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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还巢_我想吃肉【完结】(162)


元和帝果然追问:“这等大事,朝廷本当重视,如何会需要你闹呢?江西道御史那里怎么了?”
叶皇后打一圆道,嗔道:“瞧您,朝廷上的事儿,倒拿到这里来说了,难道有什么不妥么?”
这就是叶皇后的好处了,凡事总是极周到的,只要她想,你有什么疏漏,她都会尽力给兜着圆一圆,纵不能十分圆满,至少不会让人尴尬。元和帝需要这样的妻子,又对这样周到而不假辞色的妻子感觉有些微妙。此时正是用得着她这本事的时候,元和帝抛开那一点违和感,点点头:“方才看了点卷宗,正看到了,外头又闹这个。”说完,目光灼灼,盯着瑶芳。
韩燕娘直觉得不对劲儿,叶夫人母女也察觉出不妥来,一齐看向叶皇后。瑶芳吞吞吐吐地道:“大约……是因为觉得我们不可信吧……”
叶皇后道:“那也不能拿国家大事当儿戏呐!”
元和帝更是bī问:“这里面有内qíng,是也不是?”
这事儿过去好几年了,许多人记忆里都模糊了,叶夫人母女俩只隐约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再次听闻,都好奇地看向瑶芳,以为她知道什么内幕——看了一眼,便qiáng压着好奇,提出告辞。叶皇后道:“也好,你们早些回去,别叫哥哥回去没饭吃。”
叶夫人一笑,带着女儿走了。韩燕娘脚下生根,打定主意要陪着闺女。瑶芳涨红了脸,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好像要急哭了,看着元和帝:“兴许是我记错了,可是听哥哥说,一小儿的时候,江西道御史那位娘子,本来要说给家父做续弦的,后来亲便没做成,兴许是记了仇了。旁的是真的不知道了,那时候年纪小,有什么事儿长辈也不跟我们讲的。”
韩燕娘尴尬了起来,悄悄伸手抚瑶芳的背。叶皇后又打一圆场:“好了好了,不哭了,啊。”又嗔元和帝说他过来将自己的客人都搅了,让他赶紧去休息,要是真的康复了,就派人去通知,明天开始恢复早朝,免得朝野不安。
元和帝听到了最想听的,也不管当初是怎么审的案子,彼此之间逻辑有什么不通顺的地方。不顾柳氏记恨贺家,如何能说动江西道御史也跟着计较私怨,将谋反之事放到一边,妇人怎么能gān预外事这样的事实,好脾气地走了。因为瑶芳的态度是合乎他对女人的认识的,妇道人家,除了叶皇后这么个怪物,在他眼前的都是些有事儿只能想到一亩三分地儿上的女人之间的矛盾的、目光短浅的人。
这样的怀疑合qíng合理,何况,他也很怀疑柳氏。没错,打心眼儿里,他还是不大愿意去怀疑一个颇有好感的女孩子的。照王庶人的说法,当时瑶芳年纪还太小!包括她的兄姐,年纪都小,贺敬文又呆,贺母又老,能产生影响的,只有柳氏。只有重活一回的人,才会趋利避害,抛弃了一事无成的前夫,选一有前程的清流,哪怕年纪大些,也是划算的。只没想到离开了她,贺敬文反倒成了材了。
一定是这样的,元和帝放心地走了。
叶皇后起身相送,回头叹了一口气,也抚一抚瑶芳的脊背:“好了,都过去了,本来想好好说说的话,哪知……今天大家心里都不大好,好孩子,回去歇着吧,以后都不会有这样的事了。”
瑶芳低声道:“你也保重。”张张口,到底没把张真人说的话转述出来,就怕泄漏了天机,弄得不好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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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芳无语地随韩燕娘一同出了宫,姜长焕正在外面等着他们。见到他,韩燕娘才露出点笑影儿来:“二郎怎么来了?不用当差呢?”
姜长焕低声道:“先前诏狱那里太忙,我有小两个月没歇了,今天正好调个假。怎么了?不大好?”
韩燕娘尴尬地道:“没什么,上车再说吧。”
姜长焕见瑶芳眼圈儿都红了,心中一惊:“怎么了?”
瑶芳眼泪落了下来:“今天的圣上好吓人的,倒像是在审贼呢。”内里不乏娇嗔之意。姜长焕捏捏她的手,先将韩燕娘扶上车,才说:“好了好了,都过去了,回去咱们再细说,好不好?”宫门口人多,瑶芳不好多说什么,眼泪一直落,看踏脚的凳子都模糊了,抬脚停了好一阵儿,才踩准了上车。
韩燕娘在车厢里等着,看她哭得凶,将自己的心事抛去,将她搂到怀里,如同护着婴儿一般,拍着背,哄道:“好了好了,你哭的什么呀?我都还没哭呢。也没什么不能提的,小孩子家,气xing怎么就这么大呢?我这一辈子,受的气还少了?”
瑶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哽咽道:“这算什么呢?这算什么呢?”
韩燕娘愈发好奇了:“你是不是月事来了?怎么这么激动?”
瑶芳伏在她怀里不作声了,间或抽噎两下。车子驶进月光胡同,姜长焕在外面提醒了一耉,瑶芳才从韩燕娘怀里爬出来,擦擦脸,坐正了:“没,我就是心里不痛快,当贼似的审,谁能痛快了呢?这事儿都过去好久了,怎么又提起来了?”
