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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殇_梦三生【完结】(55)

  一层一层,终于只剩一层里衣,我略略犹豫了一下,却已经被董卓一把抱起,放在澡盆里。

  惊呼一声,我仰头,才发现自己的里衣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董卓手里,那么现在,水下的我岂非一丝不挂?

  脸蛋不争气地成了煮熟的虾,我的双手都不知往哪里放。

  “怕了?原来笑笑是个胆小鬼,我还以为会有多豪放,原来只会充充场面而已呢。”仲颖轻笑起来,多日不见,竟是学会了取笑我。

  “咳咳,谁怕!”我仰起脖子,死鸭子嘴硬。

  “嗯,好,好乖。”他轻轻点了一下我的额,笑了起来,淡褐的眸子里,在那笑意深处,我却仿佛看到了深深的痛惜和自责。

  痛惜?自责?

  痛惜些什么,又自责些什么呢?

  不自觉地扫过桌面的铜镜,我微微愣住,此时的我,当真láng狈,一头长发纠结着乱成一团,脸上满是污痕,还犹带着斑斑血迹,想来是刺死张让时所溅到的血,那gān涸的血迹凝固在我的脸上,根本是面目难辩,面对着这样一张脸,董卓若是还能产生yù望,那么他便真是来者不拒了。

  “我杀了人。”热水的蒸气缓缓上升,薰得我脸上已然gān涸的血迹缓缓散开……望着脸上的斑斑血迹,我开口,热水下的双手十指紧紧纠结成一团。

  “怕么?”他用手中的布巾沾了水,轻轻擦拭着我的脸颊,只随意一般开口。

  “有一点。”点头,我老实得很。

  “以后都不用怕了。”他擦拭着我的脸,轻轻地,一下一下,“杀人那种事,我来做就好。”

  他轻轻执起我的双手,用布巾仔细地擦过,“不要弄脏了我笑笑的手。”

  我微微愣住,呆呆地仰头望着他,此时他正专注地擦拭着我的脸,仿佛在擦一件天下最最稀有而易碎的宝贝。

  看着他专注的模样,没来由地,我忽然便想起那一日无意间听到的话,他说,“我愿意宠着她,我愿意守着她,我愿意!她就不该见到血腥,不该见到肮脏,她就该安稳舒适,就该笑语嫣然!……”

  直到……感觉到他一遍一遍地擦拭着同一个地方,我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他在擦我的左颊。

  心里微微一颤,我有些艰涩地开口,“别擦了,那一块擦不掉。”

  手微微僵住,看着我,半晌,他轻轻笑开,忽然之间吻上了我的脸颊。

  他什么没有都问。

  感觉到他的唇留连在我的颊边,我有些难堪地想要推开他,任是谁,都不会希望自己所爱的男子看到自己最丑陋的一面。

  “我的笑笑是最漂亮的。”他看着我,很认真很认真地告诉我,认真得令我忍不住要相信他的话。

  感觉到我的手要推开他,他却是蓦然收紧,怎么都不愿放开我。

  不知何时,他的眼神炽热起来。

  我微微僵住,知道那代表什么。

  “还不洗,需要我帮忙么?”待我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开口,颇为愉悦的声音里犹带着一些淡淡的笑意。

  真是……我狐疑地看他一眼,这个老古董什么时候也学会调笑了?

  只是想归想,我立马点头,“自己洗,我自己洗。”开玩笑,就算真的要献身,我也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此时脏兮兮的模样。

  “好,洗完澡再好好休息一下,我有些事要办。”说着,他抚了抚我的脸颊,站起身走出门去。

  啊!对了,还没有问他皇宫的qíng形如何呢!看着他的带上房门,我只得闷闷地洗澡。

  快速到洗了澡,换上gān净的衣裙,我立刻走出房去。

  睡了那么久,不知道皇宫的变故究竟是如何了,刘辩,还有那个小毒舌,还好么?

  走出门没几步,便一头撞上了一堵ròu墙,吃痛地抚额,还没有回过神来,便已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小姐。”

  我抬头,是樊稠。

  “大人不是说你在房间休息么?”

  我摇了摇头,“我没事,皇宫里如何了?”

  “十常侍俱已伏诛。”樊稠道,“有大人在,一切安好。”

  我点了点头,想来也不会有太大的意外才对,毕竟曹cao王允都在。

  “仲颖呢?”心里放了一块大石,我便又问。

  樊稠却是微微迟疑了一下,撇开头没有回答我。

  “怎么了?”见他如此,我皱了一下眉,忍不住道。

  “大人他,其实……”樊稠侧头看着院子里的树,“很苦。”

  苦?会有人用“苦”这个字眼来形容历史上那个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董卓么?

  可是我却是缓缓将唇抿成一条直线,感觉心里有酸酸涩涩的东西渐渐涌上喉间。

  “我知道。”半晌,我终是开口,声音平静得令我自己都感觉鼻酸。

  樊稠看我,微微有些诧异,“你知道?”

