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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本色_天下归元【完结】(796)

  恍如人间地狱。

  这一幕惊呆众人,都怔怔望着前方,不敢动弹也不能发声,如置身梦魇,好一会儿才有人嘶哑如破锣一般叫喊起来,“祭坛被天雷劈了!祭坛被天雷劈了!”

  “上苍降罚!”

  “天啊!”

  众人听着,心也似浸泡入此刻的带血的雨水中,彻骨凉,满身腥,刚刚的罪己诏,大王还在说,如果是自己失德,祸及百姓,那么上苍降罚,就降罪他一人,如今……如今可不是应了吗?

  此刻看那祭坛,一片láng藉,残肢犹在,台上大王和小王子,伺候的礼司官员,哪里还能有活命?

  大王死了?

  小王子也死了?

  那么下一步,是不是该平王登位了?

  众人茫茫然瞪着雨幕,不知道在等待什么,心空落落的,被此刻的雷bào和雨冲刷不休。

  也有很多人面露喜色——大功告成!

  忽然一声大叫,一人冲上祭坛,扑在那些泥土碎砖上,拼命挖着那宛如坟堆的土堆,一边扒一边狂喊,“父王!弟弟!父王!”

  扑出来的正是平王,此刻不避危险和肮脏,扑在废墟中,以五指拼命开挖,声音凄厉,似要唤回亲人,“父王!父王!”

  他拽出一只断臂,看了看,扔在一边,又拼命地挖,五指很快鲜血淋漓,一群太监扑过去,带着哭腔请他保重身体,平王一个巴掌便扇过去,“本王只知道,大王在这底下!”

  他声音悲愤,双眼充血,湿漉漉的发贴在颊上,刚才被砖石砸出的青肿犹在。

  一些原本心中存疑的老臣,看见他这般qíng状,也不禁感动,擦了擦老泪,上前解劝。

  天雷劈裂祭坛,祭坛这个样子,大王绝无幸理,现在平王便是唯一的继承人,可绝不能出什么事。

  越来越多的人跪爬上前,在雨地里砰砰磕头,劝平王节哀,劝王爷保重玉体,劝平王收敛悲伤速速处理大王后事……

  棚子里,观礼使臣们面面相觑,景横波唇角一抹微微笑意。

  人群中,那吉大将军,忽然转头对她恶狠狠看了一眼。

  景横波笑得更快意了。

  祭坛废墟上,趴在泥土上一身láng狈犹自哭号的平王,无人看见的唇角,笑意也很快意。

  一切都很好,衔接jīng妙,真是一场完美的计划。

  不过还不够,他还需要最后做一场戏,将这天命神授的意旨,告诉天下人知道。

  女帝本色 第一百一十章 王室成全者

  他忽然爬起身来,踉跄站到土堆的顶端,张开双臂,仰首向天。

  众人骇然抬起满是雨水和泥水的脸,愕然盯着他,不知道他又要做什么。

  “殿下!危险!”几个老臣跪爬过来,焦灼呼唤,这种天气,这种姿势,站到高处是很危险的。

  平王理也不理,张开双臂,对着雨雾沉沉紫电倏闪的天空,大喊:“苍天,何故夺我父王幼弟xing命!”

  众人凛然失色,茫然四顾,实在想不到他在刚刚雷电劈死老王,一见天威之后,还敢这样戟指向天!

  平王仰头向天,任哗啦啦的雨水浇在脸上,悲愤嘶喊:“苍天,先王多年来敬天知命,勤政爱民,cao劳国事,夙夜匪懈,年未五十,已白发苍苍,便纵稍有过失,也不当以天雷殛之!令其尸骨无存!而我那幼弟,年方三岁,稚龄无知,更无任何过错,何以也遭此灾祸!今日这祭坛之上,诸臣群集,三牲齐备,恭敬凛惕,何以亦遭天雷之罚?天意既寒酷如此,我等敬天何用?”

  他用尽全身力气,喊声高亢,似可穿云,此刻便似陷入癫狂状态,在土堆之上,狂喊蹦跳,直指上天。

  底下大臣惶急大喊“殿下不可!”想要阻止他的不敬上天鬼神之语。

  也有一部分人神色凝重,化为浅浅感动,原以为老王之死蹊跷,平王不过是做戏,然而此刻见他如此悲愤,心中怀疑也开始动摇。

  此时天上雷声隆隆,地下群臣齐阻,平王厉声大笑,指天怒骂不休,苍天也似终有感应,云间紫电连闪,渐次连绵成片,忽然“豁喇”一声响,天地间俱如雪般亮了亮。

  众人惊得慌忙闭眼,心中一凉,都道完了,今日蒙国王位继承人全部被雷电殛杀,明日蒙国便要大乱……一时间脑海中一片空白,只余那闪电雷声和狂雨之声。

  好一会儿天地僵窒,却没听见惨叫呼喊之声,众人惴惴不安睁开眼,却见天空电光闪闪而下,一道接一道,不断明灭,令人心头发瘆的电闪喀拉之声不绝,那团明灭的光就在平王头顶不远处,四面祭庙旁惨白的天空更有紫电不断垂挂而下,割裂雨幕,望去如苍天愤怒,于苍白肌肤上贲起的青筋。

  “豁喇”一道闪电,劈倒了祭坛附近一棵树,那树缓缓倒下,砸碎了祭庙的一角青瓦。

  “豁喇。”又一道闪电,击在坛口的红毯上,生生将一截红毯烧没。

  然而这些令人恐惧的青电白电,就在破口大骂的平王身周附近旋绕,却始终没有一道,劈到他身上。

  这样的神迹,令所有人慢慢睁大了眼睛。

  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天命所归,天意所钟?

