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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策_董无渊【完结+番外】(217)

  看看行景是不是猛男?再看看桓哥儿身子骨健壮不?最后看看正当年纪的二皇子!

  罗氏如今还没甚消息,欢宜产下阿谨之后也再无动静了。豫王府一摊子烂事儿扯不清楚…

  她气运从上一世就不太好,这一世便尽力做到脚踏实地,哪曾料到气运当真“当”地一声,一下子就砸到她头上了。

  阿弥陀佛,既有运气,当然,也得感念感念孩儿他爹的努力和功劳。

  大殿之内还是静悄悄的,可明里暗里,气氛却一下子变得轻快起来。

  有嗣,往小里说意味着添丁进口,往大了说,便是宗族传承,保证了血脉经营。

  女人最大的功劳就是为夫家产下身qiáng力壮的子嗣。

  行昭不由自主地手轻搁在小腹上,抬了抬头,这才发现莲玉和蒋明英两个人眼圈都有些发红,再望向方皇后,方皇后不像是极欢喜的模样,眉眼板正得很。

  “姨母…”

  行昭唤得很轻柔还带了点儿委屈。

  方皇后回过神来,叹了叹,万般怪责的话含在口里,自家外甥女看起来可怜巴巴的,如今又金贵得很,她舍不得也不好意思说,对那没轻没重的六皇子便累了一股子气堵在胸口,到底还是闷声埋怨:“…原本让你们及笄之后再行周公之礼,也有等你身子骨长开之后才好生儿育女的意思在。女儿家不好避开,男儿郎总要担起责任来吧,老六倒好,什么也不做…”

  qiáng词夺理着,终究是夺不下去了。

  谁家的姑娘谁家心疼,婆家只会恨儿媳妇没更早生孩子!

  十六七生孩子其实说早也不算太早,十三四嫁人之后立马有了身子的比比皆是,可生孩子是过鬼门关,身子骨长好些再长大些,总比贸贸然怀上好闯过去一点儿吧?

  人吧,都是有立场的。方皇后私心里也想看见行昭产下嫡长子,可前提是行昭的安危必须要先得到保障。

  既然木已成舟,就得竭尽所能地把这条船好好划下去!方皇后一向不喜欢钻牛角尖,骂了六皇子两声“不懂心疼人!”、“自私自利”之后,qíng绪赶紧平复,很是沉着地着手安排下去,先让林公公去户部候着,“人多眼杂先甭明说,只让老六下了衙来凤仪殿接自个儿媳妇儿。”又给莲玉jiāo待,“…府里不许种花种糙,香料水粉胭脂一概不许你家王妃用,怎么舒畅怎么来,若有像那个严氏一样想要掀天儿的奴才,如今也不是顾忌的时候,乱棍打杀了就是。你得立起威来!”

  说着说着,转身忙忙叨叨地吩咐蒋明英:“去六司寻摸个经事儿的婆子来!”蒋明英这还没走出殿外,就听见方皇后扬声将她唤回来,“哎呀呀,先甭慌!前三月不吱声儿,先把事qíng掩下来!”…“凡事听huáng妈妈的先,警惕,一定要警惕!”

  说实话,行昭也摸不清楚方皇后说到最后,这是在嘱咐谁了。

  行昭这么一天过得忙忙碌碌的,从一大早上听到战事吃紧,再到中午六皇子出言解惑,再到下午,竟然被诊出来有喜了!

  短短一天,一波三折,喜忧掺杂,再加上一身懒懒的,行昭吃过几口面又喝了汤就爬到内厢的暖榻上睡晌午了,头一挨着枕头,眼一阖,也不晓得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听见外头有人悄声说话。

  “景哥儿那头,无论前方战事如何,都先别给阿妩说。你自己心里有个数就成了,女人家有了喜,通常喜怒无常的,也劳烦你担待着些。”

  “扬名伯这一役,或明或暗全都算计到了,虽为避嫌未与定京互通信件,可这次动作倒是做得很有灵犀…这节骨眼上阿妩辛苦,慎自当殚jīng竭虑也要护她母子周全,大风làng都经历过来了,小小脾气又有何惧?”

  “淑妃那头已经派人去说了,淑妃想赶过来瞧,被我给拦了。阿妩这一胎先别慌张扬,旧俗是要过了三个月才敢放出风声来——这也是有道理的。年前老二那处失了皇嗣,若如今端王府反而有了喜,两边时间接得巧,就怕有人会做困shòu之斗。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们有所忌惮,旁人或许就要赌上全部身家,放手一搏。”

  “黔驴技穷,图穷匕见,最后一击,才显真章。”

  行昭半眯了眼睛,迷迷瞪瞪地听。

  还没睡清醒的脑子里只有一个信念,无论她是身怀六甲,还是年老发福,她都要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这个男人是她的,什么狐狸jīng妖怪都别想抢。妾室她容不下,通房她也容不下,美貌丫鬟、妖娆戏子、清秀小厮,全都滚开些。

  迷迷瞪瞪地听,迷迷瞪瞪地下狠心想着,想着想着眼睛又阖上了。

  等行昭完全清醒过来时,天儿快黑下去了,一睁眼,六皇子正坐在暖榻旁的杌凳上正拙手拙脚地削苹果,神qíng很认真,像是在描金绘银。

  苹果皮儿顺着刀尖一溜儿掉下来。

  聪明的人学什么都学得很快,王孙公子削了两下就熟悉了,削了一个坑坑洼洼的苹果出来放在瓷碗里,再削下一个时就熟练了很多。

  好歹一个光滑的苹果出来了,划成小块儿小块儿的,再cha上小银叉子。

  六皇子手虚扶在行昭腰间,附耳轻唤:“阿妩…”

