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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本色_天下归元【完结】(306)

  但此刻心越跳越急,血液在澎湃,在冲击着体内的气海,她知道这问题必须问出口,否则自己就会走火入魔。

  问,还是不问?

  ……

  女帝本色 第四十五章 你最真,我知道

  耶律祁扑到了景横波身边。

  他带着姐姐过来,一到这里,就让耶律询如去缠紫微上人,自己冲到景横波身侧,看她毫发无伤,微微放心。

  对面有一只灰兔子一样的东西,蹲着,以一种无辜无害的姿态,在吃着松子。

  耶律祁没空关注那兔子,他发觉景横波有些不对劲。

  她脸色发白,面容僵硬,目光定定地盯着前方一点,但却根本没看着那一点,倒像透过那里,看更远的天地。

  她眼神里有微微的厌、深深的痛和无尽的恐惧。

  是什么让她疼痛和恐惧?

  他盯着那双乌黑眸子里漂浮的黑色的幽火,只觉得自己的心似也慢慢抽紧。

  一定有什么事qíng发生了。

  然后他听见景横波,对着他,用一种幽冷、缓慢、充满绝望的声音问:“宫胤,想杀我吗?”

  耶律祁震了震。

  一瞬间他想纠正,他永不愿做任何人替身。

  他想大喊,惊破她此刻梦魇。

  然而多年来挣扎作战的经验立即告诉他,此刻,她在破境。

  她曾受至重之伤,却不得发泄,qiáng自按捺,以嬉笑掩盖内心创口。

  看似完整如意,实则危机重重。因为天下任何宗门的重要心法,首先就要求一个完整qiáng大,毫无裂痕的心境。

  用黏胶黏好伤口,再涂上一层鲜艳的红,不代表那心,就再没了伤口。

  这是潜伏的暗疾,窥伺在她成就武学的路上,不能摆脱和真正放下,她就随时可能爆发危险。

  今日结果,关系她今后能否天地有大自在,关系心魔能否破尽。

  他吸一口气,此刻才听清楚那句问话,心顿时钝钝地一痛。

  帝歌雪夜bī宫那夜,他在府中,和面具人长谈帝歌大势,忙着勾心斗角。虽然后来知道了经过,但当日她和宫胤之间的私密谈话,他是第一次听见。

  相爱的人之间,竟曾有这样的问话。

  他不知道宫胤当日怎么回答,他却只想在此刻,助她一臂之力。

  以一个新结果,覆盖当日深雪旧痛,换一个新天地。

  “不。”他立即道,“横波,这江山天下,没那么重要。他们闹他们的,我们走我们的。”

  景横波微微一震。

  一片冰冷中,听见这样一句话,就似看见飞雪之中,忽然亮起了一盏灯。

  走我们的。

  大笑拂衣归矣,向名花美酒拼沉醉,天下事,公等在。

  她心中有一处冰凉,微微一震,破了。泛起一股温暖的气流。

  ……

  下一瞬景象忽然又转,长长宫道,她双手捆着锁链,身后是押送她进宫的反对派大臣,对面是衣衫如雪的他,一身冰晶琉璃彻。

  “宫胤,你好狠。”

  下面是一场戏,或者说,她当时以为的戏,其实不是戏?还是所有的场景,都是戏?

  ……

  耶律祁闭了闭眼睛。

  他知道这段对话的下文,因为当时景横波和宫胤,是当着群臣的面对话的,所有人都听见了。

  他知道这些对话,是景横波深痛于心的症结,无论将来是怎样解释,那一刻伤害终究已经造成。

  从他的立场来说,他没有必要去帮宫胤重建在景横波心中的形象。

  然而这关系到景横波的心境。

  他终于开了口。

  “横波,相信我。”

  她又是微微一震,心深处某处“啪”地一裂,回旋起一片雪白的气流,如明月濛濛之光。

  ……

  场景又变。

  宫殿里到处都是yīn暗的角落,yīn暗的角落里站满yīn暗的人。每个人面孔都模模糊糊,只有站在廊下的他,雪一般清亮和冷。

  她手上沾满粘腻的血,那是翠姐的血,翠姐的尸体还在她怀中,一寸寸冷却。

  “宫胤,你刚才为什么不在?”

  ……

  为什么不在?

  耶律祁上前一步,接住了她茫然抬起的双手,紧紧握住,用掌心温暖她此刻的冰冷。唏嘘一声,声音轻柔。

  “我在,我一直在,给我时间,我一定回来。”

  她又是一颤,体内尘散光生,she一抹笔直的光。

  ……

  再下一刻,还是那锦绣堆玉的殿室,明城在激愤地滔滔不绝,他沉默站在廊下,面容凝定如雕像。

  她缓缓抬手,对着他,按住了自己的心口。

  “宫胤,这么久,这么久,我和你,是真心还是假意,是倾心相待还是有心暗害,是想夺权,还是仅仅想夺你的心……告诉我你知道。”

  说完这句话,她有点茫然地退后一步,肺腑深深地痛起来,记忆告诉她,这个问题,没有等到答案。

  ……

  耶律祁面容也渐渐苍白。

  他看得见她眼底一寸寸燃起的光,也看得见那些光在瞬间之后如被风chuī灭,他看见她神qíng的挣扎,在纠缠过去和希冀未来之间徘徊。

  他听见这一声声问句,难以想象在他面前,放纵明朗的景横波,竟然也会这般委曲求全,这般轻声软语,这般近乎以祈求的卑微姿态,去求一个人的答案。

  有那么一瞬间,他生出对那个男人的恨和嫉妒。

  恨他如此忍心伤她不知珍惜,嫉妒他如此有幸得她之心。

  他一生自在,不拘悲喜,当初伤景横波时他还未曾太爱,不曾有痛彻感受,然而此刻,他恨宫胤,也讨厌自己。

  那些说出口的话,做出来的事,不过是政客的挥手云雨,谁想过要给受伤的那人补偿?