  眯了眯眼,我抬手拂去额前挡住视线的长发,笑,“再相见,现在我们看起来是不是很平淡?平淡得仿佛从来没有生离死别过,平淡得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樊稠看我一眼,点头。

  “呵呵,那是因为,那个笨蛋啊,他是那么拼了命地想守护我的幸福,他那么不动声色地守护着我,我怎么能不知道呢?”扬了扬眉,我笑,嗓间却隐隐有些哽咽。

  从离开,到相遇,堆积了一百一十二天的思念,凝聚了千丝万缕的柔qíng,终只化作那浅浅一笑。

  可是在那笑的背后,仲颖,他又该掩藏了多少的噬心夺魄的孤寂和痛彻心扉的思念?还有……那两鬓间的丝丝白霜……

  只是,他从来都不会说。

  “大人在东院。”樊稠看着我,终于微笑。

  “我去找他。”

  孤星命偏逢痴qíng郎 qíng海阔焉知?

  别了樊稠,我一路摸索着走向东院,府邸很大。据樊稠说,是皇上赐予董卓的,比起之前在凉州的太守府,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东院很大,院子里有很大一颗树,不知名的树,枯huáng的叶子绕着圈一张张飘落在地。

  “这张榻放在西侧,柜子放在这里……”刚进院门,便听到仲颖的声音。

  我站在门边,透过窗子,正好可以看到董卓的身影,他正寒着脸,指挥着,一群仆役皆噤若寒蝉。

  “好了,你们出去吧。”

  众人皆如蒙大赦,后退了几步,逃也似的奔了出来,连站在门口的我都没有发现。

  那个房间,与我在太守府的房间一模一样。

  秋日的huáng昏,犹显得寂静,我站在门外,他站在门里,他没有发现我。

  只见他转身将一个小箱子摆在桌上,轻轻打开,那是我的箱子,满满一箱子都是他送我的生日礼物。

  唇角不自觉地染了一丝笑意,我看着那只箱子,那只我没有来得及带在身边的箱子。

  伸手自那箱中拿起一只银钗,他坐在桌前,低头半晌不语。

  许久,我才发现他的手中竟是有血滴下。

  “你在gān什么!”大惊,我忙冲进屋,一把从他手中夺下那银钗。

  他坐着,低头不语,半晌,才缓缓抬头,一向淡褐的双眸中竟是染了血红。

  “怎么了,仲颖?”微微皱眉,我伸手抚上他的脸颊。

  他扯了扯唇角,想给我一个温和的笑,但显然不太成功,所以温和平淡的伪装这一刻都不见。

  终于,他狠狠一把将我揉进怀中,“如果不是因为我,你的脸……”缓缓地,他开口,声音哀凄,犹如shòu鸣。

  我微微怔住,好半晌才回神来,顺从地呆在他怀里,透过他的肩抚上自己的左颊。

  “你嫌弃我了”,带了丝啜泣,我哀哀地开口,唇角却微微挂了一丝笑意。知道他心里的疙瘩,我故意cha科打混。

  闻言,董卓急急地推开我,看着我的眼睛,“我没有。”

  “你嫌我丑。”咬唇看着他的眼睛,我泪眼迷蒙,无比的楚楚可怜。

  “我没有!”董卓似乎有些生气,双手紧紧握着我的肩,低吼。

  “你有。”固执地,我看着他,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脸颊。

  董卓的脸一下子变得铁青,猝不及防间,他突然自桌上拿起刚刚的那枚银钗,便要往自己的脸上划去。

  我大惊,知道玩笑开过了火,忙一把紧紧抱着他,“你没有,你没有,我知道你没有。”

  “如果我跟你一样,你会不会开心一点?”被我抱着,半晌,他闷闷地开口。

  收回了刚刚道具一般的眼泪,我眼眶里反而热热的,“不会,我不会开心。”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背着那道疤。”他开口,声音又变得淡淡的,似是下定了主意一般。

  我愣了一下,推开他,“如果你有疤,我一定会嫌弃你。”看着他的眼睛,我煞有介事地点头。

  “你不会。”他开口,很笃定的样子。

  我笑,“我会。”

  “你不会。”

  “唉,本来就已经不是很帅了,怎么能再添道疤呢?”一手故作轻佻地抚了抚他的脸颊,我笑眯眯,“一定会娶不到老婆”。

  银钗掉落在地,他伸手捉住我不安份的手,“如果没有疤,笑笑会嫁给我?”面上添了一丝柔和,他看着我道。

  “我会考虑……”故作思考状,我抚了抚他的脸下巴,“……如果你的胡子可以刮一下的话。”

  终于明白为什么历史对董卓的样貌颇有些微词了,看他如今这副满脸胡渣的模样,当真是吓坏小孩。

  他伸手紧紧将我收进怀中,将头抵在我的颈间。

  “已经秋天了呢。”在他怀里,侧头看向窗外,半晌,我傻瓜般开口,惊讶于自己发现的事实。

  “嗯,秋天了。”头顶上,董卓开口,微微低头,下巴轻轻碰到我的头顶,“很庆幸,在冬天之前找到了你”。

  将军府叶落感秋qíng 中秋节貂蝉?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qíng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轻轻把玩着手中不甚jīng致的银钗,我一人独倚窗前,信口念来一首李清照的《一剪梅》,此qíng此景,真真是像极了以往戏中为qíng所困的女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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