  行昭睫毛不由自主地轻颤了颤,六皇子便朗声笑起来,边将瓷碗端到行昭跟前,边继续唤,“快起来,咱们回家装睡去。”

  回家啊。

  行昭靠在软垫上,陡然很想哭出声,家啊家,她原来的家是在九井胡同里,后来搬到了宫中,再后来便是八宝胡同的端王府。

  那是他们的家,他,她,还有一个小小的,还不知是他还是她的家。

  行昭睁开眼,就着银叉子吃了块儿苹果。

  苹果脆脆的甜甜的。

  六皇子目光灼热,手想从腰间顺到肚子上来,可笨手笨脚地又怕碰坏了,隔着衣裳虚悬在行昭小腹之上,声音压得低极了,像找到了一匹尚未开封的宝藏,带着无限隐秘的喜悦,小声说:“阿妩,我们要有孩子了。”

  “嗯。”

  行昭也低声笑道,“张院判说有九成九的把握,万一呢?”

  六皇子挺了挺胸,十分得意:“嘣!别忘了我叫慎,慎之又慎,只有正中靶心的,你瞅瞅我哪件事儿脱过靶子?”

  啧啧啧,男人得意哟,得意得像只斗胜了的公jī。

  ☆、第两百五二章 运气(下)

  第两百五二章 运气(下)

  运气是什么?

  隔壁店小二会告诉你,运气是今天八桌的客官落了三、五铜板在客栈里,而掌柜的允许他私揣腰包。

  府衙里九品的小官吏会告诉你,运气是上峰未至,而衙门里终日无事,到了晚间却仍可以拿到赏钱。

  运之大道也,乃移徙也。

  行昭觉得自己大概是时来运转了。

  怀着感恩与知足的心qíng,安安分分地过了十来天,等到了每月依例来请平安脉的日子,张院判亲自出马,如期而至,总算是给了一个笃定的准确的答案,“…王妃已有两月身孕,脉相平和,滑脉有力,想来会是一个极为康健的婴孩。”

  六皇子虽是自诩为“慎之又慎”,可到底欢欣起来,拖着张院判从内院走到二门,再送到大门,大手一挥笑眯眯地赏了两尊白玉送子观音像下去,张院判一张老脸又红又青,王爷亲手赏下来的东西又不敢不要,一手捧一个红木匣子上马车,神qíng显得又悲愤又复杂。

  行昭听莲玉说起这事儿,哈哈笑得直喘气儿。

  既然是确定有孕了,照方皇后的说法,“先瞒下来,等过了三个月,胎坐稳了,再一把掀开。左右都是压不了多久的,还不如留下一个月的时间来好好安顿妥当。防不胜防,还不如攻其不备。”

  自然是要安顿妥当的。

  行昭初上身,平日里极易倦怠,外府内院的事儿。六皇子索xing一把抓了。既要兼顾一直在跟查下去的江南一案。又要跟进东南沿海战事明细,又要平衡外院掌事力度,最后还要顾忌到内院的种种细节——得力的婆子是不是都用心?会不会再次出现像那严氏吃里扒外的东西?会不会在清理结算的时候反而将忠心耿耿的奴仆扫地出门了?

  不过二十天,六皇子就被磨瘦了,行昭也没见丰腴,倒是跟着老六一起瘦了下来——吃什么都吐,就意味着什么也吃不下去,能不瘦吗?

  两口子一起瘦。huáng妈妈急得团团转,又不敢上猛货给行昭大补,看着自家姑娘忍住恶心把东西往嘴里塞,塞完了又捧着痰盂吐个不停,吐完漱漱口又吃,吃完又吐,觉得自个儿心尖尖上都在疼。

  只好每天守在小厨房里,今儿个做个ròu糜稀饭,明儿个再做个陈皮卤牛ròu,翻来覆去地变着法儿做好吃的。这下可好了。行昭照旧吐,没胖起来。老六反而jīng神头好了很多…

  连行景这个二愣子如今都磨练成一个懂得声东击西戏码的老油条了,六皇子这个自小长在深宫中,算计在朝堂里的小油条将内院那码子jī毛蒜皮的小事儿打理得倒是井井有条。

  可行昭总觉得老六安安静静盘腿坐在炕上看内院名单的模样,多多少少有一点儿内务府老大爷的感觉。

  昏huáng暖光之下,有个大男人为了你也钻营起来内院那点儿不足为道的事儿,想一想就觉得很窝心。

  其实爱qíng很简单,划成小块儿的苹果,已经验查完毕的账册,被带出正苑的那几只小犬,见微知著,如是而已。

  内心的忐忑终究被压了下去,慢慢淡成一股很轻很轻的知足。

  一个月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端王府硬生生地瞒了过去,等三个月一到,端王妃贺氏有孕立马变成了定京城内与皇城内外顶风迎làng的消息。

  一石激起千层làng,跟着就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只有老皇帝不晓得他到底是该喜还是该愁,论亲缘血脉,他是该欢喜的,老二家的那个儿子没活着生出来,反倒让老六家得了个好,硬生生地将皇家长孙的名头抢到了端王府。

  “…老六和贺氏倒是缘分。”

  皇帝不咸不淡地眯着眼同方皇后说着话儿,“原先是一个不想娶,一个不得不嫁,如今反倒琴瑟和鸣起来…朕记得端王府里只有贺氏一个王妃吧?老二有一个侧妃,连老四府中都有几个姬妾,贺氏是在皇后身边长大的,怎么如今反倒落了下乘了?”

  方皇后静静地注视着皇帝,然后笑着帮他斟满了一盏茶,绝口不接话:“…也全因您皇恩浩dàng,圣旨指下的婚事,两个孩子能不用心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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