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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还巢_我想吃肉【完结】(10)


才将小手一摇,话未出口,就听后面贺敬文极威严地斥道:“叫他自己走!多大的人了,读书了还要人抱,成何体统?哪里学来的臭毛病?以后都自己走!”
张妈妈原是笑迎贺成章的,闻言,笑容便僵在了脸上,心道:不让抱便不让抱,何苦这般吓人?
贺成章小小的心里更是尴尬,他原就不想叫抱的。现在被他爹一说,倒显得是他娇贵了。
一主一仆,一高一矮,都有些讪讪。
张妈妈脑筋转得快些,顺口便对贺敬文道:“老爷说得是。读书人家,与那等勋贵家的纨绔是不能一样的。”
贺敬文满意地道:“就是这样。去罢。”
张妈妈不敢再抱,只管牵着贺成章的手,小声嘱咐:“哥儿没走过这么远的路,还是牵着我的手,以后走惯了,便自个儿走。”
一路将贺成章领回了小院儿里。
一脚踏进院门儿,张妈妈就看到了胡妈妈——贺丽芳来了。
胡妈妈自打多了两回嘴,就常被贺丽芳支使做这等活计。看着像是信重,贺丽芳的心里,实是有些疏远的。两人一打了照面儿,都露出一个苦笑:平日里不觉得,可自打没了主母,这家里可真是够乱的。
贺瑶芳原就是想紧盯着大哥,注意他一举一动的,她如今看这个哥哥,倒不全像是个兄长,反而有些像看儿子。都说外甥肖舅,她的儿子跟贺成章眉宇间还真有那么四、五分相似,越看越像——看着格外的亲切,也格外的放不下。
本想着自己过来的,没料到半道上遇到了大姐,姐妹俩就一同过来了。贺丽芳见弟弟自己走了过来,也不惊讶,只上下打量着,问他:“爹说什么了?”
贺成章不好意思诉苦,默默地自己咽了,答道:“爹说的,与容……尚书说好的,叫我下个月过去。这个月且教我识字温书。”
贺瑶芳眼睛一亮,有门儿!她们家里,倒是不禁女孩子读书识字的,学得好时,贺敬文还要夸奖。当即便说:“我也想读书!”
贺丽芳恨声道:“你要死!俊哥是往容大人家里去的,你女孩子家家的,往人家家里跑,成何体统?”
贺瑶芳道:“谁要去他家?我要跟爹学……”说着,声音小了下去,一双手捏着衣角,仰脸问贺大姐,“不行么?”那小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贺丽芳也心软,犹豫了一下,道:“那你先把爹哄得开心了,再跟爹撒个娇,好声好气儿地说。”
【行啊!够机灵!】贺瑶芳原也是这么想的,只因老皮老脸的不好意思说出来,现在是大姐“教唆”的,她便大大方方地点头:“行!阿姐一起来么~”
贺丽芳一点也不犹豫地道:“你们都去了,我自然要去看着你们。”
贺瑶芳对贺成章扮了个鬼脸儿,贺成章“噗哧”一笑,因领训而抑郁的心qíng瞬间好了不少。贺丽芳见一弟一妹挤眉弄眼儿的十分快活,原yù斥出口的话也咽了下去,哼了一声道:“你们就会淘气!俊哥,你怎么自己走了来?这么远。”
贺成章道:“爹说了,不叫抱着走了。”
