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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间神捕(六扇门系列3)_堕天【完结】(35)

  迎来送往的门廊,端茶奉酒的过气小官也不在小数。

  这些过气小官却都不算老的,只是相对来说年龄较大,已经不太讨喜,但时常出入豪客包下的厢房,也有可能会被人看上,东山再起。所以这

  种捧水端碗的活儿也有人抢着做,算是美差了。

  鸨父袁经略的房里,最明显的东西就是放在桌上的称杆。

  来这房间的人都是让这称杆称着卖身钱进来的,其后也没少被这乌柄银星的称杆打过。

  现在,他正满意地看著称杆的尾端高高地翘起在空中,虽然银票通行,但毕竟没有真金白银摆在眼前更惑人心。

  一杆一杆地过足了磅,确认这是一百两银子货真价实摆在眼前,袁经略一笑满嘴的金牙耀眼生花,向进门后一直倚在窗边眺望外间的青年说道

  :“红棠,还不快来见过谢爷,他给你赎了身,以后就是你主子了。”

  被他点名叫住的少年收回自己向外看的视线,却仍然省力地倚在墙边,仅是懒洋洋地回过了头——他是被饿的,那天打破了手上的碗碟后,就

  被饿了几天的饭以做惩诫和赔偿。

  回过头来的那一瞬,他的眼中波光流转,却有一种疏离淡漠的清高,他刚刚在看,看着满地繁华,杯盘jiāo错的纸醉金迷,但,繁华始终会褪去

  ,再璀璨的烟花都会变成燃余后的冷灰,基本上没怎么留神听屋里的讨论。

  在听到袁经略这么一说之后,微微一怔,把眼睛调转到那高高大大,却脸上泛红,行容局促不安的青年身上。

  “这孩子就是脾气坏,本来长得倒是不错的,年纪虽然说大了些,也有些个公子爷就爱这调调。以前被宠坏了,谢爷多包涵!”

  这几年前这个奄奄一息少年是被南馆转手卖来的,当初来的时候看他长得漂亮,而且瞧那周身的气派,养好了伤后调理调理,在这地方也算少

  有的美人儿,满心指望着等他挂牌后多赚点银子,可却没料想,这少年从来睁开眼好起来的那一天开始,就是个难伺候的主儿,打了打了,骂

  也骂了,可就是拧不回他的xing子,初来的第一年里,倒有七八个月身上是带伤的,生生的败了大爷们的兴。

  之前还听说过这少爷是省会哪个馆子里的红官,因为得罪了官家势力才被卖到这种地方来的,本想着能好好的赚一笔,可没想到竟是这么个人

  ,白砸了银子不算,还得防着他或是寻死觅活或是逃走,直闹了一年之后,才像是突然大彻大悟地死心了,不闹了,整个人却也呆木了,少了

  初来时的那一股子一看就叫人喜欢的灵秀劲儿。就这样过了五年,现在年岁上去了,还给安排个端茶捧碗的活儿,只是他样子既生得美、脾气

  又不好,又不会拉拢同僚或是讨好鸨父,就这点零碎活儿,苦头也吃得多去了。

  “呃,不……那个……”

  谢仕汉手脚出汗,头一回于人商讨这种事,袁经略暧昧兮兮的眼神看得他乱不自在的,而对面那个小官一脸狐疑与打量,那睥视的态度叫他极

  不自在。

  “你是谁?凭什么赎我?叫你背后那人出来跟我说话。”

  这小官人虽在贱地,架子却摆惯了。黑白分明的剪水双瞳上下打量了几眼,看仔细了,原来这老实青年他是见过的——那天晚上最后扶着满面

  疤痕的“海少东家”

  离去的忠心护卫。

  哼!那个人果然无论到了什么境地,身边都还有这种人存在。想到这个,又觉得自己对那个人的关切还是太甚了,就连他身边微不足道的人都

  记得清楚,在心里对自己不愤,皱了下眉。

  “红棠,你那是什么态度!难得谢爷抬举你,你不要不识好歹!”

  这个赔钱货的气他也受够了,当红的不官都不见得能卖这身价,这老实头一上来就指名说要赎他,袁经略心里头已经是一万个肯了。更何况这

  老实头居然也摸得准他心思,真金实银摆在那里,叫他本来想假假点挤出两滴鳄鱼哭丧,说明他是多么不舍得这孩子离开以提高身价这一套都

  免了,兴高采烈地要将这瘟神送出门便算。

  只是……这多年来已经知道要低眉顺眼委曲求全的过气小官突然发疯,居然跟金主用这种口气说话,眼见得对面那青年脸上青了又红,张了张

  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J

  袁经略不由一处打来——之前打着骂着饿着,明明已经把他那身傲气傲骨傲筋都给挑去了的呀!现在好好儿的在这关口上犯qiáng!当着外人又不

  好直接cao起称杆子给他来几下狠的,打坏了不值这个价怎么办!?

  “是他叫你来赎我的吧?是的话,叫他亲自来见我。”

  倪红棠却毫不畏惧,仅仅眼波流转向这边看了一眼,仍然坚持他的要求。

  袁经略本想再说些什么场面话打打圆场,也叫他这凌厉中饱念媚意的一眼给镇压下去了,半天回不过神来——奇怪了,这倪红棠虽然初来时的

  确叫人惊艳,可看久了也就觉得不过是这个样儿罢了,但现在是他的错觉吗?为什么觉得这次被罚饿饭两天出来后,他似又恢复了那种特殊的

  明艳,高傲的态度凌驾于众生之上,眼泪里充满了自信与骄傲,整个人也突然变得说不出的辉煌美丽。

  如果是这样的他的话……袁经略看着他似乎散发着光的脸,“咕”的一声咽了口gān沫,别说一百两银子,一万两银子都值啊!

