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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福帝姬_米兰Lady【完结】(25)

  柔福瞪她一眼,道:“你可真是嫁jī随jī,尽顾着帮郎君说话,把以前的主子都忘了。”

  婴茀笑容立即凝固,低首不再说话。倒是太后拉起了婴茀的手,轻轻拍拍,然后对柔福说:“婴茀说得没错,悔棋确实不对,不是堂堂公主的作风。瑗瑗忘了么,你已经是大人了,不要还拿小孩脾气赖你九哥。”

  柔福听了此话便默默把棋子放回去,然后以手托腮愁眉苦脸地沉思。

  赵构见她蹙眉凝思之态甚是可人,忍不住又想逗逗她,便故意命人取来一壶汴京佳酿八桂酒,从容不迫地亲自给自己斟了一杯,然后细细品着,左手则拈了一枚棋子在桌上一点点轻轻敲击,以示催促她尽快落子。

  柔福好不容易想出一着,刚一落下赵构立即落子以对,又把她bī得寸步难行。柔福继续苦思,不觉间将手中握着的丝巾一角送至唇边,下意识地缓缓点咬。如此两人又各下了几手,到后来柔福局势越发凶险,显然败局已定,任她咬破丝巾已回天乏术,正在烦闷间一抬头却见赵构正悠闲地敲棋品酒,柔福又气又恼,一时兴起便双手一抹棋盘,将整个棋局搅乱,说:“呸!不行!我都说九哥水平太高,应让我九子才公平了,这局不算,我们重来!”

  赵构大笑道:“哪有如此耍赖的!好,这样罢,我放你一马,我出一上联,你若是能在我饮完这杯酒之前对上,这棋就算我们战和。”

  柔福想了想,最后点头答应。

  赵构一边提壶将杯中酒斟满,一边随口吟出:“漫敲棋子闲斟酒。”然后举杯,凝视着柔福开始启唇饮酒。

  柔福心下一沉吟,转瞬间忽然星眸一亮,对道:“轻嚼红茸笑唾郎!”

  此句一出满座皆惊。她这下联固然对得不错,可句中描绘的qíng景却很是暧昧。此句源自南唐后主李煜描写大周后与他调qíng的句子“绣chuáng斜凭娇无那,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十分香艳,更有夫妻之qíng蕴涵其间。若柔福与赵构不是兄妹,这上下联结合起来倒很有qíng趣,也暗合她适才对赵构的qíng态,不过他们毕竟身份特殊,闻者莫不觉得怪异。

  赵构将酒杯放下,先是久久不语,只默然看着柔福,目光越来越柔和,最后终于对她微笑,说:“妹妹反应很快啊。好,那我们算是战成平局了。”

  柔福嫣然一笑,道:“九哥,我们再下一局罢。”

  “可以是可以,”赵构道:“不过这回纯属切磋,我们不赌什么。”

  柔福点头:“也行,九哥行事真是很稳重呢。”

  婴茀在旁看着,这期间一直未出声。太后站起来,牵着她的手和言说:“今晚月色很好,我们去院中赏月品茶罢。”

  婴茀颔首答应,轻轻搀扶着太后走出了书房。

  第二章 吴妃婴茀·鼙鼓惊梦 第十九节 割臂

  岳飞虽奉旨尽力指挥属下将士与金军作战,但终因金军入侵势头太过qiáng劲,双方兵力较为悬殊,最后楚州未能守住。金人得楚州后南渡灭南宋之意更甚,又继续挥师而下,不久后连破泰州与通州两城。赵构命宣抚处置使张浚自秦州退军兴州,调兵与岳飞协同作战,回临安之期也暂且不提,与宫眷在越州长住起来。

  次年chūn正月元旦,赵构率百官遥拜二帝于行宫北门外。宋廷渡江以来本无此例,去年秦桧归来告知二帝消息后赵构遥拜过一次,而这年元旦后定为常例,以后每逢正月元旦都要举行这一仪式。随后赵构下诏改元为绍兴,升越州为绍兴府。绍兴元年二月,赵构任礼部尚书兼侍读秦桧为参知政事。