贺丽芳想了一想,道:“近了自己走,远了、累了,顶好说……等等!”说着,朝贺成章招了招手。
贺成章狐疑地走过去,贺丽芳又一把拉过了妹子,三人头碰头。就听贺丽芳小声道:“往后你们遇着了这样的事儿,先不要反驳,照做,觉得累了,便直接累倒……顶好倒得叫人都知道了。”
【好主意!】这位大姐不去宫里弄死吴妃真是屈才了!贺瑶芳翻了个白眼,一面想【这个我不用你教】,一面想【怎么不记得当年还有这么一回事儿了?】直到被贺大姐拉着手领出贺成章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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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瑶芳果依着她姐的方子,去贺敬文那里讨人qíng。走之前还顺手带了碟茶果装到食盒里,让何妈妈拿着,她却与绿萼一前一后慢慢地踱。到了贺敬文的书房外头,先问一声好。
贺敬文对儿子严厉,对女儿却好很多,让女儿进来。见她接过了何妈妈手里的茶果,小小的身子慢吞吞地挪了过来,一脸认真的模样问他:“爹读书这么久,不饿么?要爱惜身体。”不由失笑。
贺瑶芳哄人是有一套的,昔年能在气氛诡异的帝后中间左右逢源,如今重cao旧业,对付亲爹,自然是手到擒来。贺敬文一面嘲笑她:“小小年纪又懂得什么?偏来装大人样儿教训起我来了。”心里却是十分熨贴。
贺瑶芳歪歪头,趁着拿茶果的功夫,爬上了父亲的膝盖,贺敬文也顺势接了。贺瑶芳并不提贺成章,却拿眼睛瞅桌上的书。贺敬文故意逗她:“你认得么?也跟着看。”
贺瑶芳道:“认得两个字,娘教过我的,还说要接着教哩。我都能学会。爹,娘什么时候叫我接着学?”
贺敬文心头一酸,接着就说:“你娘……”吐出两个字,又生硬地折了回来,“爹教你吧。”这么点儿的孩子,哪儿知道什么生离死别呢?还是自己多照顾些儿吧。
“爹不教我哥?”
贺敬文犹豫了一下:“你哥哥……嗐,明儿你们几个都过来,你哥哥姐姐们背书,你认字儿。既是你自己要学的,便不许哭闹吵到你哥哥背书。”
贺瑶芳痛快地答应了:“我一定学好。”能读书写字就好,不但能多明白些道理,要紧的是能拿到笔墨。
自此,贺家三个孩子便一同在父亲的书房里读书。原本贺丽芳还想让小妹妹汀芳一道过来,无奈汀芳委实太小,坐不住,贺敬文只得遗憾地作罢。命人带汀芳下去的时候,还掸了洪姨娘一眼。那眼神看得洪姨娘委屈得要命。
贺瑶芳当时没在意,等下了课,贺丽芳领她往罗老安人那里去。罗老安人亦不阻拦孙女儿们识字,现见了她们,也是笑吟吟的,问今天学了什么,又问:“俊哥呢?”
丽芳道:“爹还要多教他些功课,好应付容家那里的先生呢。我们先来了。”
罗老安人又问今日学了什么:“你爹和俊哥都还好?”
贺丽芳道:“爹教的我们都会,爹乐着呢。只有一条不太好,爹只夸我和二娘,不肯多夸俊哥。”
罗老安人笑道:“教儿子和教女儿,怎么能一样?你看你爹,可曾真的生气了?”
