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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人有疾_随宇而安【完结】(42)

  “裴铮……”

  “我在。”他含笑答道。

  “裴铮……”

  “我一直都在。”

  “裴铮啊……”

  “你再喊,我今晚就不走了。”

  我沉默了片刻,又喊了一声:“裴铮。”

  他手上一顿,随即松开了我长发,他微凉指尖自我耳后摩挲着向前,捧住我脸,声音轻若低喃:“豆豆……”

  我转过身面对他,双手环上他脖子,微仰着脸望着他双眸,轻声问道:“裴铮,你为什么不抱抱我呢?”

  他说:“我身上衣服湿了。”

  我说:“你可以脱掉。”

  他说:“你心里想着别人。”

  我沉默了。

  他说:“你能忘掉吗?”

  我轻咬着下唇,垂下眼睑。

  利用裴铮来逃避来苏昀,这对裴铮来说,是不是不公平?

  他手拂过我鬓角,落在我后脑勺,察觉到他气息忽然bī近,我微怔着抬起头,唇上忽觉一点微凉柔软。

  他轻轻贴着我唇瓣摩挲,说:“你忘不掉,我帮你。”

  我闭上眼睛,微启双唇,与他唇舌缱绻,感受他带给我温暖与悸动。

  我抽去他腰带,脱下他带着些微凉意衣服,抚摸他jīng壮后背。

  他忽地离开我唇,我微睁开眼,迷蒙地望着他,听到他哑着声问我:“我是谁?”

  “裴铮……”我难堪地问出那句话,“你不怪我利用你来忘掉他吗?”

  他沉默了片刻方道:“我庆幸,你选择是我。”

  心尖一根弦被轻轻拨动,我踮起脚尖,追逐他双唇,轻声说:“是你,裴铮……”

  他扶着我腰,转身将我按倒在chuáng上,俯身轻啄我唇瓣,唇齿间一遍遍问我:“我是谁?”

  “裴铮……”我喘息着,一遍遍回答他,不厌其烦。

  裴铮……

  裴铮……

  裴铮……

  “喊我名字。”他托着我后背,像是诱惑,又像是哄骗,在我耳边低声说。

  我微微偏转过头,对上他幽深双眸,收紧了抱着他双臂,闭上眼睛,沦陷在只有他世界里。

  “铮……”

  我蜷缩在他怀里,听着他安静喘息,没有深吻,没有占有,只有温柔拥抱,却让我无比安宁与放松。他轻轻顺着我后背,偶尔轻吻我鬓角,唇角,像细细密密落在面上chūn雨,却带着让人舒服暖意。

  我在他胸口轻轻蹭了蹭,靠得更近,低喊了一声:“铮……”

  他依旧含笑说:“我在。”

  半梦半醒间,我仿佛听到他轻声说:“看到你与他在一起,我忽然感觉到了害怕。豆豆,不许离开我……”

  不知是梦是真,我依稀也回了一声:“嗯……”

  他说他一直都在,我仿佛现在才意识到。六岁,八岁,十岁,十八岁……只看得到眼前苏昀,看不到背后裴铮,以为所有陪伴均属理所当然。

  那些被遗忘回忆,在梦里蓦地清晰起来。

  烟花三月,他抱着我摘下枝头开得正好那一朵桃花。

  我低头,他浅笑,少年十四,色如chūn晓。

  我握着他手傲然道:从今以后,你便是你人,我为君,你便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任何人不能欺你骂你……

  他本是极温柔一人,却因我而变狠变qiáng,变成我不喜欢模样……

  他轻抚我发心,唇角微扬,低头笑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那时,我只看到他唇畔戏谑,却看不懂他眼底深qíng。

  其实我有什么好,值得你那样对待。我自知自己有诸多缺点,只是想寻一个人,看到我好,也一并接受我坏。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做完最后一件事,我就与你白头偕老,你看可好?

  温香

  裴铮大概是天快亮时候离开,第一缕晨光落在眼睑上时候,枕畔还残余着他温度。

  这一夜睡得极是安稳香甜,梳洗罢,我推开窗户,见窗台上一枝绿叶横斜,露珠在翠绿叶心滚动,煞是明丽可爱,仿佛这一夜chūn雨过后,夏天便真正来了。

  裴铮路过我窗下,不远不近站着,手中那一把乌木描金扇到这时方才真正应了季节,不紧不慢摇着,自有一派风流。

  他凤眸含笑,悠悠然道:“差不多是时候启程了。”

  我与他并肩向外走去,他扇子半掩唇角,不无遗憾地压低声音说:“说好游山玩水半个月,结果却只得三五天。”

  我目不斜视,嘴唇微动,道:“知足吧,你们当臣子,好歹有寡人给你们带薪放假,寡人当皇帝,又有谁来体恤一下?”

  裴铮眼角微弯,回道:“你这番偷溜出京,摆了太上皇一道,难道不算报了仇?”