  所以纵神鬼有知,亦不敢侵犯?

  天意高难问,然而这一刻近身而不击的雷电,就是天意!

  也不知道是谁,忽然高喊了一声,“天雷不殛,苍天不罪,殿下乃我蒙国天命之主!”

  这一声一出,全场静了静,随即更多人的喊声响起。

  “天命之主!”

  “天意所归!”

  “蒙国千秋,只在殿下!”

  祭坛土堆上,被雨打得浑身透湿的平王,停止了跳跃。

  他看一眼祭庙上方,眼底掠过一丝得意神qíng,黑三爷派遣的高手,事先以无数铁丝引雷电,真是一个好办法,引下雷来劈老王,也将那些闪电从他身边引开。

  两相对比,现在他的天命所钟异象,已经看在所有人眼中,这一幕留下的深刻印象,足以形成众臣内心的凛然畏惧,不仅可以扶助他不费一兵一卒登上王位,甚至可以帮助他,在很长的时间内,安坐王位,专享正统,无人敢犯。

  因为犯他者,就是犯天意。

  这一刻眼看底下或黑或白头颅虔诚伏地,看见哪怕平日反对他的最顽固的老臣,也俯伏在泥泞之中,他唇角的笑意遏止不住。

  这一刻景横波立在棚子里,隔着雨幕,看那群臣俯伏一幕,也似看见平王唇角笑意。

  她亦微笑深深。

  这把戏,都姐玩剩了的好吗?

  平王看不见景横波讥诮的眼神,他只沉浸在自己制造的虚幻的“天意”和成功之中。

  他决定再加一把火。

  他站在那堆土堆的顶端,土堆里有断壁残垣,也有死人尸首,被血染红的泥土在他脚下不断流泻,他振臂对天大喊,“苍天无眼,伤我父王,今日可敢再伤我蒙兢分毫?若我蒙兢不配蒙国大王之位,也请降天雷一并殛之!”

  景横波眼睛一亮。

  来了!

  等的就是这句。

  她忽然一挥袖。

  平王脚下一截断裂的石板,忽然重重落下。

  平王脚下土堆,本就虚浮,给他蹦跳半天,大雨猛浇,摇摇yù坠,此刻景横波撤板,平王脚下一空,栽入土石堆fèng隙内。

  他栽入土石堆那瞬间,有一道淡淡白影,从fèng隙中飞she而出,一闪不见,速度太快,又下着雨,根本无人看见。

  此刻天上又一道惊雷劈下。

  “轰隆。”

  “轰隆。”

  又是两声巨响发于几乎同时。

  雨地里所有人,只觉得天地似乎又晃了晃,眼前土堆猛然炸开,石块土壤血ròu祭品器具……一片黑白huáng直上天际,在那片黑白huáng之中,有一道血红的影子,被气làng直冲,笔直一线上高空,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紧紧盯着那一条影子,直直上扬,再飞速下降,眼睁睁看着那团东西,伴着同时落下的器具石块土壤肢体……再如同下五色雨一般哗啦啦落下来,在原来那片地方,形成了一堆新的废墟……

  “砰。”一声闷响,所有人都原地跳了跳。

  所有人都麻木地盯着那堆新土,好像还是那样,混杂着杂物泥土石块和残肢断臂的土堆,祭坛毁坏后的废墟,只是比先前更扩大了些,地面上的坑更大了些,但所有人都死死盯住土堆的一边,那边,埋着的土里,伸出一只手臂,那手裹着黑底红螭龙纹的衣袖,手指上戴着硕大的黑曜石huáng玉扳指。

  这衣袖,这戒指,刚刚大家还看见。

  刚刚大家还满怀崇敬,看着这手指,戟指向天骂老天,老天愤怒降雷无数,却无一道敢劈于他身。

  现在这手,被又一道和先前一模一样的天雷,埋在了废墟堆里。

  死一般的寂静,只余哗哗的雨声。

  众人望着那祭坛,心头寒悚难以言表,看着那手臂宛如噩梦,却无人敢于击破这噩梦。

  有人暗暗企盼,这只是一场玩笑,不一会儿,平王就会自己从土堆里爬出来,再笑骂一句老天玩笑。

  然而半晌没有动静,时间在等待中分外难熬,时时刻刻流过,人们心头越来越冷——就算没炸死,埋土堆里这么久没动静,也得死了。

  但就这样,众人还是不敢上前寻找平王,这祭坛太过诡异,生生被雷劈了两次,所有曾经站在祭坛上的人,都死了。

  好半晌,有人绝望地大哭失声,“完了!我蒙国完了!”

  有人开始悄悄后退,比如吉大将军,这样掌握蒙城军权的将军,在此刻忽然发现了自己的机会。

  有人盯住了后退的人,眼神如鹰般隼利,那是蒙家的国公,他不会允许吉家在此刻作乱。

  “你去哪里?”蒙国公拦在吉将军身前。

  “王室蒙灾,蒙城大变在即,本将军负责京畿治安,责无旁贷,自然要去整顿军队,安抚军民。”吉将军冷笑。

  “整顿军队,安抚万民,自有大相副相会同群臣商议,当此危急之时,但凡武将,便当紧急避嫌,jiāo出军权才是,怎可随意调动指挥军队?”蒙老国公寸步不让。

  “老货,你非将领,也非国相,有何资格对我聒噪?”吉将军脸色一冷,挥臂,“让开!”

  这一挥并没能将蒙国公推开,蒙国公一声呼哨,守候在陵园外的蒙家家将快步赶来。

  吉将军脸色大变,也发出一声呼哨,顿时陵园四周隆隆脚步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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