想,只好奔向侧门,打算招呼一下隔壁护卫,门却忽然打开了。铁星泽站在门后。

  “我出来方便,听见隔壁似有动静。”他简单地道,“怎么了?”

  拥雪松一口气,她不想把事qíng闹大,由铁星泽来解决再好不过。

  “静筠姑娘出了点事,能不能烦劳铁世子去瞧瞧?”

  铁星泽点点头,对身后闻声赶来的蒙虎禹chūn打个手势,道:“没什么,我去瞧瞧。”飘身越过了围墙。

  拥雪在院子里心神不定地等着,不时回头看看女王寝宫。翠姐也被惊醒了,听说了今晚发生的事,脸色发白,硬拉着她进入女王寝室,将里头东西都好好检查了一遍。

  “不会有什么。”拥雪道,“我一直盯着,她没做什么。而且我也没感觉到她有杀气。”

  翠姐停了手,转头看她,半晌道:“看不出你小小年纪,竟然也挺有城府。”

  “我们这样的人,”拥雪慢吞吞地道,“想要活下去,本就该小心些。”

  “我们这几个人,”翠姐拉着她坐下来,“当初靠大波救了命,现在也依附着大波活,大波好,我们才好。静筠有些糊涂,你可别学。”

  拥雪不说话,乌黑的眼睛蕴着温润的光。

  “我本来一直担心来着,一个人有时候都觉得睡不安稳,”翠姐欣慰地出口长气,“既然你也有心,那就好了,以后咱们姐妹警醒点,给大波守好她的院子。”

  “我倒不觉得,”拥雪慢吞吞地道,“静筠有什么本事能对大波姐姐不利,她的病是真的,她弱也是真的,她甚至没有胆气,我今天只是怕她自杀,令大波姐姐难受而已,没觉得……”她摇摇头。

  “你这话说得好像能看出人的内心似的。”翠姐有些不以为然,“告诉你哪,知人知面不知心,越是娇娇弱弱,越可能行事狠毒,这样的人,姐姐我在青楼,看多了!”

  拥雪摇摇头,似乎不想和她辩论,因为门声一响,铁星泽回来了。

  他半身赤luǒ的,抱着同样赤luǒ,已经晕迷的静筠。

  对着两人惊异的目光,他的回答同样简单利落,“她想要跳水,我救下了她。”

  两人都倒抽了一口气。

  “要紧么?要不要请大夫?”翠姐并不愿意半夜惊动景横波。

  “没事,我点了她睡xué而已,睡一觉就好了。”铁星泽将静筠jiāo给两人,想了想道,“此事不宜声张,我想还是不告诉陛下比较好,善后之事,麻烦两位姑娘好好抚慰静筠姑娘。”

  翠姐和拥雪正中下怀,都点点头。

  两人目送铁星泽的背影,翠姐忍不住长吁一口气,喃喃道:“这位铁世子为人真好,坦dàng细心。”

  拥雪不说话,大眼睛里有种奇异的神qíng。

  “怎么?”翠姐转头看她。

  拥雪摇摇头,又点点头。

  “嗯,是好。”

  ……

  景横波第二日醒来回自己寝宫,并不知道前一夜发生的事。

  酒醉的事,也没有给景横波留下太多影响。

  静庭的人都是可靠的,女王发酒疯的事qíng,被严令封锁。

  景横波自己对于当日的事,记忆模糊,每件事都隐约记得,但每件事都不太记得细节。

  以她的酒量,本不该大醉,完全是喝过快,心中也有心事的缘故。

  景横波怕自己说什么做什么不妥的事儿,特地将紫蕊召来询问当日发生的事,说到她要宫胤背,景横波大声为自己点赞,说到桥上表白,她连连追问有没有人看见宫胤表qíng,说到两人双双落桥,她笑得前仰后合。

  但后头紫蕊说起来就颇有些支吾了,最后直接和她道,是不是该给静筠寻个婆家,此事她会尽力去办。

  景横波只知道就在她醉后当晚,静筠又病了,这次病得很重,直接下不了chuáng。太医来过,说是先天体弱,后天挫伤,再有心气郁结,致缠绵之疾。

  这种qíng况,挪出宫是让她死,找人嫁也不合适。

  景横波隐约还是知道一点发生的事的,心中也百般不是滋味,她觉得自己话没错,做得也没错,一直以来她都认为静筠心思过重,人也太细腻,这种人你和她旁敲侧击没有用,就是应该下猛药。

  但选择的时机方式不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没留余地。

  她也禁不住苦笑——酒醉误事,这要静筠气出个好歹,她这辈子心里也不安。

  也只能先这样了,等她好些再安排之后的事。景横波吩咐紫蕊对静筠多用些心,紫蕊答:“陛下放心,臣一定瞧好了这个院子。”

  景横波觉得她似乎会错了意,但也懒得说明了,她更多地想着那日酒醉最后,似乎……似乎宫胤求婚?

  然后?结果呢?

  似乎没结果。

  记忆中隐约宫胤还有个提议,具体内容记不清,但她记得自己隐隐的抗拒。

  她知道自己,无论多喜欢谁,这么早结婚肯定不乐意,她还没玩够呢,怎么可以早早结婚生子做huáng脸婆。

  再说喜欢一个人,是否一定就能走入婚姻,也是需要时间观察的。

  对于婚姻和爱qíng,她并不因为走进古代就跟随古人风俗,她始终坚持着当初的想法——对婚姻期待又慎重,再喜欢一个人,都不会将婚姻轻易jiāo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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