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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本色_天下归元【完结】(458)

  好容易控制住自己,她这才看清楚自己的qíng况,一眼就看见这里离峡谷底已经不远,大概四五层楼的样子,可以想象,宫胤那时候车子跌下,几乎是到最后车子才成功卡在山壁间自救,其间惊险,同样生死一瞬。

  她恨得牙痒,她和宫胤,诚然现在状态最差时刻,但被人bī到这么láng狈,真真记忆深刻。

  给她找出那货,不把他皮扒了她跟他姓!

  四面风景很美,瀑布如雪练从天挂,峡谷间蜿蜒绿色丛林和淡huáng山路,崖壁青青,浮dàng白云,时不时有苍翠的松,挂住岚气如丝绡,再被浩dàng天风chuī破。她却无心欣赏,在这莽莽天地间无可奈何。

  脚踝处忽然一颤,她的身子在被人缓慢上提,景横波心惊胆战地喊:“别啊,就这么吊着,我自己想办法下去,这吊上去,一个不好,连你都栽下来啊亲!”

  她其实根本没想到什么办法可以下崖,虽然离峡谷底已经不远,可她离崖壁还有距离,稍稍一动,一样会震动车身。

  只是觉得,无论怎么做都是危险的,好容易看见那车子平安在自己上头,实在不愿意再眼睁睁看一次车子坠落,那种焚心滋味,一辈子尝一次已经够了。

  宫胤不睬她,她还是很稳地向上慢慢移动,景横波也不再喊,他要做就配合他,屏气凝神,一动不动。

  好容易接近那矮松,再花费更长的时间把她拖进去,离车身越近她越高度紧张,生怕功亏一篑,车子随时在自己面前被扯翻坠落,导致浑身的肌ròu都紧紧缩着,僵硬得像个尸体。

  当她终于碰到宫胤的手时,她吐出一口长气,浑身的肌ròu瞬间放松,都在突突乱跳,扯动伤口,痛得她龇牙咧嘴。

  他的手也在微微发颤,气息气促,以至于甚至没有了力气再碰一碰她。她抖了半天,安抚地将手抚在他膝上。

  他缓过气来,抚住了她的肩头,她肩上一道伤口,原本不重,却因为后来的纵马疾驰和拼死顶车,被扯得血ròu翻卷。她满头的灰,睫毛上凝着霜雾,一直在轻轻发抖,却将手指安抚地紧紧握住了他的膝。

  先前无论是飞钩钉车,还是飞索拉她,他的手都稳定恒一,此刻按着她的伤口,却像触着了自己体内那根针,痛得翻江倒海,彻入骨髓。

  她因为冷和紧张,此刻并不觉得痛,靠着他她就觉得安心,喘息定了之后便开始打量所处qíng境,抬起头,看见车厢只剩下了半个,车内所有东西都已经落入谷底,她和宫胤一半身子在车内一半身子在矮松上。再往上看,一道绳索斜斜向上,尽头铁钩勾住了一块突出的山石,左右两侧,也各有一道绳索,勾住了山fèng两边的凸出处,这样,这车子看起来危险,其实上下左右都有依托,所选取的位置也非常巧妙,足可托住两人。

  很难想象,宫胤在马车内,车子急速落下翻滚,天旋地转视线不清的时候,是怎样在刹那间就辨明了崖壁上可以依托的最准确位置,连抛三钩定位自救的。

  这近乎奇迹,称他一声大神还真不冤枉。

  景横波隐约看见山壁上还有石头飞落,上头有一道长长的拖曳痕迹,可见当时车子并没能一次停住,险之又险。

  宫胤在一边解释,“除了原本就有的钩子外,其余两个钩子因为是自制的,硬度不够,撑不住一路下滑,幸亏遇上山fèng,才卡住了。”

  她可以想象到那一刻惊险,又庆幸又欢喜,不敢乱动,就抱住了他的膝头,脸靠在他大腿上。

  这个姿势一做,才发觉肩膀上痛得钻心,她将脸埋在他腿上,捂住了那一声痛呼。

  他却像是能听见心声,按住了她的肩头,撕下一截衣襟,也不和她打招呼,就开始解她的领口衣扣。

  景横波又好气又好笑,一口咬住他的膝盖道:“喂喂!喂喂!”

  “我不介意。”他向来就是那种你gān你的我gān我的德行,动作很快,纽扣迅速解完,顺手往下一捋。

  景横波不知道是该骂他流氓好还是该谢他麻利好,怎么都是矫qíng的,又想自己的肩膀原本多美丽啊,现在这个难看样子,美丽的他看不见,尽看自己灰头土脸模样,实在是太坑爹了。

  宫胤一看她脸上表qíng,就知道她走神了,八成在担心伤口难看吧?这个爱美的女人。

  他目光落在伤口上,她的肩膀原本肌骨晶莹,线条美好,皮肤紧绷而光滑,玉石一般jīng致的美,此刻却满是擦伤,那道伤口肌ròu翻卷,血迹淋漓,被那美好肌肤一衬,越发令人心中遗憾疼惜。

  他心间有钝钝的痛,只觉得她真是倒霉,和自己在一起,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她见他不动作,也不说话,斜眼一瞅,也便知道这家伙又在暗搓搓地心疼,保不准还在自责,赶紧啪地拍他膝头一记,道:“看什么看!眼光别向下走!”

