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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夕兰烬落_颜月溪【完结】(64)

  康熙也望着她,笑道:“正是那年他阿玛带他到京里来,不知道怎么看中了你,回去他阿玛就跟太后提了婚事。太后舍不得你远嫁,便说你年纪还小,他家一直磨了太后两年,太后才答应这婚事。”

  玉穗儿听到这里,不禁愣了愣,心道:那家伙还挺一往qíng深。不经意间另一个人的影子兜上心头,她赶紧打消了念头,向康熙道:“您饿不饿,我让梁九功去传膳吧。”

  “好,去吧,朕倒真是有点饿了。”康熙本来qíng绪不佳,和她说了会话之后,心qíng好了许多。用过膳后,康熙仍是躺在摇椅养神。玉穗儿坐在一旁抚琴。康熙听着琴声,心里渐渐踏实。

  玉穗儿以为他要睡了,刚要离开,只听康熙道:“怎么停下了?”玉穗儿笑道:“我以为您睡了。”康熙指指自己身边,向玉穗儿招手道:“过来坐。”玉穗儿走过去,坐在他身侧。

  康熙打量着她,伸手轻抚她秀发,想起她年幼时乖巧可爱的模样,心里不无感慨,动容道:“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朕到现在还记得你小时候梳着小辫儿的样子,真是有趣。”玉穗儿笑道:“那时候,我额娘还在呢。”想起生母敏妃,玉穗儿忽然一阵伤感。

  康熙知道她想念生母,道:“每年你额娘的生辰,你和胤祥都要出宫去祭拜,今年让灵儿陪你去吧。”“好。”玉穗儿点点头。康熙叹道:“你这xing格越来越像一个人。”“谁?”玉穗儿不解的问。

  康熙平视着前方,似在遥思往事,半晌才道:“定南王孔有德的女儿,和硕公主孔四贞。”

  “哦,是孔公主。”玉穗儿幼时听康熙提起过她,但对她的事知之甚少,只听说她是孝庄太皇太后的养女,清朝唯一的一位汉人公主。

  康熙道:“朕自幼丧母,是太皇太后、皇太后和孔姑姑一直照顾朕直到成年,朕在心里一直敬她如母。孔姑姑是个极聪慧刚qiáng的女子,年纪轻轻就是一藩之主。朕除鳌拜时,太皇太后将她远嫁广西将军孙延龄,实际上是让她暗中做了奉旨的女钦差,联络三藩上疏奏请让朕亲政。后来,朕和三藩开战,孔姑姑被吴三桂的部下所擒,为了不让朕为难,在府中自尽了。”康熙说到故人往事,心中悲伤不已。

  玉穗儿思忖片刻,明白了康熙这番话的意思,道:“我明白,身在帝王家,很多时候要顾全大局。孔公主是女中豪杰,我比不得她。”

  康熙望着她,叹了口气,“太后和朕决定将你远嫁,也是深思熟虑过的。除去满蒙联姻的传统,也考虑到了你将来的生活。你虽然是公主,可是嫁了人就身不由己,你到了别人家能不能过得称心如意,朕也无能为力,只能靠你自己的造化。多尔济对你一往qíng深,把你给了他,朕能放得下心。”玉穗儿嗯了一声,沉思不语。

  康熙看她低头不语的模样,知道她对这桩婚事始终有心结,无奈的淡淡一笑,心想:世间的事哪能事事遂心,玉儿,你将来就会明白皇阿玛的苦心,水中月镜中花终是虚幻。

  不久,康熙在畅chūn园两次召见被圈禁的废太子胤礽,引发朝野上下议论纷纷。其后,康熙又命众臣商议推荐太子,李光地虽然深知康熙心意,却担心重蹈索额图的覆辙,不敢多言语。