  隆祐太后chūn秋已高,这几年历经忧患南北奔波,身体越来越不好,绍兴元年元月中先是受了些风寒,不想病势逐渐加重,到了四月间,太后全身忽冷忽热,头晕目眩胸闷乏力,不时便会晕厥过去。赵构大为着急,忙召御医前来诊治,那些御医知道赵构对太后最为孝顺,又顾及太后年高体弱,便不敢开药力较猛的药,生怕出一点差池,只开了些温补的药给太后服用。但太后服药后不但不见好反而越发难过,对赵构说:“如今我胸腹中似有火在烧一般,比有寒热之症时更觉不适。”赵构闻言又急又怒,下旨把御医重责几十杖轰出去,然后命人在绍兴府寻访名医为太后治病,自己则一连数夕与婴茀、柔福等人侍奉在太后病榻前,衣不解带地连夜守护,惟恐太后病qíng再恶化。

  无奈事不如人愿,只过了两日太后寒热再度发作,病势比以前严重数倍,日夜发热而不退,神志渐不清醒,口中频频作呓语。赵构好不容易才找到江南名医夏振国入宫医治,夏振国为太后诊过脉象后告诉赵构:“太后患的是类疟症,平日所受风寒郁结于脏腑间。本来无甚大碍,以药引导,助风寒慢慢发泄出来即可,但此前用的全是温补之药,把风寒又遏阻在了胸腹间,就如qiáng以木板压住正在燃烧的旺火,现在热已入心,已病至膏肓了。糙民不才,已无力回天。”

  赵构忙挽住他,连连劝他再想办法勉定一方,务必要将太后治好。夏振国摇头道:“治病救人本来就是医家职责,若有一线生机敢不尽力挽救?糙民医道不jīng,的确是束手无策,只能奉上以毕生心血药糙jīng华炼出的至宝丹一粒,请皇上待太后醒来后将此丹冲化,让太后服下。若守到明晨太后病势不生巨变,或许就还有救治的希望。”

  说完夏振国拱手告退再不肯多作任何承诺,赵构只好命人开宫门放他出去,然后愁眉不展地坐在太后病榻前,凝视夏振国给的那粒至宝丹久久不发一言。几位嫔妃与柔福一时也都沉默着,静候太后的苏醒。

  这时殿外跑来一名太监,奏道:“参知政事秦大人深夜入宫,说有军qíng急报要禀告官家。”

  赵构犹豫了一下,然后缓缓站起,说了声:“若母后苏醒速命人来奏报。”便随太监出殿去接见秦桧。

  他走后众人继续枯坐等待,其间太后眼睑跳动了几下,双唇微动似在说话,大家连忙围拢过去轻唤,不料太后却没反应,看来又是在呓语而已,于是又四散开来各自落座。又过了一会儿,张婕妤盯着桌上的至宝丹忽然一声叹息:“太后一向宽厚待人,和蔼可亲,是个难得一见的大好人,不想如今竟被庸医所误,遭此大劫。惟望上天有好生之德,让太后服了至宝丹后平安避过此难,长命百岁。”

  柔福在一旁幽幽接口道:“婕妤似乎说错了,太后是千岁,岂止长命百岁。”

  张婕妤一愣,随即马上赔笑道:“公主说得对,太后自然是长命千岁,是我失言,该掌嘴!”言罢作势自打一耳光。

  柔福不再理她,继续转头凝视着沉睡着的太后。潘贤妃见状冷笑一下,开口对众人说:“我听说孝子割臂股之ròu做引煎药给患病的父母服用可感动神明,挽回弥留之际的父母生命。而今太后病在垂危,若有儿女肯作此牺牲,割臂股煎汤冲化至宝丹,太后之病想必可以痊愈。”

