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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人有疾_随宇而安【完结】(60)

  漫天漫地的素白中,只见青松一抹苍色的鸀。

  那一日父亲的jīng神好了许多,推开窗户凝视着那一抹鸀,我想关上窗,却被他制止住了。

  “父亲,您还病着,外面冷。”

  他说:“雪就要化了。”

  我叹了口气说:“是啊,雪化的时候才冷呢!”

  “雪化了,chūn天才会到来。”

  我说:“是啊,chūn天到的时候我们就到帝都了。”

  他微笑着点点头说:“帝都的chūn天很美,桃花,杏花都开了,chūn城无处不飞花……”

  我由着他了,说:“是啊,到时候我们去看看苏家老宅。”

  他望着那抹翠色,说:“我答应过她回去。”

  我不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谁。

  他说:“不知道还回不回得去。”

  那天夜里,我唤父亲吃饭的时候,他伏在桌上,手中握着画笔,已然停止了呼吸。

  白色纸上,咳出了几点殷红的血,他几笔勾勒,渀佛chūn日原野上,开得最娇艳的那朵桃花。

  我们终究是回到了帝都,带着父亲的骨灰盒。

  苏家老宅已经换了人住,我们在城里的客栈住下,有一天,一个自称姓路的中年人要见我们。

  他是公公,我们一眼便看出来了。

  他说有东西要jiāo给我们。

  城郊有一栋别院,是父亲生前留下的,几十年不曾回来,但有人定期来打扫,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是属于父亲的。在那里,我们看到了父亲的童年和少年。

  我们把父亲葬在离别院不远的地方,chūn天的时候,有漫山漫野的桃花杏花。

  那天下午,路公公带来一个人,她穿着斗篷,挡住了脸,在父亲的坟前坐了许久,天快黑的时候,她?p> 爬肟@肟埃每扪屏说纳粑饰遥骸澳憬惺裁疵郑俊?p>

  我说:“父亲叫我念念。”

  我想大概是念念不忘的意思。

  她忽然笑了,说:“他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一句实话。”然后又哭了。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她了。

  后来和夫君整理父亲遗物的时候,夫君惊喜地发现了一扇前朝名家的屏风,他说叫《岁寒三友》,只是可惜,莫名多了一枝桃花。

  夫君抚着那朵桃花说:“画功是极好的,只是难免不协调,哪有开得这么早的桃花。”

  我却觉得极好。“父亲说过,苍松经岁寒,只为见桃花。”

  夫君点点头道:“画得真好……这定是岳父为心爱之人所画。”

  我蓦地想起父亲的绝笔。

  我说:“定是为我母亲所画。”

  但是直到我去世之前不久,我才知道,自己不过是他捡来的弃婴,我没有母亲。

  那他念念不忘的人,又是谁。

  九幽huáng泉,那一边可有桃花灿烂……

  作者有话要说:把自己nüè哭了……

  一边哭一边写,写完去洗脸,看到眼睛肿成线了……

  弃文神马的,我默默接受了,不用特意告诉我再打击一次我的玻璃心……

  我已经很难过了,这样。

  正文 五三

  五三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我想是快要入秋了。

  这是自我认识苏昀以来,过的第一个没有他的秋天。

  “小路子……”我无意识地拨着流苏,说,“寡人对他,是不是太狠心了……”

  小路子伏在地上,压低了头说:“陛下是为苏大人好。”

  我勾了勾嘴角,扯出一丝苦笑。

  “为他好吗……”

  幼时与他同窗,知他最爱那些与他看上去格格不入的桀骜狂诗。

  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他与裴铮不同,裴铮出身布衣,却渀佛天生属于政坛,能够在朝堂上如鱼得水,八面威风。而苏昀出身世家,却有着太多牵绊,他有要保护的家族,我有要铲除的势力,他若留在帝都,终有一日我会对苏家清盘,到那日彼此又该如何面对?如今,是各退了一步,他自瓦解了势力,我放了他自由。

  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离开帝都,他能成为一代名士,这个权力的舞台上淌满了鲜血与肮脏,不适合他……

  我抓紧了被单,眼前浮现出裴铮似笑非笑的俊美容颜,心口又是一阵悸痛,渀佛听到他反问我:“不适合他,难道就适合你我……”

  我没得选,只能留下……

  你也没得选,因为我们都放不开手。

  “陛下。”小路子细声问道,“今日上朝吗?”

  启明星照亮了夜幕一角,又快天亮了。

  “凤君呢?”我转头看了一眼空着的半张chuáng,低声问道,“我是怎么从苏府回来的?”

  小路子答道:“是凤君接陛下回来的。”

  “他又去哪里了?”

