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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本色_天下归元【完结】(215)

  “是这东西!黑水之泽最可怕的三毒shòu之一!黑螭毒液天下奇毒,不过据说如果中毒雾而不死,以后便对黑螭有了抵抗能力,大荒最可怕的黑水之泽,便对那人危险xing大大降低。不过这东西不是最不喜欢香泽的香泥吗?当年开国女皇将香泽之地赐给第一代襄王,就是因为第一代襄王在黑水泽曾被黑螭咬伤,伤势多年不愈,而香泽的香泥提炼的药丸对这种伤有效。才令她就近封地休养。按说黑螭不应该在香泽池子里出现啊。”

  “所以这黑螭是被困在这里的。你没发现这条黑螭威力不如传说qiáng大,而且特别烦躁啊?刚才护卫不是说底下有dòng?这黑螭一定已经在池子底下dòng里关了几天,被香泽的香泥压制bī迫,威力大减的同时也无比躁狂,啧啧,香泽底下关了条黑螭,保证了这东西不会提前作乱,不能对其余人发生太大的威胁,但又足够害死雍相和公主……这谁这么yīn狠巧妙的心思!”

  “等等,这东西到底怎么放出来的?池底都经过检查,dòng是怎么来的?”

  “谁知道呢,没见国师已经下令围住了池子?说明凶手就在人群之中,你我还是离远点,小心被牵连……”

  ……

  被纪一凡抱上岸的和婉,眼神只恢复了片刻清明,又转为痴痴的。

  她一上岸,绯罗就赶紧迎上来,一边急急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一边伸手来把和婉的脉。

  “咻。”一声,她的手腕被一道指风弹开。

  那道指风弹开她的手腕后,并没有立即消失,诡异地向上一掠,击中了和婉眉心。

  一道ròu眼几乎不可见的烟气从和婉眉心缓缓散出,和婉浑身一震,眼神渐转清明。

  绯罗脸色一变,回头看出手的宫胤。

  宫胤立在池边,看也不看她一眼。

  “公主。”他道,“前因后果,你应该已经想明。这是你襄国内政,本座不会gān涉。该怎么做,是生是死,前进后退,你自己斟酌。”

  和婉又是一震,转头看看倒在地下的襄王。

  “我父王……”她低声道。

  “大王受了惊吓,应无xing命之忧。不过短期内怕是难醒。”

  襄国群臣轰然一声,一脸震惊——大王倒下,继承人尚幼,现在……已经国内无主!

  襄王后惊吓地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随即明白了什么,便要扑向纪一凡,却被宫胤护卫拦住。

  有相当一部分人脸色变幻,咬牙思量,但看见岿然屹立的宫胤和他那一片同样如雪森凉的玉照护卫,便不得不将心中yù望打消,暗恨为什么偏偏国师在。

  “公主。当日我和你说,要想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必须自己先掌握自己的命运。”宫胤向后一退,gān脆在护卫搬来的太师椅上坐下了,“要不要在你自己,本座在此,但也仅,此刻在此。”

  然后他不说话了,但他坐在那里,就没有人再敢靠近一步,没有人再敢说一句话。

  和婉慢慢抬起头来。

  小姑娘脸上泪痕未gān,眼眸里却已经没有了泪水,她目光先落在宫胤脸上。大荒第一人没有表qíng。姿态永如千万年不变的巍巍雪山。

  看着这样一个令人凛然的人,和婉心中涌起一阵奇怪的感受——永远镇定、永远冷静、在位数年,经历数次宫廷政变部族叛乱,就在前不久还面对了几乎半个朝廷的反抗,却从不失败,从来都将权力牢牢掌握在手中的这个男人,这个看上去几乎没有弱点的男人,他,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吗?

  不,没有人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

  那些权力的宝座,浸透了倾轧的血雨,每寸经纬都吸满了失败者的灵魂。

  恍惚中想起先前大宅里,他对自己说过的话。

  “身在王室,并无私事。身在王室,爱qíng奢侈。想要拥有它,你可能要付出比你想象更多的代价,不仅是你自己,也许还有你的亲人,你的一生,你,可曾想好?”

  她当时不懂,爱qíng是两个人的事,关别人什么事?此刻这半池鲜血,和那躺倒的父亲,终于教会了她懂。

  身在王室,婚姻爱qíng也是利益jiāo换的工具,是阶层用以博弈的刀剑,一旦想要挣脱,不是伤己,就是伤人。

  以前她被保护得太好,今日国师,以这流血一幕,让她懂。

  事已至此,只有走下去。国师说了,只会帮她这一次。

  她忽然指住了绯罗,对王宫护卫们厉声道:“拿下!”

  王宫护卫们一愣,所有人都一愣,但随即王宫护卫们就扑向绯罗。

  “住手!”绯罗退后一步,怒喝,“公主!你gān什么!凭什么对我忽然下手!你有什么资格对我下手?我是襄国女相!”

  “凭你对我下手!”和婉一步不让,“凭你在我的刀鞘之中做手脚,换了其中含刀的刀鞘,又以控神之术蛊惑我意志,诱惑我出刀!”

  “证据何在!”

  “我的话就是证据!我和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冤枉你?”

  “我和公主同样无冤无仇,为何要暗害您?”

  “因为你希望我杀了雍相!”