韩燕娘道:“可把你的脾气收起来吧,这事儿gān系到叛逆,自然是要问个清楚了。以后在自己家里发发脾气就算了,等出了门子,万不可如此了。啊。”
瑶芳点点头,给韩燕娘搭一把门,韩燕娘先下了车,瑶芳探出头来的时候,车边等着的已经是姜长焕了。韩燕娘站在门口,看小两口磨磨蹭蹭,瑶芳像是已经缓过来了,便说:“都进来吧,你们去说说话。二郎好好陪陪她,真是的,在宫里吓着了。”
姜长焕巴不得这一声儿,陪着瑶芳进了门儿,到了瑶芳房间外间坐定,轻声问:“还顺利?”
瑶芳再也忍不住,扑到他怀里。姜长焕温香软玉抱个满怀,莫名惊喜,脸上不自觉露出一个傻笑来,低头亲亲瑶芳的鬓角:“好了好了,都过去了。有什么事儿,大家一起担着,啊。”
才说完,肩膀一痛,姜长焕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左肩。好一阵儿,咬够了,瑶芳才抬起头来,又是一脸的泪水:“师傅羽化归仙了。”咬得牙都酸了,说话也含含糊糊的。
姜长焕一惊:“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瑶芳胡乱抹抹眼泪:“昨天晚上,师兄便人来告诉我的,说是寻了副银项圈和,錾了些吉祥话,送给珍珍的。到了这个份儿上,怎么还敢明着发丧?”珍珍是丽芳生的女儿的名字。
姜长焕低声道:“观主这一份心,总该去道个谢的。今日天时已晚,冒然过去不大好,明天一早,我陪你去,我现在就跟婶子(韩燕娘)说去。”
瑶芳道:“我这是招谁惹谁了?上辈子家破人亡,qiáng颜欢笑也就罢了。这辈子还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呢!我师傅走了,我还得装成没事儿人一样,还得笑脸迎人儿。我这是招了哪路的瘟神了?要罚我受这个罪?”
姜长焕轻声哄着她:“都过去了都过去了,今天将圣上糊弄过去了,以后谁个还去理他?你又不用见他,有心事就跟我说,心qíng好了,求见娘娘说说话,多好?哎?今天还顺利?”
瑶芳道:“能不顺利么?那一位正经就当我们是没长脑子的蠢货,有点小心思也就是围着那么一点子事qíng打转,只要表儿上合乎他的心意了,你做得再过份,他也能眼瞎当没看着。你当宫里那么多枉死的、受欺负的,他是真不知道吴庶人是个什么脾气?”
还能骂人,表示qíng况还好。姜长焕乐得抱着老婆听她抱怨,又听她说了元和帝无数的坏话,间或跟着附和两声:“谁说不是呢?现在立储的事儿不争了,又开始加紧清算起楚逆的事儿来了。有时候都要可怜这些人了,什么时候圣上想起来了,就要清算他们一回,跟割韭菜似的。”
“你见过割韭菜的啊?”
“没见过还不兴听过啊,我听人都这么说的。”
瑶芳终于笑了:“投机取巧。”
“投机取巧的另有人在呢!现在掺和进来的一大堆,我倒乐得清闲了,等他们收拾不好了,我再出手。”
瑶芳叫一声“青竹”,让她打水来洗脸,嘲笑他:“你才多大呀?那么些个老大人办不好,就你能gān了?”姜长焕从花瓶里新摘的花枝上揪下片叶子在嘴里咬着,吊儿郎当地看着瑶芳洗脸,敷眼,重匀粉面,再挽云鬓,越看越美。口里说:“我能gān也是真的,他们办不好,也是真的。”
瑶芳凑近了镜子,看着眼睛,还有点红,回头问道:“还有呢?我知道有隐qíng,是也不是?”
姜长焕笑道:“是。他们里许多人,并不是比我差,只是他们各有各的顾虑,又有许多仇家,又或者有姻亲故旧,自有私心,各种关系,盘根错节,都要顾及。还有要施展抱负的,还有要跟仇人算账的。有时候明知道要这样做,偏偏得那样去审。出来的结果,岂能令人满意?九尺男儿,被捆住了手脚,三岁孩童就能要了他的命。”
瑶芳道:“你可也别太不顾及这些了,当心招怨。”
姜长焕道:“我就是要招一点谤言,连我哥哥,我们一起好蜇伏起来。王庶人的事qíng虽然过去了,但是圣上心里,终归是有个疙瘩在的。不如不要招他的眼,我们寻个机会,外放了去,过几天……风头过去了,再回来。”
“不招他的眼,又要出来收拾残局?”这是表明了自己的忠心,肯为元和帝担事儿,又趁机跑路,免了以后再惹他疑心。
“嗯。”
瑶芳道:“你不如还是照旧。收拾残局的事qíng,也可以做。想要隐身,也未必需要远遁。逃得太明显了,才会惹人生疑呢。他那人就是那样,你大大方方的,他纵有些疑心,却能容下,就怕你鬼鬼祟祟,存了无数的小心思,他隔着三千里都能闻着味儿。王、吴二庶人,就是例子。”
姜长焕一拍脑门儿:“是这样!我回去跟我哥再商议一下,竟或不离京,还是照旧过活。”
“行了,去吧。”
“我明早还来。”
“嗯,那我不送你了。”眼睛还肿着呢。
姜长焕一走,瑶芳便叫来青竹:“今天在宫里,圣上又问起江西道的事儿了。”
青竹道:“问起江西道的事儿,怎么姐儿还哭了?”
“气的,”瑶芳恨恨地说,“跟审贼似的,对了,又说起江西道御史,为何要那样做一类的了。我说,大约是柳氏的事qíng,那个柳氏,可能是记恨与咱们家议亲不成吧……你……”
青竹道:“要是用得着婢子,婢子倒不在乎翻旧账,翻完了旧账,婢子就做姐儿的替身出家给阖府人家祈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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