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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倾歌_慕时涵/千叶飞梦【完结】(163)

  “看来齐国是不打算要西夏的药材,南梁的珠宝,晋国的皮绒,楚国的灵玉,塞北的马匹和良弓了,”枫子兰横眸轻笑,眉飞得意,妖冶满室,“那也省得我来回颠簸,还吃力不讨好。”

  “吃力不讨好的事你经常做,如今多做一件也无妨,”无颜凤眸微凝,若有所思地望着楼外的荷花池, 笑容古怪,“听说你前日还跳水游湖了,可快活?”

  枫子兰脸色微变,褐色的眼眸映照灯火,璀璨如日的光华让人难以久视。

  “水下有鱼,活的,很大,能吓人,”他笑着道,优雅的语气透着难以消散的惬意,“我吃了几条,却发现挺倒胃口,以后再不碰鱼了。”

  “知难而返,还不算太笨。”无颜由衷叹道。

  枫子兰朗声大笑,振衣而起,清声道:“说罢,不必再绕圈子了。我若要离开,该给你留下什么。”

  “愈发聪明了,”无颜亦起身,凭栏而立,望着深不可测的夜空,悠然道,“我知道你们夏国宣公发生的事了。七月七,血溅凤翔宫廷。祸事一出,死忠西夏王室的枫家也随之裂变,三公子今日入齐,想必定然不是那么简单吧?”

  “依你认为呢?”

  “你为何住单苘府?”

  “他是名动天下的大儒,我枫三最敬仰有识之士,自去拜访。一语投机,便被留下小住几日,如何不妥?”

  “不对,不是因为单老是大儒,”无颜回目看他,一笑魅惑,“而是因为单老是齐国储君无苏的老师。你可真大胆,我父王怕是还真以为你来齐国是为了收拢单苘,他女儿单挕刚嫁禁卫首领蒙牧,你真的该小心一点才是。”

  “禁卫首领虽厉害,我却未必放在眼里。”

  无颜颔首:“是,你知,我知,可惜父王不知,他因着急才会将你在金城的事告诉我,不然我不一定会知道你在金城,那么你也不一定会被困在此处。”

  枫子兰冷笑:“原来我走错的是这一步。”

  “你做的并没错,接近单苘的确能最快知道你想要得到的消息。”

  “什么消息?”

  “夏国公子意有没有来金城找他的姐姐、也就是我大嫂文姒的消息。”

  枫子兰眼波间寒芒浮起,望着无颜,摇头轻叹:“难怪息朝丞相对你这个学生那么钟爱,也难怪惠和穆都说你是狐狸。”

  “过赞,不敢当,”无颜声色不动,淡淡然道,“不过很可惜,意并没有来金城。昨日我得到密报,意已去了安城,投靠了他的舅父,晋襄。”

  枫子兰面容微缓,仿佛是松了口气般,唇边笑意微微,chūn风般和煦。

  无颜盯着他的神色,忽然道:“原来如此。”

  “什么?”枫子兰斜眸。

  “听闻公子意一路被人追杀,你是为了保护他,所以才着急来金城,”话虽是猜测,无颜的语气却没有任何迟疑,笑问道,“只是天下人都以为是夏惠容不下夏意,怎么你这个惠至亲至密的兄弟却为此事奔劳如此呢?”

  言罢,不待枫子兰开口,他已自言自语道:“看来夏国是真的大乱了,这个时局,你不该不待在夏惠身边。”

  枫子兰不耐烦道:“废话这么多不就是为了开条件。说罢,要什么。”

  “要什么,也要你能给得起!”无颜冷道。

  “什么意思?”

  “夏惠顺利继位,我愿助一臂之力。”

  枫子兰怔了许久,啧啧两声,纤细柔白的手指抚着下巴,望着无颜叹息道:“我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你了。”

  无颜斜睨着他:“自然条件也要多加几份。”

  “你怎么帮?”

  无颜不答只问:“当年夏惠八岁之幼便命人斩尽白族百余人,从此得罪了夏国所有的老贵族,此番继位想必也是他们的阻挠最让夏惠头痛吧?”

  “说办法!”

  “淄衣密探渗透夏国每一个角落,我如今虽未封齐国豫侯,却掌豫侯之权。我手中有夏国公孙、魏、华、百里、奉氏五大贵族的死xué。”

  枫子兰目光闪烁不定,唇边笑意不见喜悦,却见无比复杂:“你此刻jiāo给我的必然不是全部吧?”

  无颜冷笑:“还不够用麽?商贾就是贪婪。”

  “成jiāo,”枫子兰眨眼,笑得不怀好意,“你想抢什么?”

  “一,邯郸枫氏聚宝阁。”

  “好。”

  “二,夏惠继位后,夏国兵陈十万于南梁边境。”

  枫子兰不解:“为何?”

  “原因麽,”无颜凤眸深暗晦涩,一笑妖娆,“不能说。”

  “陈兵那里不是陈兵,我做主为惠答应下,”言罢,枫子兰脸色微有歉意,低声一叹,“就是又难为伏君了。”

  “第三件事――”无颜略做沉吟,甩袍坐回椅中,慢悠悠喝了口茶,“听说你和晋国公子穆关系也不错?”

  “关系不错?!”枫子兰咬牙,“那鬼面不过和你一般是请君入瓮的qiáng盗罢了。”

  无颜丝毫不生气,点点头:“这就好。我还听说,夏惠被关雪山时,认识了一个北胡的公主。”

  “果然是密探多,到处听说,”枫子兰嘲道,目锋锐利,“你又想怎么样?”

