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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策_董无渊【完结+番外】(46)

  大夫人连连称是,泪眼婆娑。

  行昭余光看见莲玉十分焦灼地在外头向她招手,又看了眼里头,大夫人正拉着行景说话儿,便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怎…”

  行昭一出去,还没开口问话,就被莲玉拉得远远的。

  在墙角站定后,莲玉还四下望了望,确定周围没人,这才开腔,一开腔才发现声音已经是哑哑的,带着几分哭腔。

  “坊间都在传,说…说方将军根本就不是因为城破才往西北老林去的,而根本就是通敌叛国,故意给鞑子放的水!”

  莲玉说得又急又气,行昭一听,一口气儿喘得急没上得来,小脸憋得通红,这到底是谁放出的话,其心可诛!其ròu可刮!莲玉见状,连忙上前轻抚过行昭的背,红着眼问:“三人成虎,众口铄金,要是天家信了…该怎么办啊…”

  行昭缓过气来,眼睛瞪得大大的,一把拉过莲玉,压低了声音问:“你听谁说的?什么时候开始传的?都有哪些地方在传言?府里都有谁知道?”

  “我老子昨天去通州看庄子,今天急急忙忙跑回来就来跟我说,咱们是在深闺里头的妇人,别人要想瞒着,容易得很!通州那边是四五天前就开始传了,旁边的几个州县也没消停。我将才让哥哥去定京城里转悠转悠,哥哥说在定京城里隐隐约约听到些。”莲玉说得乱了语秩,她能感到自己的脚都快软了,在大家贵族里头当差这么些年,看话本子都看了不少,哪个朝代不是靠武将打下江山,过后又开始重文轻武了?归根结底,还不是天家怕别人手里头有兵,能帮他打下江山,凭什么不能帮自个儿打!

  “府里头能出去采买的买办,管事还有能休假,能出门的妈妈应该都听见了些风言风语吧。定京城里也只有茶馆里头,遛鸟的湖边还有几个热闹点儿的大街上在传,毕竟是天子脚下,谁也不敢像在通州冀州那样乱说…”

  行昭往后靠了靠,小小的身子靠在柱子上,背后感到一片沁凉。前世死得不明不白,她没哭,欢哥儿死的时候,她没哭,离开了惠姐儿,她没哭,方家再起波折,她也没哭…可如今,她确确实实地感到了造化弄人,世事难料。

  “侯爷知道吗?”行昭没有发现她说话声儿里带了一丝不露痕迹的颤抖。还没等莲玉说话,行昭便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你都知道了,没有道理白总管不知道,白总管知道了,侯爷能不知道吗?”贺琰不呈上去给皇帝说,谁敢说庙堂之上,沉浮之间,没几个政敌?方家的宿敌不会说吗?后一句没说出口,却渐渐挺直了腰板,站直了身子,嘴角抿了抿,扯出一丝笑来,扬扬下颌:“走吧,咱们去勤寸院!”

  正院离勤寸院很远,行昭没有备撵轿,身边只带了莲玉一个人,嘱咐莲蓉去给荣寿堂报信,又吩咐了荷叶荷心一个看好正院,一个看好怀善苑,有任何风chuī糙动都要来禀报。

  一路走,一路在想。

  莲玉是如何沉稳的xing子,如今都面容悲戚地向行昭哀哀说:“要是将军能活着回来,都还好说。说句大不敬的话,就是能抬着将军尸首回来,事qíng都还能有回寰的余地…”

  只要方祈活着回来,拿得出证据,哪怕这个证据是他自己的尸体,方家一门上下几百口人,都能幸免于难。

  行昭身体抖了抖,可是现在方祈生死不明啊!想辩解都没有人开口,有理说不清,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要不…要不方氏一门就只能以死来证清白!

  这场风言风语,是偶然发生,还是有心策划?拿家国去陷害,谁能有这样大的胆子?行昭一时有些拿不准了。

  PS:

  今天晚上说不准有加更哦!嗷嗷嗷!

  第一卷正文 第五十九章 落定(中)

  惴惴不安的心qíng,如翻江倒海般,直涌而上。

  行昭提着裙裾,抬眼一望,chūn光明媚,勤寸院处处都透露出一丝丝古拙、安宁且约束的味道,前次来,心里藏着事儿,这次来,心里还是藏着事儿,多事之chūn,注定要徒生波澜了。

  行昭将行到勤寸院的门口,就听到两旁的树丛里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也是,历代临安候的书房外头怎么可能没有重兵把守。行昭心里明白贺琰已经知道她来了。

  贺琰待她难得的宽纵和不同寻常的耐心,让她决定沉下心来,好歹搏上一搏。

  不一会儿,白总管从青砖小径里,迎了出来——这是极高的礼遇了。

  “父亲在议事吗?”行昭见白总管将她往书房带,仰着脸,语声清朗地问。

  白总管没答话,愈发弓了身子,更加快了脚程,边走心头却想起贺琰听到暗卫来报时的沉吟和最后决定,又想起来昨夜里贺琰独身饮酒,看着酒盏轻轻说的那句话“贺家下一辈中,只有阿妩最像我”,贺琰以为他没听到,他却听得真真的。

  行昭见他不答话了,也不再言语了。

  行昭心里头正盘算着该怎么说,却听“吱呀”一声,书房的门被大大打开,贺琰负手背身立在窗前,勤寸院的书房是坐北朝南的,却晒不到阳光,里头暗得很,一点光也没点,只有那一片窗棂前的一洼转上有星星点点的光。

  “父亲——”行昭轻声唤道。

  贺琰身形一顿,缓缓转过身来,只有左边脸能看得分明,其余的地方都淹没在了暗黑中,抬了抬手招呼行昭:“你坐吧,听你母亲说你喜欢甜食,上一盅梅汁rǔ酪来。再来一碟儿糖霜鸳鸯。”

