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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本色_天下归元【完结】(178)

  “当然,”她施施然道,“如果靠着殿中家具,那还是安全的,比如女王现在一步不离的位置。”

  群臣都将喷火的目光转过来,盯紧了景横波。

  “果然是个欺瞒世人的贱人!”

  “难怪妖气满身,竟是个祸害人间的美女蛇!”

  “这一腹毒计,若任你横行,岂不要颠覆我大荒!”

  怒骂声铺天盖地,群臣已经选择相信静筠,毕竟女王寝殿的秘密,肯定不是寻常人能一口道出的,何况景横波无论有没有参与如此深远的yīn谋,都是他们必须诛杀的对象,只不过现在拥有了更加冠冕堂皇的理由了。

  景横波只看向宫胤。

  别人会信,她知道,她只想知道,宫胤会不会信。

  他停在廊下,始终没有向前一步,大氅上雪白的绒毛在风中微颤,越发显得面容凝定如雕像。

  他看自己以及看静筠的目光都如此深邃,以至于这次她无法寻找着他真正的qíng绪。

  “宫胤!”静筠忽然一喝,“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真的!你明明知道她用心不纯!她为什么拼命接近你,以女色勾引你?她就是因为知道你……”

  “够了!”

  宫胤清冷的嗓音,如刀截断了静筠的呼喊。

  他不再理静筠,清凌凌的眼神看向景横波,“横波。”

  她不答,缓缓将翠姐尸体抱起,抬头看他。

  两人目光相视,隔着这夜高远大殿,风冷雪啸。

  “是不是真的?”

  景横波微微抬起下巴。

  一霎间心酸难言,她只能努力昂起头,不让某种液体,忽然从眼底涌出来。

  会问,就是已经生疑。

  这近一年的相处,一路同行的风霜,生死相依的默契,耳鬓厮磨的qíng意,抵不过一个突然蹦出来的女王寥寥几句话。

  是不是所谓上位者,生来都如此,携了鹰的利,虎的猛,龙的高傲,狐的多疑?

  一行三顾,在风chuī糙动中迷乱眼眸。

  如此酸楚,如此酸楚,气息似乎在鼻端逆涌,她勉qiáng压下哽咽,依旧告诉自己,不要赌气。

  不要赌气。

  做个冷静的人,任何时候不能意气用事。

  这是他教她的。

  “假的。”她答。

  他沉默,眼眸微垂,看不出信还是不信。

  “反驳她。”他道。

  景横波想了想,摇头。

  静筠的话,前后衔接得天衣无fèng,竟然无懈可击。虽然其中还有很多疑点,但不是真正参与的人根本看不出来,比如桑侗和静筠到底是什么关系,静筠到底是被桑侗害了还是一直和桑侗勾结,这些真相,掌握在当事人手中,她只有疑惑却没有证据。她能用来反驳的,只是那些和他一路的经历,但那是大家都看得见的,此刻便重复一遍,也只令人觉得她无辞以对,临死挣扎。

  当别人指控你时,你说我不是我不是,如此苍白。

  这个局的厉害之处,就在于一切建于对逝去者和过去事qíng的设想上。桑侗已死,桑家对她恨之入骨,不会有人出来给她澄清。

  有罪推定在先,任何人都难以自证。

  静筠的存在,本身就是最qiáng大的证据和对她最大的压迫,前女王未死,现女王便不再具有任何权威xing。

  她确实,无言以对。

  “宫胤,”她缓缓抬手,按住了自己的心,“你说过,安排好的局,都不会留下破绽给你戳穿。我能让你看的,只是我的心。这么久,这么久,我和你,是真心还是假意,是故意接近还是无意吸引,是倾心相待还是有心暗害,是想夺权,还是仅仅夺你的心……告诉我你知道。”

  “他知道?”静筠的声音尖利,响在她身后,“他不知道!”

  她忽然退后一步,跨上景横波的chuáng,掀开了chuáng褥,从chuáng褥之下,取出了一幅huáng色的绢书,掷在地下。

  老礼相低头看了一眼,霍然惊呼:“开国女皇的皇图绢书!”

  此声一出,众人轰然一声。

  皇图绢书,是大荒皇室最为神秘的遗宝之一。但不是什么武功秘籍,也不是藏宝图,更不是皇城布防,而是传说中,道尽古今,预测大荒未来数百年国势的一部预言之书。

  据说开国女皇时代,异术大放光彩,大荒涌现了很多惊才绝艳翻覆风云的人物,女皇继位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杀戮过多,皇城不宁,魑魅横行,女皇集齐天下名师于皇宫璇玑塔上,做法卜算七天七夜。七天七夜之后,所谓生魂幽魅有没有销声匿迹,没人知道,但皇图绢书便在此刻出世。据说女皇看见绢书的当夜便吐血,之后便定下了转世女王制度。并将皇图绢书秘密封存,从此再没人见过。

  后来便有一些当年大师的后人,传出一些话来,比如皇图绢书窥尽天机,道破了皇朝更替风云,连各个朝代的大事都有所映she,合力推算出绢书的大师们,后来都因此早逝。而女皇也认为,对于王朝统治者来说,过早窥破天机绝无好处,从此将绢书封存,永远不许后世继承人获得。

