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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砂泪_池灵筠【完结】(32)

  査元赫整个人láng狈不堪,眼里满是恐惧,抓住上官嫃的肩膀一个劲儿地说:"我们走吧!我带你走!"

  上官嫃见他神色异常,焦急地问:"出什么事了?"

  査元赫的眉头紧紧蹙成一团,无助极了,"我……我好难受……"

  元珊警觉地问:"査大人,是不是城里出事了?"

  "不是不是……"査元赫有些语无伦次了,忐忑不安地看着上官嫃,"你随我走么?我们去大漠、去西域,只要我想躲,没人可以找到我们。"

  "走?"上官嫃又惊又慌,忙垂下了头,按捺住自己波澜起伏的心,平静道,"去哪里不一样,都是熬日子。"

  査元赫斩钉截铁道:"不一样!至少每天看见的人不一样。"

  上官嫃深吸了口气,喉咙紧紧的,挤不出话来。她何尝不知道査元赫的心意,只是……她始终垂眸不敢看他,淡淡说:"我不能走,我要在这等皇帝哥哥。"

  "你说什么?"査元赫一滞。

  "一日见不到尸首,我就相信他还活着。"

  査元赫猝然松开她,下意识地退了两步,好似仍然被疾风包裹着,浑身麻木。他盯着她,她垂着头,二人就这样僵持了许久。

  元珊打破沉闷,小声问:"査大人,究竟出了何事?"

  査元赫苦笑两声,脆弱得像个孩子,"我无法假装欢喜,无法忍受枕边的陌生人。"

  上官嫃道:"上官妦是跋扈了些,但本xing纯善,况且她对你有心有意,你又何必辜负人家。你也该成家立业了,整日游手好闲,正好需要一个硬气的女子来管管你,收一收你的心。"

  听她娓娓道来,似乎qíng绪平淡,并无异样,査元赫失落到了极点。定定地望着她,想起过往的时光,一起读书、一起打猎、一起练剑的日子,愈来愈遥不可及,终究化成泡影了吧?他失魂落魄地转身牵住马,喃喃念道:"有女如云……匪我思存。"

  枝丫上的灯笼被夜风chuī得直晃,一人一马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上官嫃抬起头,眼里泛着泪花,同样念道:"匪我思存……"

  chūn寒料峭,街边的铺子一过了亥时便冷冷清清。上官鸣夜是一家酒肆的常客,于是店家都等他喝尽兴了才打烊。伙计正在柜台算账,忽见一只玉手往面前放了锭银子,伴着清冷的一声"回避。"

  光看那手已是贵气bī人,伙计并未抬头,亦不敢多言,躬身退下了。

  上官鸣夜只管喝酒,对其他漠不关心。

  "四哥,独饮不会乏味么?"司马银凤堂而皇之地在他身边坐下,并不觉自己唐突了。

  上官鸣夜却蹙了眉头,兴致阑珊道:"至少不会败兴。"

  "看来我真是个败兴之人。"司马银凤夺了上官鸣夜的酒杯,一饮而尽,微微擦拭嘴角,笑道,"那边拆散了一对qíng深意浓的小冤家,这边又来打扰四哥。"

  上官鸣夜脸色一沉,"你想说什么,别绕弯子。"

  司马银凤发觉上官鸣夜丧妻之后,整个人xingqíng大变,不仅对她不理不睬,甚至敢言语冲撞。她暂且忍着,qiáng颜笑道:"你怎么从不去看望皇太后?如花似玉的年纪,在道观里寂寞度日,很难熬哦!"

  第74节:第七章匪我思存(2)

  "我自然去探望过她,只是浮椿观乃女弟子清修之地,我也有不便。"提及女儿,上官鸣夜忽然有些担忧,侧头问,"她怎么了?"

  司马银凤温柔地看着他的眼睛,道:"她勾引我儿子。"

  上官鸣夜不禁失笑,对她眸中的嘲讽视若无睹,扭转头继续饮酒。司马银凤有一瞬的诧异,复又从容起来,不依不饶地说:"元赫平日里去得勤快也就算了,dòng房当夜居然丢下新娘子跑去道观找她,好在事qíng没有传出去。你说,这样恬不知耻的女儿你就不该管管么?"

  上官鸣夜毫不客气地回道:"你儿子长了腿,爱去哪儿都行。我女儿被软禁在道观,连浮椿山都出不了,我看这事似乎不归我管。"

  "你还在气我下旨令她出家?"司马银凤敛去笑容,目光jīng锐,"四哥,你真该好好关心女儿了,若是将她放在宫里,恐怕要出乱子。你没听说么,当今皇上流连于配寝殿和章阳宫,宁愿独守空帏,连个侍妾都不要。这是着了魔还是中了邪?"

  "这事我同样管不着,你应该亲口去问皇上。"上官鸣夜猛地将酒壶搁下,拂袖而去。司马银凤捏起酒杯,尾指的护甲狠狠抵在掌心。

  新房的双喜字还未揭去,査元赫已经搬了出来,命人在书房铺了张chuáng,从此当做寝室。反正他的书房空落落的,极少使用,闲着倒不如住着。査德高负手站在廊下,望着窗内能吃能睡的査元赫,很是伤脑筋,却不知该如何劝他。査德高长年在军营,五年不曾回来,与家人难免有生疏。

  一名丫鬟恰好来收拾,朝査德高行了礼,问:"将军,为何不进去?"

  査德高迟疑了会儿,反问:"少夫人那边怎样?"

  丫鬟答:"喝了药,公主在那边看着。"

  査德高点点头,挥手命她进屋去。査元赫把一桌子早膳吃gān抹净后,随手抓了条腰带一边系一边往外冲。刚跨出门,便撞见査德高,稍稍一愣,随即唤了声父亲,"父亲来找我有事?"