  “那公主刚才是意图杀害雍相咯?”绯罗唇角笑意冷然。

  “当然不是!”和婉立即想起先前景横波大喊的话,傲然道,“我yù出刀时,被黑螭惊醒,那一刀和雍相一样,也是想为他杀死黑螭,结果我学艺不jīng,误伤雍相而已!”

  “我还是那句话,公主指控,证据何在?”

  “我是受害之人,我的话就是证据!”

  “公主为何不查问,是谁打开了机关,放出了黑螭?”绯罗冷笑,“还是公主明知那人是谁,有心袒护,才故意转移目标,嫁祸于我?”

  和婉一窒。

  她按捺住想要转头看纪一凡的冲动,咬唇不语。

  先前机关开启的事qíng,别人不清楚,她在池中还是听见了的,应该是纪一凡移动的第三步,踩到了机关,dòng口打开,才放出了黑螭。

  她隐约听见,靠纪一凡更近的雍希正应该听得更清楚,她看雍希正一眼,他半身染血,正在包扎,低垂眼睫,一言不发。

  和婉心乱如麻,咬咬牙道:“何止需要查清开启机关的人是谁?还得查清,是谁在池底做了手脚,放了黑螭!”

  “你说谁就是谁?你以为你是谁?”

  和婉霍然转身,在宫胤椅前下拜。

  “襄王室女和婉,在此向佑圣国师大人请求,”她朗声道,“宫宴生变,国主惊厥。王后荏弱,世子幼龄。天不可失日,国不可无主,若无人一肩担之,王室将如大厦将倾。和婉斗胆,请求以未嫁适龄王室长女之身,于父王未痊及世子尚未长成期间,暂代国务宫务……”

  她还没说完,襄国群臣就已经爆发出轰然之声,掩掉了她下面的话。

  “不!”襄王后终于醒过来,爆发出一声尖利的嘶喊,张手扑上,“不!国主之位是定儿的!只能是定儿的!你不过是个公主,你没有资格窃取大权!”

  她被宫胤护卫拦下,她急声道:“御卫!”

  王室护卫想动,和婉也厉声道:“不许动!”

  王室护卫夹在两个女人之间,面面相觑,左右为难。

  “一凡!一凡!”襄王后急声呼喊她的幼弟,“公主得了失心疯,大逆不道胡言乱语,你去劝劝她!她一定听你话的!你去!你去啊!”

  纪一凡苦笑——往日千方百计拦着不许他和公主接触,此刻倒让他主动去劝了。

  他刚想挪动脚步,那边和婉已经决然转身。

  她背影的姿态,写满拒绝。

  纪一凡停住脚步,望着和婉背影,心中满是苦涩,恍惚中觉得,不知何时,那个娇俏灵动,烂漫不知人间事的小姑娘,一夕之间,忽然陌生。

  “国主病势未明,公主你怎可在此刻yù图窃夺大权!”绯罗厉声道,“当真以为这朝中无人,这天下无人么?来人——”

  “女相!”忽然发声的竟然是雍希正,他正由人扶起,脸无血色,却坚持着慢慢走到和婉身前,“你已经由国主暂停女相职务,在府思过。待罪之身,有何资格咆哮金殿,对公主不敬!”

  他脸色苍白,声音却坚决狠戾。绯罗咬牙大恨——她正是因为在老国主面前失宠,被罚思过,才不得已奔帝歌寻求盟友,本以为这是老王私下处置,无人知晓,谁知道雍希正竟然知道!

  和婉望着面前雍希正背影,他衣衫染血,却在她身前一步不让。

  她的睫毛,忽然蒙上细细水光。

  两相对峙,和关乎自身利益,如怒眼jī各不相让。

  躺在地下的国主,至今没有人管。

  宫胤忽然开了口。

  “本座尚未发话,你们争什么?”

  他声音不带丝毫烟火气,众人立即凛然不敢说话。

  此地最有话语权的,还是他。

  虽然他口口声声不gān涉襄国内政,但他每句话都分量极重,因为只要他出行,上万玉照龙骑就会在襄国边境待命,一个时辰可直下崇安。除了襄国国主外,没有任何人能在此刻调动军队来抵抗宫胤。

  “天不可有二日,国不可无一主。”他说话还是那么简单,“本座回帝歌后,将会请女王王命,封和婉公主为襄国护国长公主,于国主重病期间代理国事。当然,公主年轻,诸般国务当有指定重臣辅佐,不可独断专决。重臣人选,此乃襄国内政,本座不予置喙。由公主自决。”

  一直嗡嗡嗡的人群,议论声戛然而止。

  国师已经表态,公主将会成为护国公主,国主一日不痊愈,她就会是国家的最高统治者,而世子才两岁,等他长成,最起码有十年,襄国会是和婉公主的。

  而国师要求指定辅政大臣,公主之前没有嫡系,此刻谁先拥护她,谁就可能成为新一代主子的新宠臣!

  话虽这么说,毕竟局势未定,此刻带头向公主效忠,事后出现反复,引起清算怎么办?

  官场忌讳应声虫,却也忌讳出头鸟,一时众人目光闪烁,面面相觑。

  雍希正忽然推开搀扶他的人,缓步上前,挣扎着对和婉拜下。

  “臣雍希正,拜见护国长公主。”

  一个头磕下去,砰地一响,决然。

  第一个效忠的副相,足够分量,也足够号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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