  突然有点后悔刚刚一口价没提就把这颗摇钱树给卖了。“这个……那个……”

  谢仕汉明显也感觉到了与袁经略同样的压力,只是呐呐,虽然想努力辩解,但这回却是真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这青年的美是美在风骨里的,若被压抑,被摧残,他的美便一丝也无存,若得到爱宠与骄纵,由得他任xing自由,那种美惊人的绽放出来,一瞬

  间的风华便而足胜一切。 Bfh_

  如那只宜“夜深来窥看,高烛照红妆”的海棠,那种名贵娇艳的花。土质、气候,差了一分它便叶卷枯huáng,萎靡不振,非得要专人悉心照料,

  细心呵护,这才肯回报他灿然如炽的枝头一树。

  给他带来这种变化的,是少东家吗?

  谢仕汉怔怔地想,虽然他不知道隔了一夜后,少东家为什么突然叫自己把这样一个人赎出来,但东家做事总有他的理由,而且最让人信服的是

  ,少东家从不在商场上走宝。好比就拿这次的事来说吧,这表年刚被叫进来时,虚软地靠地墙角,看上去不过是个脸色蜡huáng,脚步虚浮的过气

  小官,可是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却好像换了个人似的,从内到外的焕发出神采,明艳无俦到叫人不敢bī视。

  要真拿看待欢场商品的眼光去估价,驽钝如他都知道一百两那还真是买得便宜了。

  与他有同样感觉的当然还是袁经略。这算盘打得jīng神的鸨父赶紧着把已放出来的卖身契又收了起来,皮笑ròu不笑地帮腔道:“那是那是,红棠

  虽然不太受教,可也是我们海棠院下了大力气一手一脚调教出来的,把他卖给个连正脸儿都不露的主顾,也忒委屈这孩子。他不愿意跟你走我

  们也不能qiángbī着是不是?”

  “……”

  这一下子变生肘腋,谢仕汉彻底辞穷。他本来就是个粗打的汉子,又没成家,最不擅跟人疙疙瘩瘩地在金钱上纠缠不清,下意识地把求助的目

  光转向了右边的厢房。

  本来海千帆叫他过来把这事办了就算,后来不知怎地,想了想后自己也还是跟过来了,只是没露面,坐在一旁的厢房里静静喝酒。

  听得这里的jiāo易陷入僵局,只得无奈现身,笑一笑,整整衣衫,一步跨过那低矮的台阶出现在大家眼前。

  “你不是说不认得我?还替我赎身做什么?”

  他一进来,倪红棠的眼睛就直盯在他身上,神色很奇怪,既像是喜悦,又有点悲伤,语气是烦躁不安的。

  “我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离开之前,想帮一见如故的你做点事。”

  海千帆也没看别处,只直视着他的眼睛,温和道。他从那天见了这小官一面就险些练功走火入魔之后,就一直陷入一种两难的处境——既怕见

  他,又不想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让他受苦。这种感qíng让他自己也颇感疑惑,也许他qiáng制xing让自己忘却旧事,但却不代表潜在意识里的根芽能完

  全去除。

  终究放心不下才叫谢仕汉来赎他,不过觉得那个人的xing子恐怕不是谢仕汉能对付得来的,到底还是不放心地跟来了。

  “……”

  见到听他说马上要走,刚刚还气势汹汹的倪红棠顿时吃了一惊,飞快地抬头看一眼这边,却又立刻咬着唇转开脸去——这种倔qiáng高傲,脆弱却

  不肯认输的神色的确似曾相似,而且撞在他心底最柔软之处,海千帆叹了口气,一句不经思考的话冲口而出:“别因为一时任xing,反而害苦了

  你自己。”

  他这句话一说出来,倪红棠的身子明显地震了一震,抬头看向他的眸子流露出灿然的晶光——却是盈了泪。

  然后,什么也没再说,伸手抢过袁经略手上自己的卖身契,沉默着走到了海千帆身后。

  “袁老爹,既然他也愿意,你也已经把钱过称清点,我们这桩买卖就算成jiāo了,承惠承惠!”

  海千帆一笑,向做成这单生意后悔得心在淌血的袁经略拱了拱手,扬长而去。

  “你是真的打算今晚就离开?”

  出了海棠院大门,倪红棠看到了停在路边上收拾停当的马车,车顶上还捆着细软行李,看起来说要离开一言不假。

  “正是如此,你现在已经是自由身了,所以……”

  一路上,并肩而行的海千帆还是一直不敢正视自己赎回来的人,而且总觉得他恢复了那独有的灿然神采后,愈发让自己熟悉起来。放这有可能

  成为开启过往回忆的对象在身边只怕又会产生像冯希山那样的反应……

  唉,说起来小蓝的动作也太快了,回去才没几天,就让史老大先“死”了,害他不得不假戏真唱地赶回去奔丧,不然也不会没安排好就把人赎

  来了。

  正筹措说词,好与他就此别过,可是那双魅惑和妩媚的大眼回头瞪视了过来,摆明了就不打算与他善罢gān休的样子,倒叫一向只会算计别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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