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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岚_玉师师【完结】(39)

  柴信之如同立在惊涛骇làng之上一般内心慌乱,柴氏的家史,他怎会不知,二十年前老楼主一战身亡,膝下留有三子,长子柴梦飞风流倜傥,却是庶出,次子柴高阳为正妻所生,武功高qiáng却不够狠绝,三子与长子同母,老楼主战死时不足十岁,是故未曾参与夺嫡之战。

  当时是怎样波诡云谲的局势现在已经无从得知,只知道自柴梦飞继任楼主之后,柴高阳便出走阳关,从此再无消息。

  究竟是隐退江湖还是发生了什么不测,所有人都不知道。

  想到这里,柴信之惊出一身冷汗,抓过桌上的热茶灌下去,却不料喝完不到片刻,便觉不顾无法控制的气息在体内乱蹿,浑身经脉如同走火入魔般疼痛难耐。

  不禁惊惶地望向自己大哥。

  见到柴信之仓皇的样子,柴梦飞低声笑,双手亲昵地搭在他的肩上,指尖若有若无扣住肩井、气户两处xué道,“看你紧张的,我们一母同胞,难道我还能害死你不成?”

  柴信之僵直了脊背,警惕地看着他,暗暗地开始运功。

  就在他绝望得想要以死相拼的时候,柴梦飞突然放开了他。

  从容不迫地从怀中摸出一只玉瓶,倒出一粒青黛色的蜡丸,二指一搓,一滴浓似鲜血的液体落在茶杯中,渐渐湮开。

  “大哥?”柴信之叫声凄厉。

  在江湖闯dàng这么多年,他怎么会不知道这种东西?

  那个门派都会有点不外传的秘药,风满楼也不例外。这毒药叫做绯衣,中毒者若没有解药压制会逐步在皮肤上生出针眼大小的红点,如同针刺般疼痛,毒发后期浑身红点练成片,乍一看如同套了一件绯色衣衫一般,故名绯衣。

  柴梦飞深深叹气,“信之,我不想杀你。”

  “大哥,这些年来我自认对楼中恪尽职守,从未做过什么大逆不道的事qíng,为何你总不相信我?”

  “我相信,可是江湖上的人不相信,”柴梦飞将茶杯端到他的唇前,“快些喝了吧,大冬天的莫叫茶冷了。”

  柴信之痛苦地扭过头去,“你杀了我吧。”

  “信之,”柴梦飞叹气,“你是我的亲弟弟。”

  “可是现在你……”

  “……我不能杀你,可是却能杀顾轻世。”

  “你!”柴信之bào怒,qiáng忍内息乱蹿的剧痛,“你敢动顾轻世?你可知他是你的……是你的……”

  心中百般努力,却始终无法将那个词语说出,仿佛一旦说出就是承认了自己与他的血缘关系,就是承认了他们的乱伦行为。

  纲理伦常,重于泰山。

  柴梦飞目光扫过角落里那只shòu头香炉,淡淡道,“我连自己最心爱的女人都能杀,更何况是让我秣陵柴家蒙羞的顾轻世?”

  柴信之自知以风满楼的势力,在江湖上追杀一个顾轻世,简直是小菜一碟。

  闭上眼睛,深呼吸,猛地睁眼抓过对方手中的茶杯,将那溶解了“绯衣”的茶水一饮而尽,空杯啪——地摔在对面墙上,残留的液体在白色墙壁上留下凄艳的水痕。

  哑着嗓音道,“放过他。”

  柴梦飞儒雅一笑,从怀中摸出两贴药包,“浣花笺包中的是你之前所中之毒的解药,以热茶送服即可,白鹿纸中包的是绯衣的解药,每半月一剂,这是两个月的分量。”

  柴信之机械地接过药包,紧紧攥在掌中。

  “你看,早这样该多好,”柴梦飞从一个书柜中拿出一卷帛书,丢给他,“听说东北的雪山有紫光犯月,疑是有神兵要出世。”

  打开帛书,是一张简陋的地图,柴信之冷冷地看向自家大哥。

  柴梦飞也不恼,微笑着看向刚刚被自己谋害的弟弟,qiáng硬道,“两个月之后,我要这把神兵。信之,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

  提着长剑从怀素轩中走出,柴信之仰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有细碎的雪花坠落,远处天色空濛,什么都看不清。

  天色尚早,街边的店铺大半都尚未开张,柴信之牵马走在青石板的路上,没有披斗篷,任料峭的寒风如刀子般切割着皮肤。

  眼睛微眯,不远处的屋顶上,有一个大红袄裙的身影。

  云仙躺在屋顶,将最后一点烈酒倾入口中,手臂慵懒地垂下,酒坛子咕噜噜顺着屋檐滚落下来,卡啦一声脆响,摔得粉碎。

  没有在意不远处的路上有个若有所思地望着自己的年轻人,云仙翻身掠起,腰上玫瑰鞭唰地抽出,在屋顶轻灵地挥舞。

  她已经是半老的徐娘,却依旧奢求爱qíng。——人世间最可怜的爱莫过于那人早以走过,你却不肯放手。

  这一生,她都逃不出爱的牢笼。

  一舞终了,描金纹红的长鞭缠在手臂,云仙望着天空,发出一声清啸。

  光明城主内力深厚,这一啸绵长清绝,经久不歇。

  柴信之静静地望着这个向来洒脱的女子为qíng所困,没有再停留,翻身上马,扬起一鞭,打马而去。

  白家以铸剑术在江湖上声名显赫,偌大的庄子建在城外,座山面水,背后是高耸入云的雪山,面前是清冷无波的深潭,据说此处风水极佳,用此山中的铁矿锻造,淋以此潭中的寒水,即便是铸剑过程中废弃的残品,也比江湖上多数人的佩剑有灵xing。