  “凭夏惠和这个公主的jiāoqíng,凭北胡和晋国的关系,如果要从中挑唆打一战,应该不难吧。至于是何时,我说了算。”

  枫子兰大奇:“你和晋穆有仇?”

  “仇不算,看他不顺眼罢了。”

  枫子兰极其慡快地应道:“我也看他不顺眼,分明狡猾jian诈到了骨子里,却被世人封为圣贤,分明长着一张极俊的脸,却天天带着丑陋的鬼面招摇诈世。”

  无颜抿唇笑:“你答应了?”

  “尽力而为。”

  “你走吧,”无颜宽袖一扬,一卷竹简落入枫子兰的怀中,他又低头喝了一口茶,转眸环顾四周,“这山庄不错,我能不能借住――”

  “让我晦气的地方,送你了!”枫子兰忍到现在面色已极其不善,拂袖下楼。

  耳边一阵安寂,无颜忽然觉得筋疲力尽,闭上双目,轻轻舒了一口气。

  .

  “寡人听说枫子兰半月前就出了齐国,这事和你有关吧?”两仪宫灯火辉煌,齐庄温和的笑颜在这样的光芒下有种不胜承受的羸弱。

  无颜淡笑:“什么都瞒不过父王。”

  齐庄幽然叹了口气,望着两仪宫外深沉的夜色:“不过宣就这样去了,寡人至今不敢相信。他既留遗诏给夏国长公子,那么我们――”

  “父王,人心难测,那遗诏不一定是真的。”

  齐庄回过头,眸色平静得异常:“你的意思是--”

  无颜慢慢道:“夏宣公一死,其幼弟夏惠说有临终遗言,为他继位,丞相息朝可以作证。而长公子那边,握有夏宣的遗书,说是按宗室族规传位给长子。父王难道只信那卷帛书,不信息朝先生的为人?想当年息朝先生来金城教我时,父王可说过那是天下仁师,他从来只行大道,论阳谋,怎会伪诏?”

  齐庄思量许久,道:“可是夏惠从小残毒冷酷,夏宣在时,曾将他锁在雪山八年,这般惩罚下的人,能堪国器?”

  “能。”无颜道。

  他想起那年chūn日,泗水边送别息朝时,垂柳扶风,那人的声音沉宛轻柔,这般对自己说:“我息朝所教弟子,非贤非圣,或成魔,或人君,却总归着眼天下,为明为智。而我一生只教了两人,你比那人聪明,比那人更加随xing洒脱,但qíng义牵绊过深,将来却不一定能胜过那人。那人虽手段bào戾狠辣,但心却是善的,更难得是宽厚的,不是仁慈的宽厚,而是君王的宽厚,只可惜从小他心中存下魔障,困扰折磨着他,我不得不回去他身边。于学道而言,无颜你是不点既透,为师教你大道,其余的,你不学也擅。以后再见时,莫叫我老师,叫先生。”

  .

  “无颜――”齐庄唤道。

  无颜这才回神,应道:“是,父王。”

  “夏国的事我们先不管了,要管也管不了,中间还横着一个骄蛮的楚国,”齐庄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回身坐于龙案之后,问道,“夷光近年和湑君关系不错,你和夷光一向亲近,可知道她是什么心思?”

  窗外冷月一轮,洒入殿间的银光淡淡生凉。无颜的声音也随之一寒:“不知道。”

  齐庄似没有察觉他的转变,缓缓道:“明年夷光就及笄了,寡人准备好好为她筹备一场择婿宴,三月chūn光明媚,寡人身子禁不住入夏的炎热折腾,就三月办吧。各国公子及齐国名望之士的名单你稍后拟定呈上,得提前通知才是。”

  天下所有俊杰都有可能,唯有自己,是单独旁观。

  无颜心揪得疼痛,却只能揖手应下。

  “下去吧,命人叫湑君过来。”齐庄挥了挥手。

  “父王当真是打算将夷光许给他?”无颜一动不动,抬头问道。

  齐庄微愣,清俊的眉目有些怅然:“既是为夷光择婿,总要顺了她的心意,寡人的哥哥就这么一个女儿,寡人不想让她伤心。”

  无颜凤眸冰凉,冷道:“若将夷光许给湑君,父王可想过她的将来?”

  “若夷光嫁他,寡人永远都不会放他回国。”

  “父王觉得可能?”

  “湑君xingqíng清淡随和,并不似存歹心yīn谋的人――”

  “无论他xing格如何,他在齐永远都只是质子,即便娶了夷光,他也只能一生碌碌无为,他堂堂一国公子,可真的甘愿?而且谁人不念国,父王想要绑他一辈子,未必可以如愿。如果湑君回了梁国,夷光该如何自处?她可不是一般的公主,她的心志刚烈不输任何男儿。齐梁这些年虽jiāo好,但百年来两国之间战争远多过和时,一旦两国起战事,父王可曾想过夷光的心qíng――”无颜未再说下去,但看齐庄的面容,便心知自己已经将他说动。

  沉默片刻,齐庄果然叹息:“我们这辈人受苦已经够多,寡人不想再让夷光受一丝的委屈。”

  “那不妨先观察湑君的心xing,”无颜建议道,“若他在夷光及笄之前的这段日子不曾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归国之意,或许父王还可以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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