  我眯着眼皮笑ròu不笑。“她欠我,活该。”

  在我最该是天真烂漫岁月里,把江山这副重担压在我肩上,她自潇洒快活去,做人哪能无耻到这地步,我让她代班几天,已算是仁厚为怀了。

  路过中庭之时与苏昀打了个照面,苏昀淡淡一笑,向我们点头道:“裴相,裴学士,早。”

  我也大方回以微笑:“苏大人今日气色不错。”

  苏昀侧过身,让我们先行,听我这么说,他对我微笑道:“裴学士也是。”

  我与他擦身而过,他顿了顿,跟在我们后面徐行。

  糙糙用过早膳,曹仁广便着人大张旗鼓地送我们回宝船,陪着笑脸对裴铮苏昀道“圣上面前还劳两位大人多多美言几句”,那两人听到这话,不约而同地朝我瞥了一眼,我摸摸鼻子,讪笑一声,转身上了宝船。

  刘绫对曹仁广笑了笑,转身过后却换上一副嫌恶表qíng,上了船便道:“这些地方官员都是一副德行,莫怪我父王素来不爱与这些人打jiāo道。”

  这贵族小姐果然有贵族小姐矜贵,傲慢却也不失礼节,至少当着曹仁广面没给对方什么脸色看。裴铮与苏昀上得船来,这姑娘表qíng又再换,对裴铮便又笑如chūn风般和煦。

  宝船缓缓离岸,巨大船桨搅动一江chūn水,徐徐东流。

  “裴相好雅量,明知曹仁广虚qíng假意,存心非善,还耐心应付。”刘绫坐在椅子上,甲板上清风徐徐,拂动她颊边一缕青丝,微笑间露出梨涡浅浅,明艳无双。

  裴铮笑着回道:“官场虚礼,司空见惯了。本官非超脱之人,亦难以免俗。”

  “裴相过谦了。曹仁广明知裴相有意留那几个贼寇审问,却匆匆让人将贼寇送走,不是做贼心虚又是什么?这曹仁广为官不仁,民间对他多有怨言,他虽多次yù巴结我父王,却从未得逞过。此次竟转而对裴相下手,真是自找死路。”刘绫不屑地轻笑一声,几句话将曹仁广推下深渊,又撇清了南怀王府与曹仁广关系。

  只是裴铮信不信这番话,还是另一回事。他也只是挑挑眉,笑而不语。

  苏昀立于船头,背对着我们,此时船逆风而行,江风自他袖底dàng了个圈,托着衣袂翻飞,本该是天蓝色长衫,竟隐隐dàng出了水色苍凉。

  “南怀王美名在外,自然是不屑于此等小人为伍了。”裴铮无关痛痒说了一句,又转头看我,轻声道,“累了吗?”

  “啊?”我回过神来,把目光从苏昀身上收回,对上裴铮询问眼神,忙笑着回道,“还好。^^

  刘绫道:“裴学士长年居于深宫,鲜少外出,身子也娇弱得很,怕是chuī不得风,不如还是入船内歇息吧。”又转头仰望裴铮,笑道:“刘绫还有些政事上问题请教裴相。”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我和苏昀,在这宝船上显得分外多余。刘绫这是想拉拢裴相,还是想拉拢裴铮?我只能说,她也晚了一步。她这晚了一步实在无可后悔,谁让她晚生了几年,君生我未生,待她成年君已是有妇之夫了。

  我也只是幸运认识他够早罢了。

  我一弯腰进了船坞,却没有回到自己房间,而是穿过长长过道,走到船尾。这一边甲板上一个人都没有。宝船分三层,所有船夫都在最底下那层与世隔绝心无旁骛地划桨,甲板上只偶尔有一两个人行走。

  我走到船尾最末端,才从袖底取出口哨,置于唇边轻chuī。

  口哨无声轻颤,发出只有特定种群才能听到啸声。

  楚天阔,碧江横,一点白影自远而近,自江面上疾速掠过,转眼之间便到了跟前,我伸出手去,那白影扑扇着翅膀,向上一提,而后落在我手腕上。白鸽轻点着脑袋,咕咕叫了两声。

  我抚了抚它后背,从它脚踝上腰间抽出小竹筒,打开后取出里面字条一眼扫过,只有短短两句话——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我悬了大半日心到这时才算缓缓落下,几年部署,成败便在未来几日了。

  我将那张字条扔进江中,见上面字体完全模糊,渐渐沉入水底,又将之前写好字条放进竹筒内,装好后拍拍白鸽后背,它点了点脑袋,又咕咕叫着飞走了。

  “你心意已决了吗?”

  背后忽然传来声音让我心跳漏了一拍,手一抖,慌忙转过身,只听刺啦一声,衣袖飘转间被钉子勾破,露出大半截手臂。

  苏昀远远站着,看了我破碎衣袖一眼,又上前了两步,缩短我们之间距离。

  “这盘棋牵连甚广,你一个人,下不动。”苏昀神qíng凝重,“即便加上易道临,也远不够,因为他不足四两,而南怀王不只千斤。”

  我略了略被风chuī乱发,微笑望着他:“你若是也站在我这边,那便足够了吧。”

  苏昀眼神一黯,垂下眼睑望向别处,声音轻得仿佛一chuī就散:“我一直站在你那边。”

  我不置可否地笑笑,上前两步,在他跟前停下,用只有两人听得到声音说:“寡人自知你忠君爱,也是个聪明人,你我有同窗之qíng谊,寡人素念旧qíng,不会为难于你,希望你也不要让寡人为难。”说罢脚尖方向一转,继续向前走去,与他擦肩。

  伤口疼得久了也就麻木了,一日不能痊愈,十天八天,三五个月,总是会有痊愈一天。其实我倒希望苏昀再绝qíng一点,他若背叛得彻底,我除掉他也不会犹豫,但如今为他一人,我对苏家已是投鼠忌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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