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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花开为君顾_墨青城【完结+番外】(50)

  “我骗你的。”苏远歌勾唇,“没想到你这么容易就相信了,生日这种事。”

  “戏弄我很有趣么?”

  “我并没有任何戏弄你的意思。”

  “你接近我,是因为顾均青么”她问。

  “你觉得呢?”他反问。

  以陌蹙眉,沉默片刻,起身下车,却被他抓住手腕。

  “后面有记者,别下去。”他发动车子。

  “我想被同一个人接连骗两次。”她用力挣开,打开车门,钻出来的时候闪光灯耀眼的光芒让她下意识抬手遮住眼睛。

  苏远歌迅速打开车门绕到她身旁,将她推进车里,开车离去。

  三辆本田商务车尾随其后。有人从车窗内探出头拍照。

  “把头低下去!系上安全带!”苏远歌皱眉加速。

  以陌有些慌张的弯□去抱膝坐着。

  身后的三辆车穷追不舍,而市区内绝不适宜飙车,根本无法甩掉它们。

  苏远歌低咒一句“妈的”,便摸出电话来。

  以陌不知道他在跟谁说话,只觉得他近乎于命令的语调让人觉得有些森冷。“穿一件深灰色的长外套下楼,站到转角的地方去。马上。”说完,便挂了线。

  深灰色?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深灰色长外套,不解。

  五分钟后,当那辆奔驰SLK200K路过某个视线被挡住的街道转角时,追上来的狗仔队发现一个身穿深灰色外套的女人刚从车上下来,便一拥而上的围了上去。

  奔驰SLK200K绝尘而去。

  当穿着深灰色外套的宣晴看见记者们向着自己围拢的瞬间,有一丝恼怒和愤恨。

  苏远歌,那车里的究竟是谁,居然可以让你屈尊主动给我打电话求助……

  车子,在一个人迹稀少的街边停了下来。

  以陌抬起头,长舒一口气。

  “我猜,你应该听说过关于我和顾钧青的故事。”远处偶然闪过几道车辆经过的灯光,男子开口道。

  “除了苏远歌外,我还曾有过一个名字。”

  “顾钧修。”

  52.过往×伤心

  ——顾钧修。帝修的修。

  ——这个名字曾写在我出生时的铭牌上,写在顾家的家谱里。最后被抹去。

  ——对于顾家而言,我是弃子。

  他并未提起那些旧事,说话的时候口气清淡的像是旁观者。

  以陌看着他与顾钧青几分神似的侧脸,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像他这样的人是不该被同qíng的吧。他已站的足够高,却始终显得这样落寞。

  于是,一路沉默。

  当车停在不落炎阳主楼入口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问:“在《乾坤》里,你是为了赢他才来抢亲的么?”

  他并不回答,静默的看着她。

  以陌总有一种错觉,那双眼底有如寂静深海,视线相jiāo时仿若不断下沉。

  她下车,看他离开。

  手机响个不停。苏远歌看见来电显示是“宣晴”,皱眉接听。

  宣晴语带质问:“你到底想gān什么?之前屏蔽了我所有的电话,今天又来求我帮你……”

  “宣小姐,你搞错了。”他笑的邪魅,“我从未开口‘求’你,你按照我的要求下楼是完全出于自愿,我没有qiáng迫你什么。至于你帮我解围的好处,你心里应该很清楚。正好帮你那些卖不出去的新专辑做做宣传。”

  “苏远歌!”女生尖利的嗓音。“你车里坐的女人到底是谁?!”

  “你无须知道。”他就这样挂了电话。

  心里莫名的烦躁。

  方向盘急转,却不是家的方向。

  某个显得有些老旧的旧城区小巷里。

  青砖灰瓦的小楼。

  脚踩上去,木质楼梯会发出吱吱的响声。

  他不做停顿,径直上五楼,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钥匙,打开那扇锈迹斑斑的红色铁门。

  空无一人的狭小房间。

  关上门,并不开灯。

  淡的月光透过轻薄的窗帘照进来。

  旧式的沙发,木质桌子,小茶几,角落放着的满满一小书架的书。

  搪瓷杯、硬纸板做的相架、还有的整一面墙的奖状。

  他坐在沙发上,略抬头。

  正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张黑白照片。

  照片里的中年女子很瘦,笑的温和。眉眼间与他有许多相似。

  “很久没回来了。”他垂眸,低语。“本来我想带她来这里,只可惜……”

  他笑。而那笑隐没在黑暗里,刘海下的眼看不真切。

  “我似乎走上了和你一样的路。你爱着永远都不会真正爱你的人。而我,你的儿子,爱着一个根本不该去爱的人。这算不算殊途同归?”

  仍能想起她问自己的那句话。

  ——你是为了赢他才来抢亲的么?

  他闭上眼,仰起脸。靠在沙发上,不知是醒是睡。

  儿时纷杂的记忆如chūn雨,淅淅沥沥的滴答作响。

  那个男孩笑着把刚从厨房偷来的蛋糕放在他小小的手里。

  ——远歌,叫哥哥。我比你大好几天呐。

  幼时那个将自己护在身后的男孩声嘶力竭的叫喊。

  ——他是我弟弟!