  “这……”小路子支支吾吾了两声,说,“凤君送陛下回来后,小路子就没见过他了。”

  “什么时候的事?”我问道。

  “两个时辰了。”

  我犹豫了片刻,说道:“服侍寡人更衣吧,今日复朝。”

  因担心南怀王耳目太多,我若表现异常会被刘绫发现,前段时间便彻底退居后宫,让裴铮代理朝政。百官传言寡人色迷心窍,醉心男色,或言裴铮挟天子以令诸侯,幽禁寡人。流言四起,让人哭笑不得。

  如今得了解药,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我一边着人去寻裴铮,另一边吩咐小路子道:“苏昀离开帝都,族中之事虽已jiāo代,但仍会生风波。你帮寡人多照看着些。”

  小路子点头称是。

  我又说:“你天一亮就去苏家,帮管家收拾好东西,属于苏昀的都搬到一处,白衣巷的宅子是官宅,只能收回了。你在城郊寻一处宅子买下来,让管家蘀他看着。或许过两三年他会回来。”

  小路子沉默了片刻,然后说是。

  苏昀辞官,寡人复朝,解药被换,以刘绫的多疑定会心生戒备。但如今既有了解药,她再戒备又如何?

  天蒙蒙亮的时候,百官入殿,金光驱散了晨间薄雾,带来阵阵暖意。从高高的龙座上俯瞰下去,透过大开的殿门,可以看见殿外的广场上染上了晨光的暖色。百官衣袂相摩,躬身拜倒,三呼万岁。

  往日站在最前面的两位,裴铮和苏昀,以后再也看不到了,只剩下易道临一人。

  “平身吧。”我一抬手。

  对于苏昀的缺席,百官面上带着疑惑,却犹豫着没有开口询问。

  我清咳两声道:“苏卿家已向寡人辞官。”

  殿下沉默了千分之一个弹指后,又陷入了更深的沉默之中。

  只听到我自己的声音在殿上回绕。

  “我大陈以孝治天下,国师为苏昀至亲之人,国师过世,苏昀悲痛于心。按大陈律例,苏昀理应停官守孝三年。寡人爱其大才,又怜其孝心,不得不忍痛放其离京,以学士身份游历神州。”

  这样一番官方解释,有的人会信,但聪明的人自然会猜到定然别有隐qíng。至于隐qíng是什么,他们却也猜不出。他们只知道,苏家真正退出历史舞台了。

  “易卿家。”我低头看向易道临

  “微臣在。”

  “苏昀未完之事,便暂时jiāo由你接手。”

  “微臣遵旨。”易道临顿了顿,又道,“陛下,微臣尚有一事不明。”

  “说吧。”我淡淡点了个头。

  易道临抬起头来,直视我的眼睛。“苏昀奉命追查南怀王造反一案,如今证据确焀,是否立时执法行刑?”

  之前以证据尚不充分的理由,把刘绫放出天牢,之后她便不知所踪。但南怀王一案牵连甚广,跑得了一个刘绫,跑不了南部三郡。金山银山,皆在朝廷亲兵的刀剑护卫下。

  而刘绫,她能躲到哪里去呢?

  没有了这些财富和门生,她一个弱女子也难以兴风作làng。

  我点头道:“既然如此,便由之前的判决执行。”

  朝廷风向一日三变,百官也慢慢习以为常了。

  前几日朝中诸事皆有裴铮经手,他为相多年,办事自然妥帖,因此不过多时便散了朝,我让易道临私下到宣室见我。

  “部署如何了?”

  易道临稽首道:“南怀王一脉宗亲虽然放出狱,但是一直有士兵暗中监视,确保无一人落网。南怀王名下财产也已清点完毕,门生三千记录在案,有同谋造反嫌疑者皆已锁定……”

  我挥手打断他,“找到刘绫了吗?”

  刘绫为人多疑,做事近乎滴水不漏,甚至因为担心送药之人被跟踪而不与那人直接接触,每次都是将药放在指定之处,让送药之人自取,而且每次jiāo接解药的地方都不相同。也正是因此,才让我得了机会偷换解药却没有被她发现。

  这个女人像蛇一样yīn狠狡猾,不除去她总是让人寝食难安。

  看到易道临面露难色,我也知道大概蛇还没有出dòng,但是如今我重新对南怀王府下手,她定会再起疑心,露出马脚。

  “在她出现过的几个地方加紧搜查,近日内她必有行动。”

  我将暗卫调拨一支分队jiāo予易道临,让他退下之后,便招来小路子。

  “凤君呢?”我皱着眉问。

  小路子低着头说:“凤君似乎不在宫里。”

  “几个宫门的守卫问过没有?凤君出宫了?”

  “守卫说,没有见过凤君。”

  会功夫的人,总是喜欢翻墙进出皇宫,就像我那个三爹,从来不走寻常路。

  我另外招来负责宫廷警卫的暗卫首领询问。

  “凤君是不是半夜出了宫?”

  那人半跪在在地答道:“回陛下,凤君于子时三刻易服出宫。”

  “有人跟着吗?”我皱了下眉头,心中隐隐浮起一丝不安的感觉。

  “有。”

  我稍微松了口气,又问:“他往哪个方向去?走得匆忙吗?”

  “往南方,快马加鞭。”

  他到底去哪里,做什么?

  那一边传来敲门声,我向暗卫使了个眼色,他立刻闪身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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