丽芳点点头:“有那么一小会儿,三娘坐不住,爹瞪了洪姨娘来。”
罗老安人点评道:“那是他不好,儿女事,怪个妾做甚?先是三姐儿年纪小,你娘想教她也学不了,现在……总归不是姨娘份内的差使……”
次后,罗老安人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要家下都改过称呼来,全依着北面的称呼,管丽芳姐妹叫“姑娘”或是“姐儿”,贺敬文坐实了是这家的举人老爷,其余依次类推。
贺瑶芳的心却已经不在这个上头了,她觉得自己像是被人从天灵盖上狠狠地劈了一刀,整张皮ròu都裂开了,露出里面的骨头一般。那样的赤祼祼地,直直地bào露出了她内心最在意的事qíng。贺太妃到死,也不过是个妾。皇家的妾,做到太妃,有亲儿子,风光,可对贺瑶芳来说,到底意难平。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有许多同学对贺大姐口头禅的疑问,这样,统一解释一下好了:
一、她的年纪并不大,一切都处在一个似懂而非懂的阶段。以前是亲娘在,没让她接触这些无礼的话(参考女主重生时对自己卧室的评价,亲妈很用心的给年幼的子女打造一个无菌的环境),当然也就没有需要向她说明某句话最好不要讲的时候。
然后母亲去世了,家里又出了一堆的破事儿,没人管她。她呢,长姐qíng节吧,很护短,很想做一些事qíng,但没有人教她。她就只有模仿一些她觉得“厉害”的语言动作。她家里是个中小地主的家庭吧,主人有文化,仆人未必有,当时亲爹不在家,奶奶又忙,她能接触的,就是管家婆一类的人骂小丫环的场景。听起来挺威风的,那就默默地学了吧。
二、死亡是一件可怕的事qíng,可以有效地起到恐吓的作用,免得不懂事的妹妹再做错事。也是qiáng调语气。然后说着说着说顺口了,就成了口头禅了,长大后就完全忘了初衷。
三、她说这些话的时候,也是挑场合的,比如,她都是在私下里,说妹妹的时候,也有在骂丫环的时候才说,但是在长辈面前,是从来不说的。她的长辈无从发现,也就谈不上纠正。至于她妹,上辈子听这个口头禅听习惯了,还觉得挺亲切的(喂!
三、综上考虑,我就是这样设定的(喂!喂!
这个口头禅以后可能还会有小剧qíng,这个就不剧透啦~

第11章 另一个目标
贺太妃平生三大憾事:一、少时家破人亡,二、与丈夫貌合神离,三、为人做妾。这三件事里,头一样对谁都能哀叹两句,还有人同qíng附和。第二件可与娘娘心意相通——二人对那位皇帝都不甚中意,却又不得不侍奉这位仁兄。第三桩心事,却是无人可诉的。
皇家的妾,也是风光无限的,不是么?换了哪个人,都得欢天喜地地接了这差使。可她的心里,终是cha着一根刺。荣华富贵谁人不想,她却不想要这么大的富贵,只想着平平安安,自己做个当家主母,足矣。平素也没人不长眼地跟宫里人说什么妻妻妾妾,然而每每思及此事,未尝不深以为恨。
今日猛一听说,贺瑶芳心里打翻的不是五味瓶,而是被人往嘴里丢了颗鱼胆。以过来人的身份说一句讨打的话,要不是被bī得走投无路了,她吃多了撑的去做那个狗屁皇妃!
正在吩咐家务的罗老安人与正在认真观摩祖母行事的贺丽芳,都没有注意到,屋里一个小团子的眼神儿变得坚毅了起来。【我就不信了,谁还该当去受苦不成?既要存活兄姐,已是逆天改命,便也不多这一桩。如何不能求一一心人,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移?】
只有一件事qíng放心不下:她前世受娘娘恩惠颇多,两人心意相通,有些个事儿,她从中出力不少。若是不入宫去,也不知道娘娘会怎么样,要怎么递个信儿才好……
贺瑶芳越想越多,越想越远,已经在筹划要如何取信于皇后了。罗老安人安排完了事务,又嘱咐贺丽芳:“不要无事乱忙,你才多大,能管得了多少事儿?休要处处好qiáng,好歹柔顺着些儿。抽些功夫去看看你四妹妹,她虽小,可不知不觉就会长大了。你是长姐,要做表率的。”
贺丽芳痛快地答应了,却对罗老安人让她少管闲事不以为意。大人总觉得小孩子傻乎乎的,什么都不懂,行为幼稚可笑。却不知道小孩子心里也有自己的一本小账,且经常糊弄长辈。贺丽芳答应了照看汀芳,自然会做到,却并不老实,依旧见事都要看一眼。母亲故去了,她的心里总是有些不塌实的,看到眼里的东西总想都抓到手里,攥得紧紧的,好让现在的境况不再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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