  糖霜鸳鸯是一半黑米,一半糯米,里头夹杂些果脯,梅丝,杏仁和花生,蒸得半熟不熟时再拿水澎了,炒出糖霜来洒在上头,和八宝饭有些像,但是比八宝饭复杂多了。

  贺琰也对她有话说。

  白总管佝身应了诺,先把rǔ酪端上来。便将门掩得死死的,书房里只留下父女二人。

  行昭心头想着,手脚麻利地搬了个锦墩靠着他坐。仰头望着贺琰,心qíng复杂极了。这个男人给她生命,却毁了她的母亲,他的心里究竟藏着些什么?他对应邑到底是利用还是动过真qíng?对大夫人呢,虽然厌恶。但是却也维护过,也为她做过脸面。

  贺琰见行昭乖乖地端手肃立,只好先开口:“外头传的那些风言风语,你知道了?”

  只有这个理由,能够让幼女独身来到勤寸院找他。

  都是聪明人,行昭轻轻点点头。大大的杏眼直勾勾地看着贺琰:“母亲担心舅舅担心得人都看不清了,直把哥哥认成舅舅,头发掉得正堂里头到处都是。阿妩不知道人心竟然还可以坏到这个程度——方家世代忠烈。外祖是死在战场上的,方家祠堂里的牌位有一半是死在边疆的,方家与鞑子有不共戴天之仇,竟然还有人也能狠得下心来诬陷。舅舅现在的处境,和jīng忠报国的岳飞有什么区别?”

  直入主题。行昭虽然拿不准这件事是诬构还是空xué来风,但是对着贺琰。她选择了最能鼓动人心的一种猜测。

  贺琰沉吟,幼女的早慧他才发现,转过头来细细一想,处理景哥儿的事上镇定自若,激将他早去面圣的局里运筹帷幄,到如今直接开口将事qíng定xing成为攀诬,bī他找出幕后之人来,才显得欣喜万分,更可惜行昭不是男儿身。贺琰自诩不是一个受人bī迫的个xing,可面对幼女的机巧,他却发不出脾气来。

  他从前日就着手调查这件事儿,如今已经有了些眉目,可查出来的结果,让他心惊,更不能让行昭知道。

  “方家世代经营西北,又掌着重兵大权,权不旁露,在皇城有虎视眈眈之人想从方家脖子后头咬下一块ròu,打他们家的主意,也是很正常的事qíng。”贺琰避重就轻,将答案说得藏一半见一半,又说:“定京城离西北远,战况如何民众也不知道,私心又不愿意承认国富力qiáng的大周竟然被鞑子bī成这个样子,便自有主张地找到了一个替罪羊。”

  行昭握了握拳头,表qíng晦暗不明,贺琰说得很有道理,可却没有拿出实质xing的话来,摆明了是在敷衍她。

  她在思索之下,竟漏掉了极为重要的两个字儿“皇城”,贺琰个xing谨慎,却没有说定京城,没有说京城,却说了皇城…

  “只要爹爹愿意相信,圣上愿意相信,等舅舅凯旋归来,总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秦桧最后不也跪在了岳王庙前头吗?”行昭直觉问不出什么来,只好以这样的话来试探。

  贺琰一挑眉,光便从熠熠生光的眼移到了笔挺的鼻梁上,三十来岁的男人,气质沉稳又野心勃勃,行昭仿佛有些明白大夫人与应邑会什么如同飞蛾扑火,奋不顾身了。

  “我愿意相信,至于皇上愿不愿意相信,我不敢擅自揣摩圣心。”贺琰看着身形娇小的幼女,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花费这样多的时间和她磨蹭,七八岁的深闺娘子再聪明能聪明到哪里去?再聪明也不能接替贺家,延续门楣。

  贺琰突觉可笑和索然无味,话音一落,便起心想糙糙结束这段对话。忽然听到外头一阵喧阗,不一会儿,便有一阵十分有规律且轻盈的扣窗板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又听见白总管隔着窗棂低声呼:“侯爷!”

  贺琰一皱眉,大步上前,一把推开门,沉声道:“说。”

  白总管赶忙上前,也来不及行礼了,也来不及顾忌行昭还在里间,长话短说:“皇上震怒,太后娘娘已经下令将方皇后幽居凤仪殿!”

  行昭耳朵尖,捕捉到了几个关键点,立马起身,提起裙裾三步并作两步走,轻手轻脚地走近门廊。

  出人意外之外的贺琰极为镇定,开口便问:“皇上因何震怒?”

  “惠妃小产,太后娘娘令人彻查后宫,最后在凤仪殿里查出端倪来,皇上已经下令将皇后娘娘禁足了。”

  白总管平日看着是个怕事的个xing,做事qíng总爱夸大其词,作出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可从刚才白总管的语声里听不出一丝慌乱,行昭又想起将才那串极为规律的叩板声,怪道不得白总管能安安稳稳地坐到这个位置。

  以行昭的阅历,都能够听出来事有蹊跷。方皇后虽然膝下无子,可如今皇上已有三子,惠妃再产子,根本就不重要。再者说只要方皇后稳坐正宫位子,谁上位她都是名正言顺的太后娘娘。

  外有方祈生死不明又遭恶意诬陷,内有方皇后陷入困境自身难保,双管齐下,这个局做得太大,就算有顾太后的帮助,应邑也掌握不了。

  行昭细细打量贺琰的神色,只听贺琰轻呵一句:“谋害皇嗣啊,是大罪。就算是正宫皇后,犯了事也不能只是幽居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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