  大学士马齐、内大臣佟国维和尚书王鸿绪等人一致推荐胤禩,康熙大为震怒,认为这些人和胤禩早有勾结,故意串联好了,在立储一事上bī他就范,先后处罚了这三人。

  马齐被停职,佟国维被迫请辞,王鸿绪的尚书位也岌岌可危,“八爷党”受到沉重打击。康熙知道胤礽在朝中已无任何信誉可言,万分无奈,又不便主动提及复立胤礽为太子,此事便耽搁了。

  胤禛到畅chūn园给德妃请安,恰好玉穗儿也从清溪书屋过来。德妃和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就被皇太后派人来找了去。

  胤禛刚要起身告辞,玉穗儿忙起身追了出去:“四哥等等。”胤禛脚步慢了下来,与她并肩而行。玉穗儿看着他清冷的面容,幽幽一叹:“你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

  胤禛知道她说的是洛灵,苦笑了一下:“自热河回来,大哥被贬为庶人,太子被废,八弟被革了爵位,十三弟被圈禁,朝臣们私jiāo结派,皇阿玛每日忧心,龙体欠佳,眼见这阵子刚好了些,你大婚的日子又近了。我这个当口提此事,时机不对。”

  “你总是这样思前想后的。”玉穗儿长出了口气,也没了主意:“难道就让灵儿跟你这样一直耗下去。灵儿这样呆在宫里,我真的不放心。”

  “我何尝不是。”胤禛微皱了一下眉,眼中闪过一丝担忧:“洛灵深得宠信,后宫里多少人眼红、嫉恨,亏的是在皇阿玛身边,才没人再敢动害她的念头。胤禩虽然表面对她淡淡的,但我深知他并未死心。这些我不是没想过,只是……”。

  玉穗儿忽然想起了康熙先前对她说的话,看着眼前胤禛顾虑良多,苦恼不已,便岔开了话题:“四哥,皇阿玛说明年开chūn要去遵化祭奠太皇太后和仁孝皇后。”“哦,皇阿玛这回要亲自去?”胤禛凝望着玉穗儿的眼睛。

  玉穗儿若无其事道:“前几日皇阿玛说,梦见太皇太后和仁孝皇后,心里不安的很。那两位都是他至亲至爱之人,他必要亲去她二人陵前祭拜,方能安睡。”她这几句话说的没头没脑,但胤禛何等聪明,很快就悟出了她的意思。玉穗儿知道话已说到,也就没再多话。

  回府的路上,胤禛又细细体会玉穗儿的话,很明显是康熙暗示了玉穗儿,让玉穗儿把他的意思传达下去。这些话由康熙自己说,面子上当然过不去,玉穗儿是公主不是大臣,让她传话,并不那么正式。

  而且,胤禛同时也想到,康熙让玉穗儿传话的肯定不止他一人,老爷子是要传达一个意思,胤礽仍是太子的最佳人选,其他人等不必痴心妄想,越多钻营越被康熙不待见,知道了康熙的想法,胤禛的心反而定了。

  胤礽被废后一直被囚禁在上驷院,众人没有康熙的旨意,不敢随便去探望他。胤禛是负责看管胤礽的皇子之一,因此他去看望胤礽名正言顺。

  此时的胤礽已经被关了几个月,早没有了平日的飞扬跋扈,只落得一副颓败失意的沮丧之容。见胤禛来了,他也只勉qiáng笑了一笑,“今儿是什么日子,十五妹刚来过,你又来了。”胤禛闻言一愣,玉穗儿和胤礽平日里并不亲厚,能来探他必定是受了康熙的吩咐。

  胤礽招呼胤禛坐下,让小太监上了茶来,“这里和毓庆宫没法比,你将就喝吧。”见他有些狐疑,解释道:“玉儿是奉了皇阿玛的命令来送点东西给我。否则如今她贵为和硕公主,怎么会想起我这个倒运之人。”胤礽说起这事表qíng淡淡的,胤禛从他的脸色上看不出来喜忧。