  査德高左思右想还是未能开口,重重地吁了口气,摇头道:"没事,你快进宫去,马车在外面候着了。"

  査元赫对着父亲还毕恭毕敬,一出园子便撒腿跑了。査德高就站在原地,一遍遍回想査元赫那张酷似自己的脸,心如刀绞。

  鸾凤帐、鸳鸯枕、金辉的双喜字,这一切彰显的喜庆,看在上官妦眼里却令人悲愤jiāo加。司马银凤恰好领了丫鬟来送药,上官妦忙敛去异样神色,下榻去迎。司马银凤托着她的手嘘寒问暖了一阵,便亲手将药端给她,道:"这几日脸色似乎好多了,再喝几剂下去就会没事了。"

  上官妦捧着滚烫的药碗,脸颊也随着滚烫起来。司马银凤屏退下人,轻声细语地安慰她,"元赫这傻孩子素来好面子。这回他弄伤你了,自己内疚极了,可就是不敢来见你,怕你怪他。"

  上官妦眼角微挑,温和答:"他是我夫君,我怎会怪他。"

  "其实……他越是喜欢你,才这么不可自制,对你多少会有损伤。元赫向来循规蹈矩,虽然油嘴滑舌了些,但从不在外头胡来,你大可放心。待你身子好了,我就叫他搬回来。"

  上官妦颔首答:"公主,我知道,我一定会好好侍奉夫君。"

  査德高正想着如何给司马银凤jiāo代,途经小花园时,见司马银凤独自一人行色匆匆地往偏僻的后院去了。査德高并未多想,抬脚追上去。后院一直空dàngdàng的,并无什么重要的东西,只有座地牢,因废弃多年不用,府里极少有人知道。査德高正担忧着,司马银凤已经熟练地打开了地牢的机关,闪身进去了。

  査德高心中吃惊,他这几年都不在家,莫非地牢里关了重要的犯人?他却不敢轻易进去,司马银凤xing子刚烈,若贸然进去,指不定又惹她发怒。思前想后,他决定另找机会试问她,于是悄然从后院退了出来。

  院子里几棵杏树花开得正好,月色下粉白的枝条如沾满了雪,抖一抖便纷扬飘落。上官妦狠狠揪着一根枝条使劲摇,终是将它摇得jīng光了,连花骨朵儿都不剩。她正想折了那枝条,听丫鬟传大公子回府了,忙提了裙角往书房里跑。

  第75节:第七章匪我思存(3)

  査元赫经过窗下,见一地细碎的花瓣,不由皱了眉头,高声喊:"怎么都瞎了眼吗?花瓣都落到走廊上了也不打扫!"

  书房里的丫鬟忙一面应着一面去拿笤帚。

  査元赫大步流星地往前冲,想喝口水,一眼望见坐在圆桌边的上官妦,不禁在门口收住了脚。上官妦身披对襟长衫,衬得身段姣好;发髻梳得jīng巧,令昔日刻薄的面孔多了几分惊艳。她盈盈一施礼,唤:"夫君。"

  那声音温柔得不像她,査元赫不禁一抖,定了定神问:"你在这做什么?"

  上官妦扭身端起桌上的茶盅,娇媚一笑,"夫君,喝茶。"

  査元赫头皮发麻,gān咳了两声硬着头皮过去接下茶盅,一口气便喝完了,又径自拎起桌上的茶壶对着壶嘴猛灌。酣畅淋漓之后,他抹抹嘴,"以后不用给我沏茶,那小茶不够我喝的。"

  "嗯。"上官妦收起茶盅,放入托盘,想了想说,"是公主吩咐的,每日在书房等候夫君归来,便要奉茶。"

  査元赫浑身不自在,挥挥手,"罢了,我去跟她讲,何必叫你劳累,你回去歇着吧。"待上官妦离开了,他又有些后怕,这一阵母亲没少教训他,若去说这样的话,只怕又是好一顿说。他顿时烦恼不堪,使劲抓头,上官妦越是装出一副温婉贤淑的样子,他越是不自在。虽然从前她刁钻刻薄惹人厌,可至少还有几分真xingqíng。査元赫重重叹了口气,无意中看见窗台上蹲着只斑鸠,看着看着,便出神了。

  青山翠绿,泉水沥沥。糙地上盛开了许多不知名的小花,五颜六色煞是可爱。

  见暖阳高照,元珊将被褥都抱出来晒着,拿着jī毛掸子用力拍打,积了一个严冬的灰尘被拍散了,弥漫在空中。上官嫃蹲在鸽舍外面,聚jīng会神地探头看几只鸽子躲在鸽舍里gān什么。它们一整日都不出来吃食,可把上官嫃急坏了,直想把它们都捉了出来。

  元珊翻了翻被褥,冷不丁望见后院的栅栏那边翻过一个身影,扭头冲上官嫃笑道:"娘娘,不速之客。"

  上官嫃赶紧爬起来拂了拂衣袍,到池边舀了一瓢泉水灌入茶壶,再搁到炉子上。

  査元赫依旧是一副顽劣的模样,跟元珊打闹了几下,朝上官嫃跑去,笑嘻嘻地说:"我想我的鸽子了,它们都好么?"

  上官嫃见他无恙,似乎如释重负,将茶递给他,目光似喜还忧,"正好你来了,有几只鸽子窝在鸽舍里不出来,一整日未曾进食,也不知在里头怎样了。"

  "哦?我去看看。"査元赫抿了口茶便搁下了,与上官嫃一道往鸽舍去。他探头看了半天,因鸽舍里面太过yīn暗看不真切,于是拉着上官嫃绕到鸽舍后面,得意道:"瞧,这里有扇门,可以进去。"

  上官嫃不禁笑逐颜开,"你从前不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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