  这简直是污蔑,他扯衣服扯得很有度,恰恰到隆起边缘,关键的chūn光,向下走也看不见。

  虽然他很想向下走,但这崖壁之间,矮松之上,任何的大动作都是找死,牡丹花下死虽然是很风流的,但能活着采花才是真风流。

  他定定神,抿着唇,快速给她包扎。这女人看似娇嫩实则坚韧,他在这心疼,她还要想法子转移他注意力,何必再累着她。

  动作快,手指却轻,她竟然没感觉到太多疼痛,那个冰雪一样的人,手指却如chūn风拨弦,轻巧温柔,拨落心头簌簌chūn雨。

  他的呼吸拂在她肩上,微微湿热,甚至有点痒,她心间也似湿湿的,生死大劫后的疲倦泛来,她舒展了身体,什么都不想纠结,什么都不想在意,忽然觉得如果能抛下一切,和他在这山间搭间不大的屋子隐居,他砍柴来她打猎,没事让他把满山树木冻成冰雪世界给她看,多好。

  这么一想嘴角便泛出笑意,听见上头他在问:“好端端地笑什么?”

  “才不告诉你。”她哼一声,嗡嗡地回答,自顾自想着隐居生涯,想着冬天可以溜冰,夏天可以泡泉,早上睡到自然醒,在晨光里伸手就够到窗台,顺手便可以采很多花,编个花环娶大神。

  真好。

  想着想着就说了出来,“……打打猎,唱山歌……”

  他手指顿了顿,随即将布条收拢,一头收进布带内,伤口包扎得完整利落简单,是他的风格。

  低头看看她,她眉宇间有种难得的平静。唇角淡淡笑意,似在向往着什么。

  他知道她在向往什么。

  山村田野,隐居生活,只有她和他,只爱他和她。

  她骨子里,就是个懒散好享受的女人,拼杀争执流血害命,都是无奈之下的挣扎,内心里,她永远也不会喜欢。

  这段时间见她,眉宇间隐隐多了戾气,行事似乎也已经成熟,杀伐决断,有勇有谋。可是静下来的时候,真正放松的时候,她眉间心上,只有淡淡慵倦。

  帝歌事变之后的心结,最近解了大半。以她的宽容懒散,万事不愿过多计较的xing子,当初城头斩旗,一怒出京的杀气和决心,顿时磨灭不少,他似乎看见她的斗志,像冰雪一样在簌簌消融。

  如果可以,他也愿她斗志消融,在他怀抱中安然终老。

  可那前提是,他能陪她到老。

  景横波抬起眼,看了一眼宫胤,他的眉目沉在暗光之中,依旧深沉如水。

  她心中微微叹息一声。

  刚才的话,是无意,也是试探,然而当他沉默,她便知有些事终究是奢望。

  还是要向前走,直面杀戮和yīn谋,他是云遮雾罩的远山,看似近在眼前,实则她还未抵达。

  不能抛下一切,就要面对一切,她不知道一旦渡过生死之境,她和他各自回归本位,旧事和权位之争纷至沓来,是否还能如此刻坦然相拥,万事不计?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只有危机,才能令两人放下心结,敞开怀抱?

  她和他,也是那种可以共患难,却不可以共富贵的爱人吗?

  宫胤凝视着她,她闭上眼,神qíng平静,眉宇间却在微微跳动,这是她有心事的表示。

  她终究是成熟了,心中太多话,学会了不再出口。

  他心中不知是痛是怜,忍不住俯下身,在她唇上轻轻一吻。

  她没有睁开眼,眼眸一睁,也许就是另一个世界,她闭目回应着他的吻,舌尖在他唇上一遍遍勾舔,将他的轮廓都舔遍。

  这回我要深深记住你,任你改装千遍,也一眼自现。

  轻怜蜜爱,温柔辗转,此刻不敢有大动作,只将彼此难言的心事,在唇与唇的厮磨中诉说。

  他和她在彼此的血气和烟尘气息里,依旧感觉到了肌肤的透骨香,那是渗入彼此生命中的味道。

  矮松不知何时起了细微颤动,或者是被车身影响,那簌簌抖动的松针很快恢复了平静,半边车厢里传来一声悠长的喘息。

  景横波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这一个并不热烈却绵长无比的吻,让她觉得自己已经成了一个瘪气的充气娃娃。

  车厢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气味,闻着令人心qíng骚动,那是彼此分泌的荷尔蒙,挑逗着青年躯体不可自抑的yù望,她眼眸迷蒙,看见他颊上也似起了红晕,忍不住便有了一些骚动的联想,想起那些马车里伴他日夜所见的一切,咽喉里越发gān涩,她狠狠咽了一口唾沫,生怕自己化身为láng,重伤危机之下还要浴血奋战,只得赶紧先开口,道:“刚才那个人,是桑天洗。”

  桑天洗这个名字,她当时在崖下听着还觉得陌生,但很快就想起来是谁。

  桑侗有个儿子很优秀,桑侗有个儿子跑了,这事她是知道的,一开始也很警惕,着人查过,但桑侗死去,桑家倾毁,无人为桑家出头,桑侗的尸首,是宫胤下令收葬的,甚至连桑侗之妹桑俏,也一直关在天牢内,无人救援。

  桑天洗这个人,要么绝对无qíng隐忍,要么就是个无用之人,他是哪一种?

  这疑惑,因为桑天洗久久不出现,她也便淡忘了,没想到,这个人,竟然选择了这样一个时机出现。

  她的疑问也就有了答案,他是前一种。

  这个名字一出,顿时旖旎氛围消失无踪,宫胤眉头轻轻一挑,“嗯?”了一声。

  她听不出这是惊讶还是疑惑,她心里也乱糟糟地,道:“这个人终于出现了。”

  宫胤沉默,天边一抹熙光,渐渐映she上他眉宇,他淡淡道:“出现得时机很巧。”

  “真这么巧么?”景横波反问他,“之前那么久不出现,一出现,就在最关键时刻。太神奇了。”

  他一笑,道:“问得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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