  婴茀在侧轻声道:“但是,太后并无亲生儿女……”

  潘贤妃道:“未必一定要亲生儿女的血ròu才行。神明要看的只是这份亲qíng,只要有母子母女之qíng,就算不是亲生骨ròu也无所谓。”

  张婕妤讶异地说:“难道潘姐姐是要官家……”

  “当然不是!”潘贤妃打断她:“官家是真龙天子,万金之躯,身系天下万民之福,自然不能有损龙体。何况,按名分来说,太后的儿女也不是仅有他一人……”

  如此一来所有人都明白她意在柔福,暗示柔福应割臂股之ròu以救太后,于是其余诸人的目光齐刷刷全投向了柔福。

  柔福侧目冷冷地视她良久,然后起身慢慢走出,进了旁边自己的寝殿。潘贤妃见她身影消失后又是一声冷笑:“看,一说要割ròu她马上就跑了,枉太后待她如亲生女……”

  不想话音未落却又见柔福走了回来,此刻右手中多了一柄匕首。

  潘贤妃吃惊之下立即噤声。柔福手握匕首一步步直朝她走来,匕首显然是jīng心打造的,柄上jīng雕细刻,镶有七色宝石,而刀刃更是寒光流溢,想必定是削铁如泥。

  潘贤妃见她步步进bī,面无表qíng,匕首被她举着离自己越来越近,一时也想不明白她意图,不免惊慌起来,忙起身后退,脸色煞白地问:“公主这是在gān什么?”

  柔福把她bī至墙壁前,再无路可退,然后轻轻伸手,将匕首平贴在她脸上。潘贤妃像被烫了一般惊叫出声,婴茀也忙带着两名侍女快步走来劝道:“公主,别吓潘姐姐……”

  柔福淡淡一笑,忽然拉起左手衣袖,用匕首向左臂上划去。

  寒光一闪,鲜血立时潸潸流出。周围人等齐声惊呼,婴茀马上与侍女一起拉住她双臂,连连叫道:“公主使不得!”

  柔福不理,挣扎着还要继续割臂,却听门边传来一声怒呼:“住手!”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朝声音响处望去。赵构立在那里,眉心紧锁,大睁的双目布满血丝,面色铁青。

  他疾步走到柔福身边,gān净利落地夺过她手中的匕首远远地掷在地上,又将拉住她的婴茀与侍女推开,一手把柔福搂进怀中,一手则拉下她袖子掩住流血不止的伤口,再怒吼似地命令道:“都愣着gān什么?还不快去取布帛来为公主包扎!”

  周围宫女太监立即应声,争先恐后地纷纷跑去找布帛。柔福在赵构怀里悄然抬头,朝他微笑道:“九哥,你让我割一块ròu下来罢。贤妃嫂嫂说如果以儿女至亲的ròu来煎汤冲化至宝丹,就可以治好太后的病。”

  赵构见她流的血将衣袖浸得半湿,脸苍白得有透明之感,连嘴唇上的血色也褪去了,渐渐变得青白,怜惜之下更是怒不可遏,直视着潘贤妃bī问:“这话是你说的?”

  潘贤妃见他脸上若覆寒霜,更不敢迎视他慑人的目光,猛地跪下,深垂着头颤声说:“臣妾只是说有孝子割臂股之ròu以救父母这一说法,并没有让公主效仿……”

  赵构冷笑,对她说:“母后与公主虽有母女的名分,但并无血缘关系,若说有至亲之qíng即可,那你是母后的儿媳,母后平日待你也如亲生之女一般,朕现在就命你割ròu为太后煎药,至于是割臂还是割股,你可以自己决定。”

  潘贤妃被吓得面如土色,跪在地上连连叩头道:“官家,是臣妾胡言乱语说错话了,请官家饶了臣妾吧,或者是掌嘴还是扣月俸臣妾都甘愿受罚,只求官家收回成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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