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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本色_天下归元【完结】(636)

  少女眼中闪过一抹不解的qíng绪,轻轻道:“您等的就是她?”

  方才他将子弟们都派出去杀人比赛,随即便命她背他下山,在这山谷中唯一一个可藏人的山壁凹陷处坐下,披上了那些士兵用来伪装的皮状物。

  他山石一般坐在那里,在大雨中默然等待,挡住这贯穿纵横的风雨,只为给她停留时,一个依靠。

  宫胤没有回答,低头凝视着景横波,她微卷的睫毛在他的下颌下低垂,呼吸匀净清甜。

  少女眼中露出不可思议神qíng——龙应世家不重人间qíngyù,她无法理解这样的行为。

  宫胤轻轻移动手指,拨去景横波粘在额上一缕乱发,指尖绕着黑发久久盘桓,直到用掌心将发丝捂gān。

  她的发间依旧是那般馥郁香气,隔一年零一个月又十一天而不改,分离的时光如此漫长,再次嗅见便如再遇前生。

  少女瞧着,只觉得心中一动,只觉得这样的一幕如这一刻忽转绵密的雨丝,令心底微凉惆怅。愿意多看一眼,又觉多看也是心伤。

  她不明白,这叫刻骨相思。

  宫胤似乎并不在乎她在场,也不在乎她想什么,他的手指慢慢贴靠上景横波脸颊,指尖所经之处,景横波身上蒸腾出微微白气。

  他在用内力为景横波驱除寒气,以免雨夜睡觉,会令她着凉。

  他因为经脉被针碎片所堵,不能动弹,但内力仍在,但这样的举动,仍旧是不利于恢复的,那少女身负为他治病之责,见状嘴唇一动便要阻止,然而一眼看见那两人神qíng,忽然心中一震。

  雨幕如织,山壁幽暗,他轻轻揽着她,垂下的眼睫只笼住有她的小世界。

  她虽在睡梦中,也似有感应,微微挪了挪身子,靠他更近,唇角现一抹淡淡笑意。

  那笑意满足而沉溺,如遇美梦。

  少女立在雨中,看那两人,忽然明白何谓不着一字,不言一语,自生缱绻。

  她忽然觉得自己多余,默默转过身去,撑起了伞。

  雨丝涂抹天地,四月山间犹清凉,朦胧横竖丝里,相拥的人沉默将这相遇一刻共享。

  天风在山谷中呜咽,似吟唱似轻叹,山dòng前以背相对的少女,睁大眼凝视这无法贯穿的雨夜,眼底隐隐闪着泪光。

  雨势渐渐弱了,山间传来鸟的清鸣,少女转过身去,看着那两人在天光中静默相拥的姿态,忽觉催促的话说不出口。

  宫胤轻轻将景横波最后一缕乱发理好,顺在耳后,平静地道:“走吧。”

  少女背起他,走之前犹自不忘按照他吩咐,找来一块长长的石头,披上刚才的伪装物,靠在景横波身后。

  将要纵身而起的时候,她最后微微转身,不是自己想看景横波,而是想让宫胤多看一眼。

  宫胤却没有随之转眼。

  不用再看,她的姿态是烙在他心版上的浮雕,永不抹灭。

  他只需要记住刚才那一刻,时隔一年多之后,他终于再次揽她入怀,和她共享一次难得的静谧。只需要记住她温存柔软在他怀中,似一捧云,飞进他一色荒凉的世界里。

  而这一次后,或许以后还会再见,但想要再次相拥,全凭天意给予的缘分。

  看天意愿意让他活多久。

  在没有生命保障之前,他宁可她不确定他的存在,宁可她以为他长长久久,健健康康地,在这大荒的某个角落生存。

  少女纵身而起,迎面的风扑打而来彻骨清凉,她听着身后那人平静的呼吸,想着这样的感qíng她不懂,只是忽然明白,这样的感qíng她之前没有,之后也不会有,而这世上大多数人,都不会懂,不会有。

  然而不知道这是缺憾还是幸福。

  她想,她还是宁可,不会懂,不会有。

  ……

  景横波慢慢睁开眼睛。

  这一觉好睡,好久没有过这样深层甜美的睡眠,似乎从宫胤失踪之后,就没有过了。

  醒来那一刻她觉得浑身血脉通畅,jīng力弥漫,似乎只是一觉,便原地满血复活了。

  她坐起来,有点怔怔的,想着睡一觉就能这样恢复了?以前怎么没睡出这种效果?

  探头看看,外头的雨停了,又觉得哪里不对劲,低头一看,自己的衣裳gān了。

  这大半夜的淋雨,这么快就gān了?雨到底是什么时候停的?

  又觉眼角绷紧,伸手摸摸,似乎有一点泪。

  睡觉只听说睡出口水,没听过睡出眼泪,做噩梦了?可印象中完全没有。

  想了一会没答案,还惦记着赶回去,不能确定押送队伍能否对付得了耶律世家的人手。她站起身,正要转身,忽然停住。

  她眼光,落在身后那块石头上。

  这块石头,好像有点不对。

  她记得她进这个山壁凹陷处时,特意看了一眼这石头,因为这山谷中石头多半方正或扁圆,很少有这样瘦长的石头。

  现在这块石头,已经变成了方方的一块山石,她几乎可以确定,这块石头不是刚才那块,如果是这块的话,这么方,不大好依靠,她根本不能睡得那么舒服。

  有人来过?换了石头?

  她心中一惊,好端端来个人,是敌是友,不对她下手,换一块石头gān嘛?