  “玉儿还是孩子,她照顾自己还照顾不过来呢。二哥缺少什么用度,尽管跟我说。”胤禛诚挚道。胤礽叹了口气,“经过这一次,我也算看透了。兄弟才真真是冤家,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他打量胤禛一眼,忙道:“你是例外,四弟,哥哥我真没想到平日里你不声不响的,关键时刻却这样仗义。之前我对你多有怠慢,你这么待我倒叫我受之有愧。”“二哥说这话就见外了,咱们是兄弟。”胤禛谦和的说。

  大概是太久没有和人jiāo心,胤礽的话渐渐多了起来。他道:“我有些话憋了好久,也不知和谁说合适。既然你今儿来了,我便说与你听。”胤禛不动声色,忙道:“二哥请说。”

  胤礽道:“皇阿玛说我在他的帐殿外扒了条fèng隙往里窥探,这事儿确实是真的。”胤禛看了他一眼,见他垂着眼帘,隐忍了好奇心,只听他讲述。

  “你那时不在场,皇阿玛当着众人的面严厉的斥责我,我心里忐忑不安。本来这个太子位就是朝不保夕,要是再有人在皇阿玛跟前儿chuī风,我怕他更要责罚我。御医被杀后,有人嫁祸给我,皇阿玛虽未明确表态,我心里却越想越担心,一时鬼迷了心窍,夜里去他的帐殿窥伺。”说到这里,胤礽叹息了一声。

  胤禛眉头一皱,“这是犯上啊。”胤礽点点头,“我那时真是糊涂了,皇阿玛一直不表态,我心里没底。但是他说我有心谋害他,这真是冤枉我。”胤禛微一沉吟,“这事儿大哥已经奏报给皇阿玛了。”

  胤礽哼了一声,“你别提大哥了,他怎么对我,你们都瞧见了。只可惜他时运不济,偷jī不成蚀把米。”胤禛默而不语。胤礽又道:“我那晚去帐殿窥探,除了皇阿玛就只有玉儿知道。皇阿玛不知道是我,但玉儿看见了我。”

  胤禛知道他在怀疑玉穗儿,忙道:“玉儿不会说的。就算她看见你,也不会告诉皇阿玛。”胤礽瞥了他一眼,“我知道玉儿未必会说,可是十三弟为什么被圈禁了呢?这里头难道没些门道?”他当然知道胤祥和胤禛一向相得,所以胤禛一听他的话音立刻就明白了他的用意。胤禛的脑海里闪过一个个人影,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有一丝彻悟。

  他正思量,胤礽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多日没出去骑马打猎,身子就像要散架了一样。对了,有件事我忘了跟你说。”他回过头望着胤禛。胤禛也抬眼望着他。

  “听说你和老八都看上曹家那丫头了。我不妨跟你露个底,老曹原是想把女儿送给我,也是人算不如天算,你看上了她,我这当哥哥的总不能掠美吧。在围场时那丫头受了伤,八弟跑前跑后的,紧张的不得了,我看他也是往心里去了。我这里已然塌了台,你不用担心,曹寅那老家伙最是会见风使舵的主儿,你自己掂量着想想吧。”胤礽似有意似无意说了这番话,胤禛听在心里,却如鲠在喉。

  他步出上驷院,心里沉甸甸的,在皇城里信步走着,忽然像是下了决心一般,大步往宫门走去。

  畅chūn园清溪书屋外,玉穗儿正和德妃的小宫女馥儿斗蛐蛐玩儿,胤禵在一旁看着她们,一副瞧热闹的模样。胤禛咳嗽了一声,胤禵和玉穗儿才看到他。玉穗儿忙上前和他打招呼,“皇阿玛正和娘娘说话儿呢,你要这会儿进去?”“我等额娘出来再进去请安。”胤禛止了步,下意识的看了胤禵一眼。

  胤禵的目光原本追随着玉穗儿,余光瞥见老四注视着自己,不由侧目看了他一眼。“今儿没去南熏殿?”胤禛主动问他。“没去。”胤禵只是冷冷的说了两个字。两人有片刻的对视,但终于都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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