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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殇_梦三生【完结】(63)

  我头脑里忽然变得乱哄哄的,夺路便冲了出去。

  “笑笑!去哪儿?”董卓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却是没有回头。

  冲出了府门,我一下子定在原地,再也挪不动半分脚步。

  此时天刚黑,四处一片寂静,我听到的,只有风声,雨声,马蹄声……

  隔着雨帘,我看着不远处缓缓走来的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身形颀长,右手提着方天画戟,左手牵着赤兔马,全身都被雨水淋透,如落汤jī一般,我看不清他的神qíng。

  马蹄声戛然而止,他站在我前方不过三步处,看着我,咧了咧嘴,表qíng竟是似哭非笑,“丁原死了。”

  那般的神qíng,令我不知该说什么,心里淡淡地泛起一阵酸痛。

  “笑笑……”他看着我,一向明亮的眼睛蒙了尘垢,“我杀他,我杀了我的义父。”他说。

  我能说什么?虽然明白一切皆是历史,一切都是命。但这一刻,我却突然觉得自己亏欠了他。

  幼时,那个流着鼻涕的小药罐费尽心思地哄我开心,但董卓出现时,便毫无疑议地带走了我。

  十五年后,那个双目明亮的少年笑得没心没肺,一声一个“媳妇”,也不管我是否乐意,他倒是自得其乐。但是,当我要嫁给董卓时,他却一声未吭,寂静地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直到今天,我坐在董卓身后,他认出了我,我留给他的,还是一个背影。

  然后,便是面对一场无辜的杀戮,甚至于自此背上三姓家奴的恶名……

  “进屋吧,外面在下雨。”我伸手,发现自己的手有些小。

  他看着我伸出的手,松开了缰绳上前一步,握住了我的手。

  他的手很大,但有些凉。

  靠近我的时候,我闻到了他身上血的腥味。

  yīn差阳错收义子 双目失明留府?

  雨渐渐大了起来,雨点越来越急。

  他紧紧握着我的手,握得我的手生生的疼。

  “义父要杀我,我不知道为什么他要杀我……”他低低的开口,声音吵哑,夹杂着雨声。

  拉着他站在屋檐下,我只能任由他握着我的手,感觉到他手心的一片冰凉,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他……”吕布低垂着头,身子忽然前倾,一下子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我身上,我连着后退了好几步,步履不稳地抵在了门边。

  “锵”地一声,他手中的方天画戟一下子掉落在地,溅起好些水花。

  然后,我便看到那方天画戟之上,俨然挂着一颗苍白的头颅。

  那张jīng瘦的脸……是丁原。

  “奉先……”我咬牙别开眼,想要推开吕布,却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

  他倒在我身上,纹丝未动,冰凉的雨滴顺着他的发丝滑入我的颈间,很冷。

  “媳妇……”他开口,喃喃地低念。

  我略略扯了扯嘴角,发现自己笑不出来,“不是说过不许这么叫。”

  “偶尔一次……真小气……”,他的头垂在我肩上,孩子似地抱怨。

  “不行就是不行,原则问题。”抿唇,我苦笑。

  “就算是我死也不成么?”他低低地笑了起来,仍是倒在我肩上没有动弹。

  我怔住。

  “就算是我死前最后一次见你也不成么……”他低低地再度开口。

  “笑笑,你在gān什么?”董卓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我费力地回头,看到董卓正带着一众家将站在门内,面色yīn晴不定。

  “奉先他……”我试着推开他,却发现是徒劳。

  “扶他进去。”董卓开口。

  一旁的樊稠立刻上前,架开了倒在我身上的吕布。

  “他怎么了?”借着家将手中的灯笼,我这才看清吕布的脸泛着黑紫,眼神涣散,不由惊道。

  “看样子是中毒了。”樊稠查看了一下,抬头道。

  “中……毒?”我呆呆地重复,看着吕布颓然的模样,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主公,你看!”张济突然大叫起来,取下了那挂在方天画戟之上的头颅,口气之中满是快意。

  “是丁原!”郭汜眼睛微微一亮。

  董卓看了眼那头颅,便又看向吕布,“扶他进去,速传洛阳最好的大夫来。”

  樊稠扶了吕布准备去客房,我这才发现吕布竟是一直牢牢抓着我的手,怎么都挣脱不开。

  “小姐?”樊稠看我一眼,十分为难的样子。

  “罢了,我陪他一起吧。”我看了一眼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到几乎感觉不到的吕布。

  “就算我死也不成么……”他的声音淡淡在我耳边响起,我忽然有些鼻酸。

  因为他觉得自己快死了,所以才回来见我最后一面吗?

