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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记惊鸿照影_风凝雪舞【完结+番外】(89)

  伸手试了试斗笠,上面的水气已经gān了,可摸上去依旧yīn冷,毕竟这雪也才消停了几个时辰的光景,又重新漫天飞舞了起来。

  看样子只能回房以后费点神用碳火来暖,不然明天一早离开的时候没法穿。我一面想着,一面收起了斗笠。

  转身就yù回房,却不意看见客栈的偏门那站着一个小小的女孩,娇小的白色狐裘下面露出火红的衣裙,正一眨不眨的盯着我看。

  心底没来由的柔和了下来,我对她微笑,却还来不及开口,她便已经向着我的方向飞奔了过来,笔直的扑进我的怀中--

  “娘亲--”

  我僵住,一时之间甚至忘了放下手中的斗笠。

  小姑娘依旧在我怀中不依不饶的扭动:“娘亲,我和爹爹一直在找你,现在总算找到你了,我们一家人再也不要分开了好不好……”

  我尽量让唇边的那丝微笑不要那么僵硬,放下斗笠蹲下身去安抚哭得惊天动地的小姑娘:“小朋友,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并不是你的娘亲。”

  小姑娘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了我几秒,又再度重重的扑进我怀里,细小的胳膊死死的搂着我,就像是生怕一放手我便消失不在了一样。

  “你是娘亲,你明明就是娘亲,爹爹画了那么多幅娘亲的画像,我才不会认错呢!娘亲为什么不认小滟,小滟会听话,会很乖很乖的……”

  我正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却因着她的话,忽而心念一闪,有些不敢置信的略略拉开怀中的小人儿,从她粉雕玉琢的漂亮脸蛋上,寻找似曾相识的印记,开口,声音竟然微微发紧:“你说,你叫小滟?你爹爹呢?”

  “爹爹在后面付房钱,我们一起去找他啊!”小人儿一面说着,一面死死的抓着我的手就要将我拉进客栈,却在转身之后,忽而欢快的叫了起来:“爹爹,爹爹你快看啊,我找到娘亲了!”

  猝不及防的抬眼,陡然撞入一双幽深暗邃的眼眸。

  漫天飞雪中,那人身披狐裘遗世独立一般的站着,俊美如昔的面容上面,沾了大片的雪花,一如很多很多年前,那一个风血之夜。

  他一步一步向我们走来,声音低低沉沉在空气中萦绕不绝--

  “竟然,真的是你……”

  (全文完)

  番外 南承曜(上)

  暮chūn的花海其华灼灼,看在他眼中,却不及手中这一袭红裳的万分之一。

  裙裾摇曳处,那金丝绣就的凤凰,振翅yù飞。

  那一日,她便是穿着这一袭红妆,站在邺城高高的城楼之上,一阕清歌,点亮了整个漠北,苍灰的天幕。

  那一日,她颈间的血,滴落在雪地里,他看着那红白相映的绚目景致,心想,用飞董氏九族之人的鲜血来偿,只怕仍犹未能够。

  那一日,当心底的冷怒几乎淹没了所有理智,他才骤然惊醒,原来,他在意。

  无关乎姓名。

  无关乎容颜。

  无关乎身份。

  她只是那个“不敢赌万一”,千里迢迢远赴漠北来寻他的女子,是那个始终坚定不移的支持着他的女子,是这世间,可以与他比肩而站的女子,是他不惜倾尽xing命爱惜守护的女子,是他唯一的王妃,他的妻。

  自那一刻起,他弃了所有追查。

  即便是,那一曲“惊鸿”,还有她左臂上的炼金朱砂,和许许多多不经意间自然而然流露出的神qíng和小动作,巧合得近乎天意。

  即便是,那么多年来,他一直未曾放弃的找寻,却并没有能找到,当年坠崖的她,所留下的任何一丝痕迹。

  即便是,青木崖上,那最后一眼,她的身影与脑海中深藏的记忆,莫名而又真切的重合在了一起,他也依旧不让自己去深想。

  近乎偏执的不肯打破这个平衡,一点也不像他了。

  可是,那又如何,只要她仍是他的妻,只要她永远都陪在他身旁。

  所以,当桑慕卿泪眼婆娑,告诉他那一段过往,告诉他,她与苏修缅的约定,告诉他,她才是真正的慕容清之时,他只是冷漠的拂袖,说,像这样的胡言乱语,不要再让我听到。

  不是不信,只是如今,他的妻子,仍然需要依持慕容家小姐的身份,即便这个身份同样会带来许多麻烦,但是比起她的另一个身份,至少如今,可以护她安全无虞。

  他不止一次的想过,当所有真相挑明,即便他已经不会像从前一样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坠崖而无能为力,即便他已经有足够的能力可以保护她,但那一段过往那样残酷,她能否接受得了,又是不是还会继续留在他身边?

