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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迢迢_箫楼【2部完结】(21)

  众人一惊,纷纷抬头,只见内城东北方向,火光冲天,愈来愈旺,映红了大半边夜空。不多时,传来火警的惊锣之声,想是京城禁卫军已得知火讯,赶去灭火。

  裴琰看了片刻,在心中揣度了一下,面色一变:“不好,是使臣馆!”

  卫昭俊面一寒,与裴琰同时抢身而出,跃上骏马,双双向火场方向驶去。安澄忙带着数十名长风卫跟了上去,卫昭带来的司卫们也急急追上。

  庄王与静王面面相觑,右相陶行德摇了摇头:“若真是使臣馆失火,可有些不妙啊!”

  江慈见裴琰策马离去,这几日一直监视自己的几名长风卫向自己走来,心中暗骂,也不想去找素烟,一路回了西园。

  步入园中,见崔亮正躺于竹椅中,摇摇晃晃,悠然自得地喝酒剥花生,江慈一乐,坐于崔亮身边的小凳上:“崔大哥,你倒悠闲自在,我可是闷了一夜。”

  崔亮抬眼望了望她,笑道:“怎么还是这个装扮,快去换了吧。”

  江慈这才醒起自己仍是改装易容,忙奔到房内换了女衫,洗去妆容,边擦脸边步了出来:“崔大哥,你为什么不去正园子参加寿宴?”

  崔亮摇了摇头,道:“有没有认出那人的声音?”

  江慈噘嘴道:“没有。”

  崔亮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坐了起来:“相爷有没有说什么?可还有宾客未曾到场?”

  江慈将他面前的碟子揽到自己膝上,边剥花生边道:“有些位子倒是空着,看着象有十来人没有到贺,不过相爷现在没空想这事,他赶去救火了。”说着指了指内城东北方向。

  崔亮这才注意到那边隐有火光,看了片刻,眉头微皱:“事qíng不妙,明日朝中必有大乱。”

  “为什么?”江慈将剥好的一捧花生送到崔亮面前。

  崔亮神qíng凝重:“起火的是使臣馆,若是桓国使臣有个不测,只怕―――”

  江慈将花生塞到崔亮手中,道:“管他呢,让相爷去头疼好了。”

  崔亮轻叹一声:“小慈你不知,桓国使臣若是有个不测,桓国兴师问罪,和约签订不成,两国再起战火,受苦的还是边境的黎民百姓,流血的还是千万将士。”

  江慈听崔亮言中充满悲悯之意,先前宴席上那种淡淡的忧伤再度袭上心头,她呆了片刻,忽道:“崔大哥。”

  “嗯。”

  “我有些明白以前唱的一句戏词是什么意思了?”

  “哪一句?”崔亮回过头来。

  “任他如花美眷,看他满堂富贵,凭他翻云覆雨,却终抵不过那一身,那一日,那一抔huáng土!”

  崔亮讶道:“为什么突然有这种感慨?”

  江慈望向幽远的夜空,怅然道:“我今晚看见了两个很特别的人,又看了一出大戏,有些感慨。”

  崔亮目光闪烁,凝望着江慈略带惆怅的面容,忽然伸出手来。

  江慈仰头避开,崔亮轻声道:“别动,这处还有一些黑泥。”说着取过江慈丢于一边的丝巾,替她将耳边残余的易容黑泥轻轻拭去。

  江慈觉得有些痒,嘻嘻笑着,之前的惆怅消失不见。崔亮低头看着她无邪的笑容,心中暗叹,低声道:“小慈。”

  “嗯。”

  “我想问你个问题。”

  “问吧。我听着。”

  崔亮将丝巾放于凳上,凝望着江慈:“要是,要是你发觉,很多事qíng并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有些人,也不象表面看上去的那样,你会不会伤心?”

  江慈想了想,摇了摇头:“不会。”

  “为什么?”

  “伤心有什么用,我再伤心也不能改变什么。”

  崔亮怔住,转而笑道:“小慈倒是看得通透,比许多聪明人还要看得通透。”

  使臣馆位于内城东北角,与皇城只隔开一条卫城大街,大小房屋数十座,华丽巍峨,雕饰jīng美,多年来用于款待来朝的各国使臣和贵宾。

  裴琰与卫昭策马赶到使臣馆前, 这里已是火光冲天,人声鼎沸,火头如cháo水般由使臣馆的东面向西面延伸,烈焰滚滚,浓烟熏得人睁不开眼。

  禁卫军指挥使范义正在指挥手下泼水救火,不少民众也纷纷赶来,无奈火势太大,“噼啪”声震天而响,不多时,烈火已将整个使臣馆吞没。

  范义是裴琰一手提拔上来的,转头间见裴琰眉头紧蹙,与卫昭站于一旁,忙过来行礼道:“相爷,卫大人。”

  裴琰道:“里面的人呢?”

  “逃出来一些,卑职已安排他们去别处休息疗伤,只是―――”

  “说。”

  “金右郎使臣大人,困在里面,没有逃出来。”

  裴琰心中惊怒,面上却沉静似水,想了片刻,道:“先救火。”

  “是。”

  “慢着!”卫昭懒洋洋道。

  范义的禁卫军素来被卫昭的光明司欺压得厉害,却是敢怒不敢言。他的禁卫军只负责内城和郭城的巡防与治安,皇城安全却是光明司的职责。光明司的司卫们向来瞧不起禁军,在卫昭上任之前,双方不知打过多少架,输赢各半,当然这些都是私下进行,不敢上达天听。

  自卫昭任光明司指挥使后,光明司气焰顿盛,禁军见了司卫只能低头避让,被欺压得十分凶狠。只是卫昭权势滔天,范义心中恨得牙痒痒,面上却只得俯首认低。两人虽然品阶一样,听得卫昭相唤,他也只能笑着转过身:“卫大人有何吩咐?”