  柴信之拜会了白家的家主后就借口旅途劳顿,早早关了房门躺到chuáng上。

  北方的冬天要烧暖炕,所以不大的客房中有淡淡的烟火气,和香炉中的迦南香混在一起,倒也别有一番气味。

  取出绯衣的解药,混合在茶水中喝下去,柴信之拂熄油灯,和衣而卧。

  窗外夜色空明。

  在这样的荒山野岭,便是月亮,也仿佛比别处的要大一些、亮一些。

  渐或有游走的淡淡夜雾笼罩上去,不消片刻又漂移开。

  月色暗下去的时候,一个黑衣人影从高墙外掠了进来,轻功卓绝,竟丝毫没有惊动到巡夜的白家弟子。

  遮住月亮的薄雾被风chuī散,盈盈的月光铺在贴了剪纸的窗子上,投she出一个清瘦的身影,是个身形瘦长的男子。

  迷香从窗口chuī入,等了片刻,听着里面匀称的呼吸声,男子笑了一下,遮住口鼻的那抹黑巾上方,自颧骨斜飞上眼角的绯色印痕顿时灵动起来。

  ——正是顾轻世。

  缓缓推开小轩窗,身体灵活地跃进室内,反身关窗。

  嗅到空气中的迦南香气,顾轻世皱了下眉头,从袖中摸出一只一指高的小瓶,滴了几滴液体到香炉中,顿时,一股凝神静气的清水恬香缓缓溢出。

  坐在chuáng边,抓过柴信之放在被中的手腕,二指搭脉,冥神须臾,眉头蹙了起来。

  末了,握着那双修长有力的手,紧紧握了有半柱香的时间,才低叹一声,拉起他的手指落下一吻,放回到被中。

  仔细扫过室内的摆设,目光落在案上那只茶杯上,看到杯底有未gān的水渍,拿起来嗅了一下,瞳孔骤然收紧,从袖中摸出一条丝巾,小心吸收了杯中残液,将丝巾装进一个盒子中。

  又坐回chuáng边,手指拂过那张沉睡中仍不失坚毅的脸颊,仔细描画着他浓黑的眉、坚挺的鼻、抿紧的薄唇……

  突然指下的眼睑动了一下,顾轻世脸色一变,倏地收手,矫健的身体如同灵敏的山猫一般蹿出窗外。

  柴信之翻身下chuáng,飞速地追了上去。

  是夜,月光如水,雪影清辉。

  月下一青一玄两道身影在雪山之上追逐,前者身形灵活,似一只惊起的飞鸟在林间穿梭,后者凶猛如shòu,行动间气吞山河。

  跃过一块巨石,顾轻世停住了。

  前方,是如同天险的峭壁,再高的轻功也攀爬不上。

  “轻世!”柴信之疾驰而来,猛地将那个穿着青色大氅的身体拥入怀中。

  炽热的亲吻铺天盖地。

  顾轻世暗叹一声,不知不觉双臂已经环住他的脖子,仰脸承受着他近乎掳掠的亲吻。

  山林静谧。

  一只遗鸥扇翅划过树梢,震落树顶的积雪,二人吻得难舍,冷不丁被淋了个满头满脸。

  抹去对方眉稍上的碎雪,柴信之看着怀中红肿双唇、媚上眼角的男子,心中又一阵难以遏制的激动。

  顾轻世挑眼看着他,唇角含笑,嗔道,“既知我来,为何还要装睡?”

  柴信之连呼冤枉,“你往我房中chuī迷香,不就是不想看我醒着么。”

  “倒是我低估你了,区区迷香怎么能迷晕我们柴副楼主,”顾轻世双臂搭在他的肩上,整个人都仿佛倚进他的怀里,此时双眼眯起,清亮的眸中透着清澈柔盈的光芒。

  柴信之如同跌进那眸中一般,痴痴地望着久违的爱人。

  “傻啦?”

  “……你真好看。”

  毫无准备地听到这样一声赞叹,顾轻世愣了一下,脸刷地红了,别过脸去,手指下意识地遮住眼角的红痕,“胡、胡说什么!”

  柴信之轻笑着拿开他的手指,在那个伤痕上印上一吻,“我的轻世啊,哪里都好看,我哪里都喜欢。”

  温热的唇在光滑的皮肤上辗转轻移,蜻蜓点水般落在眼角、眉心、鼻尖,含住细腻的下唇,轻轻噬咬。

  顾轻世被挑逗得不行,嘤咛着想要躲开,却被他的双臂用力圈在胸前。

  “乖,让我好好亲一亲……”

  听到他低哑的声音,顾轻世突然不动了,乖乖任他抱在怀里亲了个够。

  松开嘴唇,看他cháo红的脸,“怎么不说话了?”

  顾轻世眼神飘忽,忸怩半天才嗫嚅着,“……我……”

  “嗯?”

  “……我有没有顶到你?”

  柴信之一怔,转而大笑,突然一把将他抱起,利落地往山庄掠去。

  第二十六章 刹那温存

  一夜缠绵,待亲热完的时候两人都已经筋疲力尽,却各自qiáng撑着不肯睡去,依偎在一起柔声说着别后离qíng。

  顾轻世腹部的刀伤尚未痊愈,如今赤/luǒ着横亘在柴信之面前,感觉有些难为qíng。

  拉开他想要遮掩的手,柴信之摩挲着那道疤痕,眼神中透着不悦,“顾辰gān的?”

  “怎么会,”顾轻世轻描淡写带过去,“江湖上讲究快意恩仇,被人扎一刀不稀奇吧,难道你没有负过伤?”

  “负过,但那已经很多年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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