  多讽刺,他竟然在害怕,不敢冒一丝一毫的风险,宁愿她一世都只做慕容清,宁愿她忘了曾经那样全无保留的依恋与爱慕,只要她在他身边。

  他甚至对桑慕卿动了杀意,即便最后,她的死不是他亲自而为,却至少是出于放任。

  他不是不知道慕容家的动作,却并没有阻止,同样是注定了背北亏欠,却都不曾后悔。

  慕容铎夫妇为的,是家庭的鼎盛繁衍。

  而他为的,只是他的妻。

  是的,他知道她是谁,或许早在亲眼看着她从青木崖坠下之时便已在心底明白,而桑慕卿的一席话,更无疑将一切无可回圜的确认。

  后来,她从邪医谷回来,他知道她蛮是知道了的,然而,他却从来不提,只做不知qíng。

  如果说,当年那个笑颜明媚的女子,是他那一段暗沉生命中唯一的亮色与温暖,那么,如今的她,一颦一笑早已不知不觉中融入了他的血脉深处,虽死不能割舍。

  那么,是不是,只要不说破,他与她之间,便仍旧不会不可回转,她依然还是他名正言顺的王妃,此生唯一的妻。

  他曾说过,她的弱点便是太重qíng义,他太清楚她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可是如若不是这样,他又会否爱上她?

  所以他明白,她不会因为没有血缘关系,便将一直以来当作家人一般对待的慕容一门视作路人。

  所以明知道她前行邪医谷是为了什么,他却依然放手让她远离,只为了她可以避开他与慕容家之间迫在眉睫不可避免的冲突。

  倾儿,你等我,等我把手边的事qíng处理好了,便到邪医谷陪你,等我们的孩子出世。

  他这样告诉她,也告诉自己,明明笑着,声音里却蕴着连自己都控制不了的紧绷。

  她的身子太过积弱,始终是他的一块心病,然而他却已无退路。

  所以明知道她终会知道,却冀望能多瞒一时,等她避开上京的血雨腥风,等到孩子平安降生,等到一切尘埃落定,等到他与她之间有了永不可断的牵连。

  她是那样的爱孩子,那么为了孩子,他是不是就有多一分的机会留住她?

  他算好了一切,以为那是一世,却终是算不过天,他不知道她是如何知qíng的,她提前赶了回来。

  她听不进他的解释,所以他冷冷开口,问,慕容滟呢,你也不顾她了?

  为的,其实只是她安好。

  所以,他打了她,对着那样恨不能将之嵌入自己骨血密密护着,不让她受一丝一毫伤害的人儿,竟然是他自己,亲手打了她。

  可是,他没有办法,他知道她要做什么,而她却不知道,亦或是已经不再在意,这样的举动会给她带来怎样的危险。

  然而,他却不能不在意,只要是与她有关,他永远也没有办法不去在意。

  她不会知道,他需要怎样的qiáng行克制,才能压抑下心底翻江倒海的钝痛,方才打过她的右手,死死的握牢成拳,收于身后,却仍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

  根本不敢多看她一眼,害怕只需这一眼,他便会心软,会控制不住想要抑她,然后所有费尽心机营造的假象,所有倾尽心力维持的自制,便会随之,全盘崩溃。

  然而心底,其实在那一刻起便已经溃不成军,她不惜自曝身份,他便知道自己仍是低估了慕容潋对她的重要xing,更加清楚他若是死了,会带给她怎样的打击。

  所以明知道要冒天大的风险,他仍是开始着手安排月毁暗中筹谋着诸多营救事宜,即便他心知肚明,为何看押慕容潋的任务,会落到他身上,为何那一道圣旨上,钦命由他监斩,如若关押或者行刑当中出现任何闪失,他第一个脱不了gān系,然而此时此刻,仓促之间,他却顾不得太多,种种考量善后,只能留待日后。

  没有告诉她,是因为在那样短的时间里打点一切,赢面太小,万一失败,他不愿意她经受从期望到失望的打击,而很多事qíng,她知道得越少,也就越安全。时间太紧,所要筹谋的太多,周围的眼线也太多,他也实在是分身乏术去向她解释。

  却不曾想,竟然会将她bī至绝境,竟然让她不惜纵火自伤。

  他一直知道她是外表柔然,实则内心坚韧的女子,却仍是低估了她的决绝,为了救慕容潋,她竟然可以惘顾自己的xing命,将整个归墨阁付诸一炬。

  他想起了她在烈焰当中不住呛咳的身影,至今仍心有余悸。

  他听着她说,殿下,我不想再听你的不得已,我只要你答应我,潋诈死后,不要让他出任何的事,这就足够了!

  握着令牌的手心不受控制的收紧,一点一点蕴力,太多的累与疼,无处宣泄。

  倾儿,原来你一直都不相信我。

  他慢慢的松开了手,起身,令牌掉到了地上,碎成两半。

  殿下还没有答应我。

  她固执的开口,依旧坚持向他要一个保证。

  他顿了一顿,声音里透出些许苍凉--

  如果你想要我答应,从此以往,再也不要做今晚这样的事。

  番外 南承曜(中)

  “殿下,时候不早了,还请殿下早些休息。”

  他淡淡看向窗外,太极殿的方向,依旧灯火辉煌,人影攒动,他知道这样的忙碌会一直持续到明日凌晨,他醒来之前,然后那里,将会举行他的登极大典。

  上一次,太极殿广场上这样的盛况空前,距今不过短短几年,却仿佛,已经隔了一生一世那么久。

  那时的他,随着众人跪地仰望,看那把金镶玉砌的龙椅之上,那个身着龙袍的男人。

  明艳而尊贵的huáng,在他眼前逐渐幻化成刺目的红意,那漫天的火光,那遍地的鲜血,还有那一袭喜气洋洋的嫁衣,带着玉碎的决绝,和翩若惊鸿的美丽,就那样生生消失在他的眼前。

  永世,不得再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随众人一道叩下头去,唇角缓缓带出一个冰冷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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