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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本色_天下归元【完结】(583)

  相隔十丈,一箭毁城,这是传说中才有的故事,众人以前也听说过这样的传奇,那都属于数百年前,开国女皇时代的大能奇人们的传说,而传说就是传说,所有人都认为传说代表可以夸大可以粉饰,可以加以想象的美好。

  何况jīng英辈出,门派如星光璀璨的开国女皇时代早已过去,隐世宗门或式微或隐遁,这样的传说,就更成了天上的神话。

  然后这一日,神话忽然莫名其妙,降落在沉铁的一座普通关城之前。

  城头上一片死般寂静,所有人的武器都已经零落尘埃,在这样的奇迹之前,人们兴不起反抗的勇气。

  忽然有人哑声道:“城墙毁,点烽火……点烽火!”

  众人纷纷惊醒——关城铁律,哪怕一半战死,都不能随意点燃烽火,因为燃火一燃,就将惊动全国军队,就意味着qiáng敌叩关,并将进攻内陆,国家危殆,所有军队都必须以最快速度向此处汇集。

  点燃烽火的唯一条件,就是关城城墙被毁,城墙被毁意味城破,城破必须通告天下。

  对方先杀守将,以守将骨灰she箭,一箭毁关城,这样的qiáng敌,这样的恶意挑衅,哪怕只有一人,也必须烽火告全国!

  “蓬。”黑火耀,láng烟起,滚滚黑烟,上冲天际。远近千里,清晰可见。

  铁星泽一直怔怔看着城头,似乎跟不上这雷霆闪电般的变化,此刻才退后一步,慢慢吐出一口长气。

  烽火一燃,军队汇集,附近就驻扎他的亲信军队,一旦到来,打开关城,他的赢面就会加大。

  他此时才知宫胤出手,每一步都自有思量,每一步都看见结局。杀人,焚尸,挫骨,she城,到头来,都只是为了毁城墙点烽火。

  他回望那淡淡收弓,至今面色不变的男子,心中忽然涌起浅浅寒意。

  似看见天意森凉,故意造就这样肃杀又可怕的男子,在天地之间矗立,扼杀摧毁这世间一切阻碍。

  再抬头看一眼天空,冰雪之箭已出,天色却还没恢复正常,夕阳褪去,晚霞尽收,天际彤云翻涌,隐约呼啸冷风。

  而在西北方向,似乎也有一团同样的彤云,在无声翻滚,接近。

  ……

  西北方向。

  碧糙亦尽生白霜。

  白霜之上,有男子赤足而行,踏在那染了冰晶色的糙尖之上,糙尖不动,连碎冰都不曾落下一星。

  他身后有长长队伍,都如他一般,白衣赤足,神色清冷漠然,周身所经之处,寒气凛冽,土地guī裂生冰沟。

  他们在这荒原前行,无声无息,无喜无嗔,似一群会移动的冰雕。

  他们前行的方向,笔直,是向着玳瑁方向前进的。

  但在宫胤出箭,引动天象,天际彤云翻卷那一刻。

  最前头的赤足男子,忽然一抬头,盯住了那个方向,眼里冷光一闪。

  “……你果然,在这里。”

  语声如冰珠崩裂,四面冰糙无风自动,他头顶寒风啸卷,闪现无数凛冽冰屑。

  所有人默默随着他,转了一个方向,转向了沉铁。

  天色黝黯,夕阳暗去,天际彤云,忽裂一线。

  女帝本色 第六十七章 女王待遇

  “我选择第二种。”

  景横波这句话一出口,所有人眉心都跳了跳,似意外,又不意外。

  柴俞眉毛一挑,露出喜色,明晏安一直闭着的眼睛睁开,目光大亮,长长吁出一口气。

  “不过,”景横波慢吞吞地道,“我只有权决定自己的命运,无权令他人也为我牺牲,所以投降,劝俘,这样的事,我一个人够了。让其余所有人离开。”

  “那不行。”柴俞断然道。

  “不行就算。”景横波微笑捋袖子,盯着明晏安,“那就在这天一峡口,死拼一场吧。别的不敢保证,让你死在这里,我还是有把握的。”

  明晏安冷笑一声,刚想反驳,忽然想起景横波在上元城那一手惊人的隔空摄物,和她神出鬼没的轻功,脸色一变,闭口不语。

  柴俞侧头看了看他的脸色,知道他已经怕了,犹豫一下,道:“那其余所有人,必须立即退出十五里,并发毒誓,绝不再踏入玳瑁一步。”

  景横波侧头看身后众人,笑道:“发吧。”

  “做梦!”裴枢断然拒绝。一指明晏安,冷笑道:“爷一辈子不发誓,只杀人!”

  耶律祁笑而不语,看那神态也知道他什么态度。

  七杀倒是高呼着要发誓,并且立即发了一堆稀奇古怪的誓,但每个誓言都在问候明晏安的所有女xing祖宗,每个誓言都坚持要和明晏安以及十五帮大佬的女xing长辈发生各种非正常的关系。

  听到最后所有人脸色铁青,想要出手,奈何那七个人蹿来蹿去,轻功高绝,谁也抓不住他们的衣角。

  柴俞轻轻叹口气,俯身在明晏安耳边道:“大王,我看不可bī迫过甚。女王身边虽然人少,但个个是高手,真要拼起来,必定先冲着两军领头人来,您和十五帮的首领们首当其冲。您的目标原本也就是女王,何必和这一群厉害人物结下死仇?”