  男孩黝黑的眼瞳里惊异、疑惑、不知所措的神qíng。

  ——修?你……真的是我弟弟?

  ……

  最后的片段是离开顾府时他随着母亲回头看的最后一眼。小小的男孩站在二楼的窗边。朝下看,与自己四目相对。他随着母亲的脚步一步一步的离开,再没有回头。

  记忆轰然崩塌,支离破碎。

  那个有着满城繁花的童年,被大火焚烧殆尽,一片焦土。

  如果没有我就好了。

  曾有过这样的想法。当顾靖寒冲着苏凝大喊“你是凶手”的时候,他双手冰冷的僵立在当地,脑袋里不断浮现出“这是假的,骗人的”这样的否定。

  如果没有我。

  那么顾钧青的母亲是不是就不会死?

  当他这样问苏凝的时候,那个一向坚qiáng的女子蹲□抱着他不断流泪。

  对不起,远歌。她哭着说,一遍,又一遍。

  既然我是顾先生的儿子,为什么哥哥姓顾,而我姓苏?

  因为我是被遗弃的么?

  他把自己关在衣橱里,哭累了,睡去。

  却被两人的说话声惊醒。

  他从柜门fèng隙向外看去。是苏凝和顾九诚。

  “顾先生,既然事qíng已经让孩子们知道了,而你又永远都不可能给远歌一个应有的身份,我会带他走。”她脸色有些苍白,眼睛微红。

  沉默片刻。顾九诚终于开口。“我会支付给你们一笔生活费,也会让人安排好你们的生活。”

  “钱我会收下,但是你的安排,我们不需要。”苏凝抬头,略显单薄的身躯挺的很直。“我该感谢你,因为在我最无助的时候你帮了我。那笔为你生子的费用让我父亲成功做完了换肾手术。虽然他最终还是没能活下来,但是作为一个女儿,我尽了我最大的努力和孝道。”她用尽全力的微笑着,却还是无法抑制滚烫的泪滑落眼角。“我还要谢谢你默许我在顾家这么多年,并且给远歌提供了和钧青他们一样的学习生活条件。如今两位老人已经不在了,我当初答应他们照顾三个孩子的承诺也该终止了。至于我去哪,去做什么,都不需要你知道。”

  从他的视角看去,顾九诚的背影有如一棵树,安静的立在原地,却显得无比苍凉。他低沉的嗓音夹杂着细微的波动。“靖寒和钧青八年来享受到的母爱,是你给他们的,或许你可以留……”

  “顾先生。”她打断他的话,“我来顾家,照顾孩子们不过是为了钱。就如同当时陪你睡觉一样。现在你已经承诺会给我我应得的那份,我相信你一定会很大方。那么,我们的jiāo易完成了。”

  “苏凝,你何必这样轻贱自己,我心里很明白你是什么样的人,不然我也不会……”他的话停在这里,如被砍断的树桩,空余一道道数不清的年轮。

  “那么你呢,你又何必挽留?”她笑中含泪,“你想说的后半句是什么呢?是‘不然我也不会容你在顾家这么多年’还是‘不然我也不会放心把孩子jiāo给你照顾’,又或者,是‘不然我也不会爱上你’?”

  苏远歌看不见顾九诚的表qíng,只看见他的身躯微微颤动了一下。

  “顾先生,你在这个家里挂满了杜美嘉的照片,究竟是在缅怀她,还是在一遍又一遍的提醒你自己,那才是你该爱着的人?”苏凝用手背把滑落下来的眼泪抹掉,吸吸鼻子,“我做错的是答应顾老先生,搬进这里。而我做对的是,我没有一错再错的听从他的安排和你结婚。虽然,我爱你。但你永远不会属于我。所以,在一切还没有变得更糟之前,我该走了。”

  她在离开之前,坦白一切。

  而他,终没有再开口挽留。

  那些最后的对话,如一道狰狞的伤口,横亘在两人之间,流淌成河。

  她走之前暗中嘱咐管家,让他告诉那两个孩子,她是一个贪财无耻的女人,被他们的父亲赶出家门。这样顾靖寒就不会因为日后长大想起当初的口不择言对她有所抱歉,也不会让顾钧青时常挂念。

  她把顾九诚给她的那笔钱存在始终存在银行里,以苏远歌的名字。当她急病的时候仍坚持不肯拿出来用。她带着他几番辗转,做过保洁员,做过文员,也兼职看24小时便利店。

  她临终时依旧惦记着。

  远歌,那笔钱,一定要还给顾家。

  你是我的儿子,与顾家没有关系。

  后来,她患上与她父亲一样的肾病。

  她不愿换肾,放弃治疗。少年长看见她的夜里静默的弓着身体qiáng忍疼痛,脸色灰白的满脸是汗。

  当这个早年丧母,青年丧父,接近全力拉扯一个孩子的单身女子悄无声息闭上眼睛的时候,十六岁的他跪在chuáng前无声的捏紧了拳。

  六年后,他出道,红极一时。直到今日,丝毫不减。

  他的圈内的评价是有着一张绝美面孔的冷血妖孽。他打压新人笼络权贵他乖张bào戾不择手段。他只记得枯瘦的苏凝拉着他的手,对他说。

  ——远歌,好好的,保护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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