  这个家伙……

  咬牙,忽然间,我有一种踹他一脚,然后抱着他痛哭一场的冲动,只是看了一眼一直黑着脸站在一旁的黑面神,我又淡淡笑开。

  显然,我的眼泪只会帮倒忙。

  “别磨蹭了,快点回房吧,已经这样了,还淋着雨呢。”按捺住心里的疼痛,我开口提醒。

  樊稠看了一眼董卓,扶着吕布去客房。

  我被吕布抓着手,也一路陪同。

  扶着他躺下,董卓也随之进了屋子,“笑笑,你先回房,大夫一会儿就到,他需要净身换衣。”抚了抚我的头,他道。

  我点头,拭着抽手,却发现他的手仿佛上了锁一般,十指紧紧相扣,竟是纹丝不动。

  “我帮他净身吧。”无奈地咧了咧嘴,我抬头看向董卓。

  果不其然,某人的脸立刻黑了一半,不比躺在chuáng上中毒的那位好看。

  “呃,我们一起帮他净身?”再度咧了咧嘴,我试着提议,随即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这是什么烂提议?

  董卓看着我,一脸错愕,然后给了我一个令我眼睛差点脱窗的答案,“好”。

  我彻底傻掉。

  好……好诡异的场面……

  我抽搐着嘴角,看着董卓不耐烦地一手扯烂吕布身上湿透的长袍,随即手脚熟练地拭gān他身上的雨水。

  那么熟练?我心里微微一暖,从我这副躯体小时候开始,他便一直都这么照顾我的吧。

  “小心得红眼病。”董卓看我一眼,突然开口。

  呃?我微微一愣,半晌才体会过来这冷到掉渣的笑话,随即乖乖撇开头不看,只淡淡抛出一句,“你早被我看光了,也没见我得什么红眼病来着……”

  言罢,偷偷觑了董卓一眼,惊讶地发现了他脸上可疑的神色,嘿嘿,那一个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晚上,他还是蒙在鼓里啊……

  门忽然被推开,郭汜张济一脸怪异地站在让口,“主公?”

  呃,的确,看到一贯严苛冷酷的董卓gān这种事,心脏稍弱点的,大概就会被吓得驾鹤归西了……

  董卓只低头替吕布将gān净的衣袍拉好,眼皮都没有抬一下,镇定自若地开口,“吕布杀丁原有功,我刚刚收了他为义子。”

  他又爆出一个晴天霹雳。

  虽然如此的确能够解释他现在的行为了。

  只是,这距离历史,又近了一步。

  “大人,大夫我带来了。”樊稠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打破了我心底的不安。

  张济郭汜这才收起一脸痴呆的表qíng,让到一旁。

  看着那据说是洛阳最高明的大夫细细把了脉,看着他那本就布满沟壑的眉间又叠起一个“川”字,我的心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

  只是吕布分明不是现在死的……应该不会有事吧。

  “毒已经扩散开了。”摇了摇头,那老大夫一脸的沉痛。

  不管古今中外,通常大夫出现那种神qíng,便没什么好果子吃了……

  “那会如何?”我稳了稳心神,开口。

  “以老夫之力,可以尽力将毒bī至一处,只是……”他又迟疑了。

  我一颗心被吊得七上八下,忍不住磨牙,“是死是活可不可以一句话讲明白?”

  “以老夫的能力,救活他自然没什么问题,只是他的眼睛……”

  “会失明?”忍不可忍地接上他的话,我怒。

  那老大夫点了点头,一脸无奈。

  心里微微一抽,我没有再吭声,只回头看向躺在chuáng上一脸安静的吕布。

  “好了,写了药方便去抓药吧。”董卓开口吩咐,遣散了众人。

  我只是默默地看着躺在chuáng上的吕布,从来未见过他如此安静的神qíng,他总是那么聒噪,永远那么生气勃勃,可以打死一头牛的模样。

  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yīn差阳错收义子 双目失明留府?

  中了那么严重的毒,他是怎么样撑到最后的?除了中毒之外,他身上还有那么多大大小小的伤口要处理。

  清理了伤口,给吕布喂了药,众人皆退了下去。

  吕布仍是固执而无意识地握着我的手,董卓一直坐在我身边陪着,四周一片静默。

  “不准难过”。忽然间,他拥我入怀,低头靠在我的耳边,低低地开口。

  我微微一愣,回头看他,正好对上他微褐的双眸。

  “不准难过。”看着我的眼睛,董卓再度开口,声音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专横霸道。

  “你应该再温柔一点说,笑笑不要难过。”微微弯了弯唇,我看着他,轻轻开口,纠正他的语气,明明是舍不得我,却不会表达的家伙。

  “笑笑。”他看了我半晌,忽然开口。

  “嗯?”

  “不要难过。”他开口,声音很是温柔,温柔得不像贴了董卓标签的声音。

  “嗯。”我应,真是孺子可教啊,“你先去休息吧”。

  董卓没有开口,也没有起身。

  “丁原的死势必引起大乱,会有很多麻烦接踵而来,明天一早大概就要变天了,你去休息吧。”将头缓缓靠在他肩上,我开口,又说了不该是笑笑说的话。

  呵呵,我的演技真是越来越烂了,总是忘了笑笑不过一个未满十六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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