  “你说的是。”明晏安点点头,“让他们离开吧。誓言发不发其实根本不重要。看紧景横波才是要务。”

  柴俞直起身,也不看裴枢耶律祁等人,笑吟吟对景横波一摆手,“请。”

  随着她的手势,两军分开,驶出一辆囚车,囚车看上去并不狰狞,相反,金栏银围,上饰彩缎,如果不是栏杆特别细密,乍一看简直像女王座驾。

  “您好歹是朝廷御封的黑水女王,即使做了俘虏,我们也会给您应有的待遇,不会折rǔ您。”柴俞一笑,“怎样,放心了吧?”

  “真不会折rǔ?”景横波看人群中的明晏安。

  明晏安答得斩钉截铁,“会给你女王应有待遇!”

  景横波托着下巴,很满意地“嗯”了一声,又看看那边夹住孟破天的凌霄门主,那道士冷哼一声,将孟破天扔在地上。

  孟狂立即伸手来搀,孟破天抓住他的手,少女手掌血迹斑斑,却很用力,指甲都已经掐入了父亲的肌肤。

  孟狂吃痛,却没有放开她,只道:“破天,从今后,你可醒了罢!”

  他侧开身子,让孟破天看裴枢,让她看清楚,哪怕这边她凄惨如此,裴枢始终站在原地没动,一直都是保护景横波的姿势。

  虽然知道这一幕残忍,但孟狂却希望,彻骨心伤之后,能换这个痴心的女儿重生。

  这是他最宠爱的小女儿,寄以厚望以公子相称的未来继承人,多少年孟六女公子纵qíng潇洒恣肆自在,只因为一场qíng,忽然就变了陌生模样。

  骨子里的坚韧决断仍在,却只为qíng断,为qíng坚,为qíng不顾一切,一剑断余生。

  孟破天却根本没看那边。

  她从那队伍出来后,就没再看过裴枢。

  她的选择,她的行事,从来只为自己的心,并不求他看在眼里,热泪盈眶。

  她爱的是那个和她同样恣肆无羁的裴枢,何曾要以女子柔qíng,牵绊他于原地踟蹰?

  她只是喘息着,并没有借孟狂的力气站起,而是就地一拜。

  孟狂脸色微变,孟破天已经凄声道:“爹,原谅我!”

  孟狂手一颤,孟破天的手脱出,未及他再次握稳,孟破天已经撒手站起身,踉跄向前走。

  “破天!”

  听见父亲急怒攻心的呼唤,孟破天背影顿了顿,终究没有回首。

  少女歪歪斜斜,走出十五帮帮众群中。

  周围的帮众,那些她曾称呼叔伯兄弟的人们,和先前景横波那边的护卫一样,分开两列,用比那些人更为冷酷鄙弃的目光,目送她离开。

  孟破天低着头,不看所有人,却极其准确地向着裴枢的方向,蹒跚而去。

  峡口的风分外凛冽,携三分chūn寒,将她的发chuī乱,她视线终于慢慢模糊,在走出那队列的最后一步,身子一软,向下栽去。

  一双手臂及时接住了她,臂上护臂深黑色,镶铜钮,色泽凝重,隐约凝暗黑血迹。

  这是她熟悉的他的气味和风格,属于战斗,属于放纵,属于沙场之上那个风一样的男子。

  她抬起头,恍惚里看不清他的眉目,似见他眉峰如聚,聚三分怒气。

  她眼眸朦胧,泪水将gān未gān,唇角笑意将凝未凝,忽然伸手,捏了捏他的唇角,捏出个笑模样,咕哝道:“能不能不要每天都这么气冲冲的……”

  声音渐低,她晕了过去。

  裴枢抱着她,神qíng有点茫然,景横波看着这一幕,笑了笑。

  随即她回头对身后耶律祁等道:“那么,就此告别吧。”

  耶律祁眉头微皱,看柴俞一眼,看她一眼。

  景横波对他挑了挑眉。

  耶律祁似乎在思考什么,没有再说话,退后一步。

  他的退后让裴枢有些惊异,他抬脚便要上前,景横波立即指着他脚道:“站住,你想害死破天吗?”

  裴枢的靴子停在半空。

  “破天重伤,急需医治,你还在这里婆婆妈妈,真想来场大战?激烈战斗中,谁来顾她周全?就算你能护住她,她的伤势也不能拖延。”景横波毫不客气地驱赶他,“走吧!信我!”

  七杀嘻嘻哈哈上来,将裴枢拉走,连带一脸倔qiáng的拥雪和聒噪不休的二狗子,眼珠子乱转的霏霏都一起扛走,七个逗比一脸无所谓姿态,永远以一种游戏的态度来面对一切变数。

  景横波很庆幸七个逗比在,他们反其道行之的行事风格,免了她许多口舌麻烦。

  十五帮帮众让开一条道路,看着这些人默然离开,和明晏安一样,这些人也不愿意得罪高手,给自己带来麻烦。

  向来匹夫易生孤勇,人多反多推诿。

  景横波看着那群人远去,回头看看囚车,柴俞依旧优雅地立着,对她一伸手,宛如热qíng款待客人的女主人。

  四面兵士围拢来,山一般密密挡在明晏安面前,刀剑齐出,盾甲鲜明,明晏安整个人像被罩在乌guī壳子里,生怕她狗急跳墙。

  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抛出来一个盒子,明晏安的声音传来,“散功丸,请女王遵守诺言。”

  景横波接住盒子,挑眉反问,“你呢?我怎么知道我自愿被捕之后,你能遵守诺言,不为难其余所有人?”

  “本王可以发誓。”明晏安立即毫不犹豫地道,“若本王违背誓言,对女王所属下手。则必遭冤魂所缠,身死国灭,宗祧不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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