  也有人说,绢书是有时间限制的,在某个朝代戛然而止。最后一句语意含糊,似乎预示着大荒的灭亡……

  虽然传说纷纭,虽然这东西对普通朝臣和百姓来说毫无诱惑力,但对于每代统治者来说,绢书重要可想而知。如果能提前得到一些关于朝政要事的预示,对决策和未来,将会有难以估量的影响。

  但是,正如传说所说,没有人找得到绢书,就算找到了,也拿不到,据说绢书所在门户,是封死的。一万人用一辈子,也打不开。

  有人曾经戏言,能够打开门,拿到绢书的人,想必也就是那传说中的,大荒终结者了……

  现在,此刻,绢书静静落在地上。一些熟读史书的老臣,已经从绢书上古朴而色泽奇怪的玺印上,认出这确实是开国女皇时代的东西,那个时代的玺印包括油墨都独一无二,后世无法仿制,每一件在现今都是难求的绝品。

  “这东西,你知道,我是拿不到的。”静筠注视着宫胤,唇角露出古怪的笑意,“你更知道,这绢书,很可能有对你不利的东西。”她一指景横波,声音忽然转厉,“你若说爱他,你若说真心,你为何拿到了这么要紧的东西,却不告诉他!你难道不知道,这东西,关系他的生死吗?”

  女帝本色 第八十九章 (第一卷完)、、

  “你难道不知道,这东西,关系他的生死吗?!”

  景横波盯着那huáng色的一卷,目中也似燃起火焰。

  她!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

  这东西,是当初她和拥雪下地殿拿来的,还动用了她的异能。她直觉这东西要紧,所以没给拥雪看,自己藏了起来。但那内容她看不懂,都是神神怪怪的句子,她只看懂了一句话。

  “非授命于天者,擅览必亡,祸延三世!”

  虽然文绉绉,但她也猜懂了。因为看过盗墓类小说,这句的意思,等同于“诸敢发我丘者令绝毋户”。比那个诅咒还要狠些,子孙三代都算上。

  当时她看了不过一笑,有心想拿给宫胤,事到临头却又犹豫。想着宫胤毕竟是古人,对这种诅咒应该会有反应。书上不是说练武之人不能有心障?有了心障以后便可能有心魔什么的。

  如果有诅咒,就她一个人担好了。反正她看这绢书里的文字,不像什么藏宝图秘诀之类,也就丢开一边。

  和宫胤有关系,她也是此刻才知。

  “到现在还不相信吗?”静筠声音凄切,“她处心积虑设计我,接近你,为的就是皇图绢书,女王大位!有了绢书,她可以轻易令你倒台,你一死,我也失去记忆,这大荒,就真的是她的了!宫胤……宫胤!”她上前一步,张开双臂,“她若真爱你,怎么解释这私藏!”

  “我看不懂!我不知道这东西这么重要!”景横波霍然抬头。

  激烈反驳的同时,她的心也向深水沉落。

  爱qíng中不怕挫折,怕的是欺瞒。

  这样的解释,依旧是苍白的,相爱之人应诸物共享,看不懂,就该立即拿去问宫胤才对。

  她口中满是苦涩之味,夹杂着淡淡腥气——死无对证了,当初那句话,是写在装皇图绢书的匣子上的,当她取出绢书,匣子就自己化灰了。

  对面,宫胤向来平静的目光,忽然就凉了,冷了。

  也似那铜鼎香炉里的沉香,燃尽一夜,一寸寸,化灰。

  “哎哟,好深沉的心思,我这襄国女相,真真自愧不如。”绯罗的笑声,惊破大殿的沉寂,“一个说美色惑人心怀不轨,一个口口声声真心爱恋十足冤枉。要我说,真心不真心,试一试不就好了?”

  静筠眼波流转,立即接道:“……女相认为,该怎么试才合适呢?”

  “一切的欺骗都是为了更好地活着。”绯罗笑意盈盈,“如果一个人连死都不怕,那倒不能说她欺骗了。”

  她摊开手掌,掌心赫然又是一枚药,也不知道她准备了多少颗。

  “是极。”静筠道,“所谓以死明志,当如是也。”

  “国师,”她转向宫胤,“我知道你已经被这女人迷惑了心志,我举出再多证据来,你也将信将疑。但你也该给大家一个公平的验证机会,你何不就让她证明一下她的真挚和清白呢?还是……”她轻笑,薄唇吐字轻轻,“无论如何你都舍不得,不惜舍弃权位,一心要和这一心颠覆大荒格局的妖女,同生共死呢?”

  “说起来,”轩辕镜忽然道,“明城女王陛下既然已经回来了,咱们以后也算有主事人了。”

  赵士值立即道:“明城女王睿智通达,宽容慈悲,向来是我大荒诸臣尊敬膜拜之主。如今女王回来了,当立即恭迎归位,也免得国器为jian人把持,倒行逆施,行下这毁国灭族之事。”

  他一边说一边斜睨宫胤。

  宫胤白衣垂落,似乎没有听见这些人半暗示半威胁的话,忽然伸出手,慢慢比划了一个手势。

  手势很复杂,似乎某种语言。静筠眼睛一亮,立即抬手也做了个手势。

  她的手势一做,宫胤抬起的手,立即便如被击中,瞬间垂落。

  然后他转向景横波。

  景横波心中一跳,直觉告诉她,就在刚才几个手势间,宫胤已经完成了对静筠身份的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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