  就在此刻。

  他道:“是的,你最真,我知道。”

  她停住后退,抬起头,眼底渐渐绽出光亮。

  ……

  下一瞬她扶住梳妆台,只觉得肺腑剧痛,如被人狠揍一拳,感觉到唇齿间的血腥味。

  “宫胤……原来,做再多,想再多,不过都是我……自作多qíng。”

  “不。”有个声音立即答道,“没有谁自作多qíng,qíng一直在。”

  坚定,明确,不容置疑,如钉子一字字钉入她心深处,要将昔日伤口弥补。

  她的呼吸微微急促,脸上渐渐恢复血色。

  那夜的飞雪在倒退,狂风在停歇,冰冷的空气慢慢回暖,听见心跳动的声音。

  远处天幕深处,无数画面jiāo替闪现,如雪片纷飞,渐渐冲毁她心深处的桎梏和堤坝,她微微睁大了眼睛,为一些故意埋藏的真相的闪现,而忽然心惊。

  忽然就到了皇城广场。

  她坠落开国女皇神像之下,对面宫门轰然开启,他被众人围拥,缓缓而出。

  隔着长长宫道和泱泱人群,她和他对望。

  一霎心境改,一霎思cháo涌,她心中隐约知道要发生什么,但此刻已经不愿,她的步子开始踉跄后退。

  ……

  耶律祁一直盯着景横波的神qíng。

  他的回答,每一句都仔细斟酌,每一句都力求弥补她的伤口,他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对不对,整个经过现在在她面前重新推演,每句对话的变动都可能导致抉择的不同,而改变了的抉择是否也会紊乱她的心境,他不知道。

  他只能尽力求一个好结果。

  他也微微紧张,下一瞬,就该是广场决裂,景横波的匕首,cha入宫胤的胸膛。

  这一路心境回溯,她的心qíng应该已经没有那么决绝惨烈,那么这最后一刻的选择,关系到她最终能否成功。

  只要她弃刀,醒转,从此心如明月,不然尘垢。

  景横波手一抬,手中已经多了一柄匕首。

  她一向都随身带着短小匕首,这是当初宫胤让她养成的习惯。

  耶律祁迎上一步,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希望这刀cha入自己的胸膛。

  此刻他代替宫胤,景横波这一刀如果还是捅了出来,那代表她永不原谅,她一生和宫胤,再无希望。

  她抓紧匕首,眼底光芒奇异。

  他有点紧张地等着她的抉择。

  “宫胤……”她梦呓般地道,“你要教会我绝qíng,那么,你呢?”

  下一瞬她手中匕首,猛地向自己胸口cha下!

  ……

  “嗤。”

  刀尖入ròu声音低微,却如惊雷响在耳侧,热热的液体喷出,溅了她一脸。

  她霍然睁开眼睛。

  睁开眼第一瞬间,只觉天地特别明亮。

  第二眼,看见一个人的后颈。看见他乌黑的长发,柔软地落在自己胸前。

  然后她才发觉,自己抱着一个人,手被那个人的手抓住,她怔了怔,感觉到手上抓住的匕首,脸色立即变了。

  “耶律祁!”她一声惊喊,手却不敢动。

  她能感觉到,自己手里的匕首,正cha在耶律祁的胸口。

  刚才发生了什么?

  她心里迷迷茫茫的,觉得很累,也觉得心里很空,隐约记得,似乎将帝歌事变又重历了一遍,但似乎过程和结局,已有不同。

  她记得最后一刻,她的匕首换了方向,选择cha入了自己心口。

  那么……

  她低下头,打量此刻的身位,是耶律祁及时冲了过来,用自己的胸膛挡住了她的匕首,所以此刻,是她抱住耶律祁的姿势。

  她急忙松开手,扶住耶律祁坐下。

  那柄匕首果然cha在耶律祁当胸,好在离心口还有点距离,耶律祁过来挡住这一刀的时候,自然算过了位置,但景横波一时也不敢拔刀,盯着那刀发呆。

  她自己也不明白,最后一刻为什么会选择自刺,此刻看着耶律祁血迹殷然的胸膛和苍白的脸,想着如果那一刻身边没人……不禁激灵灵打个寒战。

  “老不死!老不死!”她对着上头怒吼,准备和紫微上人要一点丹药什么的,先给耶律祁补充了元气,再拔刀。

  耶律祁微微睁开眼睛,唇角一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道:“没事,拔吧。”

  上头传来紫微上人忽远忽近的声音:“景横波你有脸喊我?你闯关怎么闯成了这样?扣分!扣光光!”

  “扣光就扣光!”景横波喊,“给你再扣二十分,扔颗药下来!”

  “药来了!”砰一声什么东西坠落在糙地,哎哟哎哟地爬起来,景横波一瞧,头更加大了,耶律询如被扔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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