  卫昭冷冷道:“先叫人把使馆后面的那个宅子给拆了。”

  范义一愣,裴琰眉头一皱,片刻后淡淡道:“按卫大人的吩咐去做。如果火势向皇城蔓延,可是杀头之罪。”

  范义醒悟过来,使臣馆与皇城仅隔一宅一道,如果火势向后宅蔓延,越过大道,而波及到皇城,那自己这禁卫军指挥使之职是铁定保不住的了。

  他忙转过身,分出大部分禁卫军去拆使臣馆后面的屋舍。卫昭斜睨着裴琰,悠悠道:“少君莫怪,护卫皇城是我的职责,我不能让圣上受惊。”

  裴琰微笑道:“岂敢岂敢,圣上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卫昭转头望向火场,叹道:“使臣大人只怕xing命难保!”

  裴琰侧头望了望卫昭,烈火将他的脸映得通红,那红光中的雪白,近乎邪美,微微眯着的闪亮眼眸透着一种说不清的魔力。裴琰心中一动,转瞬想起卫昭入园时江慈并无表示,又将那一丝疑问压了下来。

  火云狂卷,“喀喇”声不断传来,椽子与大梁纷纷断裂,砸在地上发出巨大声响,溅起更烈的火团,救火之人纷纷四散逃离。裴琰暗叹一声,与卫昭退至路口,望向夜空,只觉乌云压顶,风雨yù来。

  京城,十月初八日夜,使臣馆后衙马槽忽起大火,大火迅速蔓延,禁卫军扑救不及,烈火吞噬了整个使臣馆,数十座房屋付之一炬。

  时有桓国使臣团共计七十余人居于馆内,大火突起,仅有十余人由火场及时逃生,桓国使臣金右郎及其余五十余人葬身火海。

  十八、风起云涌

  使臣馆于亥时起火,待大火彻底熄灭,已是寅时初。卫昭于子时便离开了火场,回宫布置防务。

  裴琰见火势已收,根据火势判断,馆内已不可能再有活口,便命范义封锁火场,不要人为泼水降温,也不要急着寻找尸身,以防破坏现场,吩咐完毕,便匆匆入了宫。

  待他赶到皇帝日常起居的延晖殿,太子、庄王、静王及重臣们都已因使臣馆起火一事齐齐入宫。

  皇帝面色看不出喜怒,见裴琰进殿,道:“人都齐了,现在议议,该如何调兵,如何设防?”

  裴琰一愣,未料自己来迟一步,竟已议到了调兵一节,斜眼间见静王向他使了个眼色,知形势不妙,遂躬身近前道:“皇上,调兵一事,言之尚早。”

  陶行德面带忧色:“得及早调兵,先前我朝与桓国议和,边境军队布防松懈,撤了近八万大军,再加上军中武林弟子皆告假备选,将领缺乏。如果桓国因使臣一事兴师问罪,边境堪忧。”

  皇帝轻嗯一声,转向裴琰问道:“长风骑现在布在哪几处?”

  裴琰只得答道:“章侑等人告假后,郓州、郁州、巩安一带没有大将统领,臣将长风骑与他三人所属兵力换防,布在这三处,将这三处的兵力回撤到了东莱与河西。”

  他踏前一步:“皇上,臣认为,调兵布防一事言之过早。”

  庄王cha嘴道:“从京城发兵令至北线,与火灾消息传到桓国差不多时间,如果不及早发出布防令,严防桓国攻打,万一有个战事,可就措手不及。”

  太子点了点头:“二弟说得有理。”

  太子如此说,裴琰不好即刻反驳,正思忖间,皇帝已问太子岳丈、大学士董方:“董卿的意思呢?”

  董方半闭着眼想了片刻道:“兵得调,但不要大动,防线得内紧外松,也不要过分刺激桓国。臣建议长风骑的兵马不要动,只将长乐王朗的人马稍稍东移,这样东有薄公,西有王朗,中间仍是长风骑,即使突起战事,也不致于手忙脚乱。”

  庄王好不容易说得皇帝同意调兵设防,不甘心让董方的小舅子王朗夺去西北线的兵权,忙偷偷地瞄了陶行德一眼。

  陶行德会意,道:“王朗那处的人马,还得镇着月落族,若是贸然撤走,星月教生事,月落族闹着立国,可就后患无穷。还是从济北调高成的人马较妥。”

  皇帝听他这么说,有些犹豫,裴琰趁机上前道:“皇上,臣有一言。”

  皇帝抬头看了他一眼,微笑道:“裴卿但奏无妨。”

  裴琰少见皇帝这般和悦地望着自己,有一刹那的失神,即刻反应过来,收定心思道:“董学士说得对,兵可调,但不要大动。陶相顾虑得也有道理,王朗那处的人马不宜动。臣倒是建议仍将原郓州那三处的人马往西北推,这三部人马与桓军多次jiāo手,极富经验,只需将军中原来的副手升为正将,暂时接任章将军等人的职务便可。这样一来不用从后方调兵,引起桓国qiáng烈反应,二来兵增西北沿线,可对月落族和星月教加qiáng震慑作用,以防他们生乱。臣怀疑,此次使臣馆失火,是该教所为,意在破坏和约,搅乱两国局势,他们坐收渔翁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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