  她忽然一颤,脑中似电流劈过,霍然转头四望。

  山谷空寂,天色黝黯,四面只有呼啸的风声。

  她撒开双腿,在山谷中一阵翻找,除了给她整倒的那些士兵,没有别人。

  她蹿上山腰,看见半山腰上有一些钢丝,黑色的钢丝横亘在黑夜中,不注意看根本发现不了。

  再往上奔,到了山顶,山顶上有很多杂沓的脚印,一支断裂的弩弓扔在地上。

  她浑身唰一下凉了。

  就在先前,这山顶上有人!

  那个时候在山顶上埋伏的人,一定是禹国的jīng英队伍,她螳螂捕蝉,未曾想huáng雀在后!

  是有人替她不动声色捕了huáng雀。换了山石,换了她的成功,和一场好眠。

  是谁?

  答案呼之yù出。

  她浑身颤抖,似要被山巅风chuī下山谷,无法抗拒的激动和失望jiāo替而来,她站立不稳,踉跄一步,“咔嚓”一声,踏碎了那半截弓弩。

  宫胤!

  为什么再次擦肩不认!

  她猛地又转身奔下谷,到了刚才自己睡觉的地方,抚在那山石上,似乎还想依此寻觅他的气息和温度,可她知道,她已经错过了。

  他总是如此残忍,在她觅他千百度的时候,悄然从暗处走出,再无声离开。

  她蹲下身,紧紧蜷缩成一团,似乎只有靠这个动作,才能抵抗忽然从内心勇气的疼痛和崩裂。

  她忽然看见地面上有浅浅的脚印。

  她怔怔看了一会,伸手去量,脚印只有小半个,前头尖尖,从尺寸和形状看,像是女子足印。

  这脚印不是她的。

  她有点疑惑——有个女子出现过?如果刚才是他,以他的xing子,不会愿意有外人在场,那么这个女子是谁?为什么会在场?

  她隐隐约约觉得,他一定有什么状况,是自己没有想到的。

  她慢慢站起身来,长长吸了口气。

  没关系,知道你在我身边就好。

  ……

  因为睡了一觉,又寻找宫胤,耽搁了时辰,景横波赶回去的时候,发现押送队伍营地的战斗,已经开始了。

  远远的就看见火箭越空,人影纵横,甚至还有重弩的厉啸之声,穿透空气如鬼哭,从人数来看,进攻的人一点也不少于防守的人,看来耶律世家看这里是荒山野岭,又有禹国王族撑腰,这是一不做二不休,gān脆下死手了。

  景横波看见队伍的圆阵,就叹了口气,已经让人提醒蒋亚,对方可能人多势众,可能有禹国军队,怎么还这么掉以轻心。圆阵虽然是夜间防御的最好阵型,却耐不得火攻,对方如果连本国军队都参与了,就意味着当地官府默许劫杀行为,动手的耶律家族就不会再有任何顾忌,不会再怕被人发现gān涉,火攻箭she,都免不了。这时候再用圆阵,很容易死伤惨重。

  远远的厮杀凶猛,一条白影在火光中蹿来蹿去,飘逸如迅捷,白影所经之处,火光纷灭,攻击者不断惨嚎翻出,她认出那是南瑾,士兵们很快发现南瑾的厉害,自然而然向她靠拢。

  南瑾却在皱着眉,她根本不想管闲事,她只是在找景横波,但奇怪的人,找遍营地,这人到哪去了?

  蒋亚在最外围指挥战役,副队长雷熙则在最内围,带着一批jīng兵,看守着所有流放犯,这些人都是重犯,不能闪失一个,不然女王一定会问罪。那些犯人都被集中在一座帐篷内,帐篷不点灯火,所有人重镣重铐,铐在地上。

  雷熙看着外头的攻势,目光闪动,和身边士兵道:“瞧着虽然紧张,但估计是打不进来的。”

  一个士兵道:“对方人不少,如果再来个几百人,或者来一批高手,就能冲进来了。”

  另一个士兵道:“多亏了有那个雪人在,她一出手,连火箭都会灭,可帮了咱们大忙。”

  士兵们都叫南瑾雪人,觉得这个姑娘太冷太gān净,就像一捧雪。

  又有一个士兵,看了看雷熙,道:“说到那个雪人,另外一个怪人呢?战事这么激烈,火头军都来帮忙看守人犯,他怎么一直不见?就算是英白大统领的亲戚,也不该这么悠闲吧?”

  这话提醒了众人,立即纷纷道:“对呀,人怎么不见了?别的时候乱跑,这时候怎么也跑?这算个什么?”

  雷熙目光闪动,缓缓道:“你们不觉得,这时候队伍中忽然少了一个人,不是什么好事么?”

  众人凛然,半晌有人低声道:“是啊,那人行径古怪,莫不是jian细……”

  黑暗中,帐篷后,景横波静静地站着。

  雷熙点点头,沉声道:“今夜敌人来势汹汹,人多势众,如果这时候出了个jian细,后果不堪设想,我等负责看守这一批人犯,职责重大,因此我觉得,原先定好的看守方案,是不是该调整一下?”

  众人心中不安,想想也都赞同,雷熙便低声道:“我们全部守在这里,反而容易给对方一眼瞧出这里是重犯聚集地,万一来上一批高手集中猛攻,咱们未必挡得住,不如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撤开人手,分散埋伏在侧,互相策应,给对方一个出其不意。”

  众人都觉得这法子好,当即分散开来,埋伏在帐篷外各个方位,雷熙又进帐篷一趟,黑暗的帐篷里,人犯挤在一起瑟瑟发抖,有人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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